別墅裡的花圃因爲樑子衿之前的打理,現在處處都是昂揚的生機一片。而且因爲專人的修剪,整個園子裡都顯得非常的精美。尤其是在夜晚的時候,配上鮮花點綴,昏黃的燈光下,乾淨而狹長的走廊道彎彎曲曲的橫在眼前,就像是美國大片裡的經常出現的仙境一般美麗,恍若夢境。
貝洺微被眼前的景色有些震撼到,她因爲兒時的一些事情,從來不在夜晚出門。今天是因爲樑子衿,才破格走出門來的。現在走在這裡,莫名的就將內心裡對黑夜裡的恐懼驅散許多。令她莫名的安心,安心的同時又對樑子衿產生深深的羨慕與嫉恨。這一切本來應該屬於她,秦昊,美麗的園子,還有這棟別墅……
“貝姐姐,這裡是不是很美?聽柳姐說,這裡都是我打理的,好神奇呀!”兩人靜靜的在走廊裡走着,寂靜的園子裡顯得異常安靜。良久,樑子衿笑着率先開了口。依舊單純無辜的模樣,看的貝洺微一陣牙癢癢。
她歷來的溫和的眸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不在那麼柔和無害。反而伴隨着夜色而顯得有些冷寂,所幸暗影中誰也瞧不清她現在的模樣與神情。她笑着停住腳下的步子,拉過樑子衿的手,放在手心,相握。顯得兩個格外親密的模樣:“是呀!這裡真美啊!阿昊對你真好。”
“貝姐姐也這麼覺得?那貝姐姐你就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樑子衿就是故意提醒貝洺微:她在這裡只是客人,就算留下也只是一段時間。
貝洺微在心裡不由冷笑一聲,將她話中的意思揣測的非常明白。面上卻並未表露一分,反而露出驚喜的模樣:“真的嗎?子衿,謝謝你。我在C市舉目無親的,就只有阿昊這麼一個親近的人。你知道的,他顧念舊情纔會對我這樣好,你別在意。而你現在又對我這樣好,我一定不會在插進你們兩個人的感情裡面。我會站在適當的距離,當你知心的姐姐,阿昊最熟悉的朋友。”
人生就像是一齣戲,拼的不過就是演技。現在貝洺微演技純熟,樑子衿不好好配合,就有點可惜了。她笑着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繼續說道:“貝姐姐本來就是我的姐姐,怎麼叫當我的姐姐呀?”
“呵呵。”沒料到樑子衿會這麼說,貝洺微乾笑兩聲。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終究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她牽着樑子衿的手,兩人繼續朝着前面走着,貝洺微倒是個有才的女人。花圃裡的花大多她都能夠準確的叫出名字,說出意思來。這點樑子衿倒是非常的佩服。
“子衿小姐。”
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溫和聲音,樑子衿眸光一喜,已經回頭看向來人。而她身旁的貝洺微,則眉眼低垂,竟像是在躲避前面的人的眸光。
“慕大哥,你怎麼會過來?”樑子衿一邊歡喜的問道,一邊拉着貝洺微的手朝
着前面走去。
慕寒是接到柳姐的電話,臨時趕過來的。柳姐並不知道他與貝洺微之間的淵源,叫他過來純粹是因爲聯繫不到齊裕璟,又擔心聯繫秦昊,最後秦昊過來維護的反倒是貝洺微。現在見到兩個人手挽手的畫面,不由會心一笑,剛剛他還以爲兩個女人打起來了。想到自己腦補的畫面,笑意愈發濃烈起來。
“慕大哥,你瞧瞧我們兩個人像不像親姐妹?”樑子衿仿若沒有見到慕寒的笑意一樣,拉着貝洺微的手,像獻寶似的給慕寒去看。
這是五年來,慕寒第一次見到貝洺微。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然後觸電似的。貝洺微就率先離開,說話的聲音與以往無一二致,卻帶着明顯的疏離:“這位是?”她裝作並不認識他的樣子。
慕寒的笑意頓時僵硬在臉上,有些尷尬。他躊躇着要配合她的話。樑子衿已經在旁邊笑着開口:“貝姐姐,這位是慕大哥。你也可以跟我一樣叫他慕大哥的。”
她說的認真,帶着孩童般的天真與無知。慕寒知道她可能只是誤打誤撞,卻依舊向她投過一個感激的笑意。然後伸手格外的紳士禮貌:“這位就是貝小姐吧!我叫慕寒,別墅裡的管家。你可以和子衿小姐一樣稱呼我慕大哥,不過最好在秦先生面前不要這麼叫。”
慕寒故意說得輕鬆,是在幫貝洺微緩和氣氛。她知道不論在什麼時候,慕哥哥都和以往一樣,會陪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幫助她,現在也一樣。內心裡異常的柔軟起來,彷彿這五年來受到的所有委屈在一瞬間就得到了紓解。她感激的看向慕寒,然後笑意也變得溫和親近起來:“慕大哥,你好!你可以叫我微微。”微微,是以前慕寒對她的稱呼。
“微微很好聽,我也叫你微微姐好了,貝姐姐不好聽。”慕寒還沒來得及回答,樑子衿已經熟絡的搶話道。
三個人難得默契的相視一笑,好像所有的隔閡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一樣。如果有些事、有些人,時間只讓他們停留在這一晚、這一瞬間,或許這樣對大家都會更好。
樑子衿藉口肚子餓了,要進去吃飯。將貝洺微與慕寒獨自留在花圃裡,臨走前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說道:“慕大哥,我把微微姐交給你了,你可得保證她的安全。不然秦昊回來肯定不饒你。”依舊孩子氣的話,聽在耳邊卻舒服許多。
慕寒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笑意還停留在眸光中,格外的溫和。
身旁的貝洺微卻早已失去笑意,靜默的站在身邊,凝望着他的眸光,有些委屈:“慕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上樑子衿了。不再喜歡微微了。”說着她語帶哭腔,格外委屈。
“我,我沒有。”慕寒從小到大最見不得的就是貝洺微委屈,只要她稍微聲音裡帶着一絲的失望與委屈,都會令他心疼許久。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控訴。他上前一
步,和往常一樣攬住她的肩膀,聲音異常的溫和:“別委屈,微微。不論別人對你怎樣,慕大哥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聽到慕寒的保證,貝洺微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眸光裡還帶着點點的淚光:“慕哥哥,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別騙我。”
“我保證不騙你。”聽到她的懷疑,慕寒不由好笑。輕輕的擡手用指腹替她偕去淚水,輕聲安慰:“你別再哭了,又不是小姑娘了,老是這樣撒嬌可不好。”
貝洺微卻像是早已卸下所有僞裝,變成個徹頭徹尾愛撒嬌的小姑娘,在慕寒面前變得只有三歲似的,說道:“我在慕哥哥眼裡,本來就很小。只有三歲。”說着她舉起手中的手指,格外的單純,可愛。
慕寒被她的動作弄的哭笑不得,最後卻還是無奈的笑道:“好,你說的都對,都對。”
寂靜的花圃裡,陰暗的一角。樑子衿躲在裡面,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知道慕寒對貝洺微有旁的心思,卻沒想到會這般的濃烈。而那個從出現在自己面前開始,到現在都保持着強勢和僞裝的貝洺微,卻在瞬間化成了小綿羊。那種撒嬌和依戀的模樣,卻和在秦昊面前的溫和可愛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樑子衿不禁有些懷疑,貝洺微到底還有幾面。是自己沒有見到過的。
晚上秦昊回來的時候,樑子衿已經回到房間裡睡着了,他見到的就是她躺在牀上睡顏的安靜模樣。樑子衿在他的面前有諸多般的模樣,有嬌俏的、有狡黠的、有哀傷的、有絕望的、有嬌羞的、有哭泣的、有天真的、也有可愛活潑的。那麼多個她,在腦海裡匯成一張樑子衿的臉。
躺在懷中的人,突然動了動。細長的眼睫毛在空中微動,彷彿快要醒來。秦昊的整個身體都有些微僵,不敢在動作。
秦昊等了良久,都沒見到懷中的人甦醒。他不由輕笑一聲,然後在樑子衿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吻剛剛停留、離開,懷中的人突然就開始囈語起來:“秦昊,是你害死了我的媽媽,是你……我恨你……”
舊夢中的情景彷彿瞬間就甦醒過來,好像之前一直刻意在心中隱藏的事情,瞬間就被揭露出來。他溫和的眸光不復之前,有些清冷、有些戾氣在眼睛裡纏繞。最後卻又化作寂滅,然後他將懷中的人朝懷裡攏了攏,心裡已經暗暗做下某些決定。
夜晚愈發的深了,秦昊摟着懷中的人慢慢睡着了。而原本在他懷中安睡的人,卻陡然睜開眼睛。她的眸光微微上挑,斜光瞧見到男人睡着時依舊緊擰的眉目,心中不由有些憐憫。但隨即又將心底裡那可笑的情緒給掩藏下去,當初他在算計她、算計她媽媽的時候,又何嘗對她和她的媽媽產生過憐憫呢?
秦昊,這輩子還很漫長。有些賬,我們慢慢來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