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詐,其中有詐!你這話我都聽過幾百遍了!在你眼裡無論什麼事背後都有陰謀!”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邱青林聞聲,不禁心中叫苦。說話的這個人正是蘇天福的三弟蘇天壽,此人三十餘歲,脾氣暴躁,心胸狹窄,不學無術。
蘇氏兄弟三人,老大蘇天福爲人仗義,在鄉里受人尊敬,所以才成爲這股捻子的首領。老二蘇天祿就是個平庸之人,無甚出奇之處,只不過靠着大哥的權勢,才成了總黑旗的副旗主。老三蘇天壽是最不爭氣的,根本就是個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做,凡是他的部隊經過的地方,絕對是殺光、搶光、燒光。
邱青林立志要做興漢之張子房,扶明之劉伯溫,他的眼中又怎麼能容的下這種土匪惡行?邱青林多次在蘇天福面前譴責蘇天壽的暴行。奈何疏不間親,胸無大志的蘇天福認爲邱青林是爲了爭權奪利,所以才告蘇天壽的黑狀,也就對邱青林的舉報視而不見。
後來這些事情都被蘇天壽得知,兩人之間就算結下了樑子。蘇天壽也一直看不過,一個“外人”佔據着軍師的位置,這次正好趁機抨擊邱青林。
“三爺!咱們現在三面是敵,一面是黃河天險。在此危急形勢之下,咱們做事更應該謹慎,否則哪怕出一點差錯,都是萬劫不復之局!”邱青林語重心長的說道。
捻軍是以親屬關係連接起來的,邱青林雖然得到蘇天福的重用,但是仍然是個外人。在軍中他職位雖然高,但是卻不得不對這些身份特殊的人物低聲下氣。
“你休得危言聳聽!”蘇天壽滿臉的不在乎,“西南方是袁甲三的十萬大軍,南岸是英王爺、沃王爺和苗沛霖的二十五萬大軍,我軍正盛,何來形勢危急之說?而且行軍打仗,哪有必勝的事情?謹慎!謹慎!要是事事謹慎,咱們乾脆做清妖的順民得了,何必起義?”
邱青林反駁道:“李明峰雖然和清廷不和,但是他畢竟是當朝一品。他已經位極人臣,又怎麼會投靠天王?”
“清妖殘暴無道,有識之士無不揭竿而起。袁甲三也是當朝一品,他這不也反清了?”旁邊的將領看不慣邱青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出言反駁。
“你們”邱青林氣的面色發紅,但是卻詞窮了。
“大爺!邱某跟隨您南征北戰多年,自問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邱某這次也不多說什麼了,只希望大爺能謹慎行事,千萬不可輕信他人!”邱青林說完之後,頭也不回的出了縣衙大堂,返回自己的居所。
“哎,他就是這麼個牛脾氣!”蘇天福看着邱青林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不知道大哥爲什麼這麼重視他,這廝連一個清妖都沒殺過,也配封侯?”蘇天壽說道。
“放屁!”蘇天福不悅的說道,“沒有邱先生咱們早就完蛋了!關羽、張飛再厲害也頂不上半個諸葛亮,你這個夯貨!”
蘇天壽聽到大哥罵他,雖然不悅,但也不敢反駁。
蘇天福知道,邱青林一走,他手下的這些人中就沒有能提出稍微智慧一點意見的人了,索性也就中斷了討論,道:“邱先生說的有道理,李明峰未必是真心歸降。只不過這次的事情和常勝軍無關,咱們也不用防備着他!”
蘇天福揚了揚袁甲三的信,道:“袁胖子來信將文祥和僧格林沁的軍事部署講的一清二楚,並且約我軍於三日後共同進攻文祥。老二!”
“大哥!”蘇天祿站了出來。
“三日後我親自率四萬人馬北上進攻文祥,你留守!”蘇天福道。
“是!”蘇天祿道。
“這次袁胖子和李明峰都會配合我軍進攻,此戰必勝。”蘇天福滿面的自信,“即便李明峰是假反清也不怕,反正咱們軍隊也不和他們照面,打仗的時候咱們就多派出幾波探子,常勝軍要是露出攻擊我軍的意思,咱們就迅速退回禹城!咱們謹慎點沒錯,誰也休想害我!”
“旗主英明!”衆將齊聲道。
蘇天福萬萬沒有料到,李明峰根本就沒想過謀害他,老李只不過是禍水東引罷了,將蘇天福這個帶刺的傢伙交給文祥去處理。
朝廷本來打算借這次的戰爭徹底剿滅或者削弱地方勢力,只不過被老李早一步發覺了。惱羞成怒的李明峰不再顧忌其他,也打算借這次的戰鬥削弱朝廷的嫡系部隊。互相拆臺,各憑本事!
現在朝廷的嫡系部隊處於前線的就是僧格林沁和文祥兩部,僧格林沁部實力太強,而且僧王對李明峰還算不錯,老李就將目標定在了文祥身上。
文祥的五萬八旗兵戰鬥力和五萬捻軍相差無幾,要是捻子和他死磕,文祥定然會損失慘重。
李明峰現在已經和奕?、慈禧徹底決裂,他在保定自封官員,已經和扯旗造反相去不遠。若不是朝廷現在兵力有限,得罪不起這個大爺,保定早就遭到朝廷大軍的討伐了。
同治元年八月底某日深夜,和袁甲三“約定”好的蘇天福率領四萬捻軍星夜出城,直奔禹城北方六十里處的文祥大營!
第二天清晨,正在熟睡中的文祥就聞聽鼓聲陣陣,喊殺聲震天。
“媽的!蘇天福這是瘋了!不去打人少的,反倒來攻我?”文祥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立刻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