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不服老
張叔細想了一下，有點凝重的問：“那個叫唐佳的女孩也在嗎？”
“……？”張叔的話讓楊叔稍微楞了楞，他不是很不明白張叔這話裡的意思。但他還是打開那本記事本，看了看，然後肯定的迴應道：“的確有個女孩叫唐佳……”說到這裡，他將記事本放在一邊，那雙飽經滄桑的雙眼靜靜的看着眼下的張叔，他那種多年的警員嗅覺讓他相信，其中一定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或者說秘密：“……你指的是，因爲那個女孩的存在，所以那個男人徹底消失了？”他可以展開想象，張叔居然可以直接叫出三個當事人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就足以說明張叔應該很在意那個女孩，而在楊叔看來，張叔所在意的女孩一定不是正常的人類，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特別的地方。
而這種特別，對楊叔來說，應該屬於怪物範疇，這樣的話，楊叔自然而然的就認爲，因爲唐佳的存在，那個叫萬若翔的植物人直接消失，無影無蹤。
楊叔會這樣想不是沒有道理，應該來說還算符合實際，畢竟，被張叔盯上的人基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與張叔多少有過接觸，不不不，應該說，他連張叔年輕的時候喜歡不穿內褲睡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此，他自然很明白其中所代表的含義。
但他這一次明顯猜錯了，或者說，張叔在意的確是唐佳沒錯，但不是因爲唐佳本身，而是能夠將萬若翔從聖女面前輕易帶走的那種力量。張叔應該清楚和了解，萬若翔與女巫做過交易，而與惡魔做交易，所要付出的，最有誘惑力也是最有籌碼的自然就是自身的靈魂，一般來說，當這筆交易完成的時候，萬若翔必然逝去，而他的靈魂也理所當然的歸結於惡魔。
可結果卻是不是這樣，在成功喚醒唐佳以後，萬若翔並沒有逝去，而是以一種似死似生的狀態存在於世。開始的時候，張叔不能理解，他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因爲什麼萬若翔還能繼續存在，但很快，在他發現唐佳覺醒了部分聖女的力量以後，他終究明白過來，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心之爲，因爲唐佳守護在萬若翔靈魂深處，那種無法讓惡魔觸碰到萬若翔靈魂的聖潔之力，萬若翔才得以生存，並且繼續存在，最終使得，他沒有像大部分與惡魔做過交易的那些人那樣，因爲交易的完成而必然失去自己的靈魂。
說起來，發現這點的還是他身旁的葉紫，因爲邪靈附體，他對於聖潔之力有着十分敏感的感應，在他第一次遇見唐佳的時候，他就強烈感受到不適，就好像一個被囚禁在黑暗數年的囚犯，在習慣了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後，他對於理所當然的光亮真的無法適應，甚至是有些懼怕。
當時的葉紫就是這樣情況，唐佳的存在讓他倍感壓力，坐立不安，而這種不安，歸根到底還是唐佳那種漸漸覺醒過來的聖潔之力。
後來，他也在萬若翔身上感受到了與唐佳十分相似的聖潔之力，自然而然的，他很快就將萬若翔與唐佳聯繫在一起，覺得，應該就是因爲唐佳，萬若翔烙上惡魔印記的靈魂這纔沒有被那個女巫帶走。
他是很相信的，那樣的聖潔之力雖然不是很渾厚，更沒有多少必然的威力，但對於魔力而言，那種聖潔之力就好像一道無法穿越的鐵牆，一般的魔力根本無法穿越，更不可能在聖潔之力的守護下輕易帶走萬若翔已然是暗屬性的靈魂。
需要指出的是，比起天使的聖潔之力，聖女所擁有的聖潔顯然品質更高，就好像魔力有着必然的等階一樣，聖潔也是如此。實際上，也正是因爲這點，萬若翔靈魂深處來自唐佳的聖潔之力雖然不是很渾厚，卻也是足以守護萬若翔的靈魂。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唐佳能夠完全展現這種聖潔之力，她想要徹底淨化萬若翔的靈魂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一直以來，聖女存在的意義就是救贖一個個被惡魔誘惑的污穢靈魂。
由此可見，就連天使都不能輕易淨化某個污的穢靈魂，聖女所擁有的聖潔之力到底多麼純潔與純粹，那是一種毫無瑕疵，更是能包容萬物的新生力量，而不是像魔力一樣，吞噬一切，毀滅一切。
這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因爲屬性的相剋，聖女的聖潔之力惡魔不敢輕易觸碰，誰也不敢保證，在接觸到那種可以淨化一切的聖潔之力，是不是連基本的魔力都被淨化的一乾二淨。
葉紫可以感受這點，張叔更是清楚和明白，而這，正是他所詫異和在意，更是不安的地方。他真的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力量，可以直接繞過聖女唐佳的聖潔之力，將萬若翔硬生生的帶走，就在聖女的眼皮子底下。
這樣的話，張叔真的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如果能夠繞過聖女的聖潔之力，帶走萬若翔真的是一個怪物或者惡魔，他不知道，比起大惡魔東少，這個能夠將萬若翔從聖女守護在下輕易將其帶走的那個怪獸，到底會多麼強大和嚇人，無論怎麼說，來自唐佳的聖潔之力，縱使是大惡魔，也不敢輕易觸碰，更別說像現在這樣，直接繞過聖潔之力的守護。
想到這裡，張叔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定格的畫面，隨即將視線落在楊叔身上：“……唐佳……她還在這裡嗎？”他問的小心翼翼，他現在只希望唐佳還在醫院，這樣的話，他或許還有點辦法讓唐佳更加安全一些。
楊叔似乎也從張叔的眼神中讀到些許的危機，他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輕鬆，眉頭緊鎖：“這個時間……”他又一次看了看手上那塊老舊手錶：“筆錄應該做的差不多……”他擡起頭，將目光落在張叔身上：“……我想，那個女孩應該已經不在警局了吧。”他可以確信，現在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筆錄這種不需要多少時間的活兒，應該早早的完成。
應該在意料之中，得到這樣的回答，張叔不是很意外：“……是嗎。”他輕輕的應了一句。
接下來，他向張叔要了唐佳的準備地址。雖然因爲聖女這個身份，唐佳有組織專門的人員監視與保護，但這並不代表張叔知道唐佳的準確地址，實際上，他是有瞄過唐佳的住址，卻不記得太清。再說了，自從確定唐佳無誤的聖女身份以後，唐佳就是一直躺在醫院裡，要說之前唐佳躺在幾樓幾號病房，張叔還是記得清清楚楚。
然後，楊叔再次打開記事本，翻了翻，目光鎖定在唐佳的信息上。他很直接，直接撕下這個頁面：“……記得買個新本子給我。”說着，他將記錄這唐佳住址的紙條遞給了張叔。
接過紙條，張叔輕笑起來：“好好吃你的夜宵……這東西可不便宜……”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比起他那本破筆記，那份快餐可花錢多了。他想要說，楊叔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筆賬，無論怎麼算都是他賺。
似乎也是明白張叔這話裡的意思，楊叔輕輕看了一眼手邊的快餐，搖搖頭：“我還是比較喜歡油條陪稀粥……這種垃圾食品，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他要讓張叔明白，一筆歸一筆，不能相提並論，筆記本，他還是要還的。再說了，他這種筆記本可是稀有貨色，幾乎絕版，當然，這也可以叫限量品。
這裡的限量自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限量，因爲時代變遷，這種還印有閃閃五角星的東西，可是一天比一天少。說來也怪了，楊叔明明與張叔年齡差不多，但比起更能接受新事物的張叔，楊叔明顯要守舊很多，還算討厭現在花花綠綠，誇大其詞的東西，更願意使用幾十年前那種簡單樸素更是非常實用的貨品。
就像這種印有五角星的筆記本，那種特有的木質香味，可不是現在印刷出來的本子可以相提並論的。當然，在張叔看來，兩者之間也沒有什麼過多的差別，不就是一個有星星一個沒星星嗎，哪有木質香氣巴拉巴拉的，都是筆記本，哪有那麼多分別。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與他相比，楊叔真的是一個很喜歡老東西的人，就算現在的東西再好，他都會覺得不實用，不合適……
這不是很難理解，也很正常，人老了，總是喜歡只屬於他們年代的那些東西。
張叔應該明白這些，所以，他幽幽的看着楊叔，那樣的眼神似乎透露幾分同情與憐憫：“……你看起來真的老了。”他笑了笑，笑容有一種勝利的感覺：“這老的可有點快，都還沒到退休的時間呢。”
說完，他聳聳肩，懶懶道：“尊老愛幼是必須的……放心，有星星的本子，我會幫你帶一本。”說到這裡，他想了想，給了楊叔一個十分不錯的笑容：“……給你買一打好了。”
張叔說了這麼多，暴脾氣的楊叔卻是沒有激動起來，反而顯得很淡然，似乎是真的承認自己老了：“……你也快了，現在不用笑的這麼開心，不過了幾年你也差不了多少。”他透露一絲笑意，那樣的笑容應該是一種苦笑：“別不服老，到時候可有你苦頭吃。”
他看着張叔：“……啊，”他應該是想起了什麼，有意提醒了一句：“要‘星輝’的，別的本子我可不要。”
張叔楞了一下，自己的調侃沒有引起楊叔想象之中那樣激烈的反應，他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很快回過神來，輕笑一聲：“你真的老了……”他現在倒不是在調侃或者挑釁，而是一種感同身受，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就像楊叔所說的那樣，他們都老了，不再是從前那個血氣方剛，熱血又傻傻的年輕人。
他感到幾分寂寥和沒落，發現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從前兩人還是合作無間的搭檔，現在卻是一個個年近花甲，年近古稀。
“走吧。”張叔叫喚了一聲葉紫，將那張紙條放進口袋，率先離開了房間。
也算有禮貌，葉紫對楊叔微微躬了躬身子，接着也是跟上了張叔的腳步。
房間裡只剩下楊叔一個人，他看着漸漸遠去的張叔，笑出了聲：“……一點都沒變……不服老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