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半夜,隊伍換崗,三人回到自己的地方。
李清閒臨時抱佛腳,翻開周春風贈送的基礎道術書籍,學了一門‘叫紙人’,製作四張巴掌大的紙小人兒,擺放在附近。
一夜安穩過去。
再一次上路,李清閒故意落在隊伍後面,一邊走,一邊使用觀命望氣,望向疑似葉寒幫手中叫聶山的中年人。
看不到氣運,看不到命運圖影。
隱隱感到兩種奇異的力量遮擋觀命望氣。
李清閒一邊走,一邊推演。
“其中一股力量氣息接近葉寒,相識來源於葉寒命格的庇護,對聶山來說,葉寒就是貴人。另一股力量,有點熟悉,應該在哪裡感受過,但一時間也很難記起,我想想……”
李清閒足足想了一個時辰,腦海中浮現在詔獄中遇到“帝星鎮命”的感覺。
“對,就是這種感覺!不是太寧帝個人的力量,是一種大勢局,明白了,是宗室,皇親國戚。”
李清閒遍體生寒,怪不得周春風不說葉寒背後的幕後黑手,竟然牽扯到宗室。
李清閒回想當年李岡鋒得罪的宗室皇親,只一會兒就想起七個,無從下手,算了,心累。
李清閒又暗中觀察其他三人,結果都一樣,都被葉寒的命格與皇室保護,其中兩個人被皇室力量保護得更強。
至於葉寒,李清閒看了一眼,什麼都看不到。
入了品的葉寒,今非昔比,就算耗盡所有氣運魚,也進不了他的命府。
李清閒不斷琢磨。
“聶山四人被皇室大勢局庇護,若沒有外力影響,就算進入命府看到他們的命星,也看不到命運圖影。就好比那日在司正殿,若沒有掌衛使開口,我肯定看不到葛朝的命運圖影。若我品級再高點,能掌握更多命術,暗中使用各種沖剋耗泄、撞害刑劫等等手法,分分鐘解決他們,但現在確實沒那個實力。”
“這第一步,我應該想辦法削弱他們的皇室大勢局庇護……”
李清閒努力思索,思索命術師的故事,思索各種傳聞,回憶背過的歌訣,不知不覺間,對相關命術理解更深。
隊伍慢慢前行,一路上,依稀可見一些荒蕪的村子,偶爾能看到蓬頭垢面的人像野人一樣遠遠看一眼,然後逃之夭夭。
烈陽高照,在上午晴朗的日頭下,隊伍行走在黃土路上,慢慢前行。
抽打黃牛的鞭子聲越來越頻繁。
繞過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拐了個彎,一條白亮亮的彎曲河道扭在前方,水光一閃一閃晃人眼睛。
“有河了!”
“伍大人,下去洗個澡涼快涼快吧。”
“連天夜的走,着實受不了。”
“我們受得了,牛受不了!”
伍敬天面色和緩,大手一揮,道:“今天中午就在河邊休息兩個時辰!”
衆人歡呼。
伍敬天說完,仔細觀察四周。
李清閒和韓安博也四處張望。
河道地勢低矮,兩岸地勢稍高,草木茂盛,只一條黃土路分開雜草樹木。
左側三十丈外,一架灰白石橋跨過河面,連接兩岸的黃土路。
對面土坡連綿,一片樹木之後,冒出一角白色木樓的屋頂。
韓安博道:“前面有個村落。”
伍敬天點點頭,道:“不去管他們,我們是來獵妖的,到了大洞縣再說。”
衆人加快腳步來到河邊,那老牛也加快腳步,被卸了車轅後,直奔河裡,哞哞叫着飲水。
過半人到了河邊便脫了衣服,扎進河裡。
有的衝進深水區游泳,有的在淺水灣撈魚摸蝦,還有的痛痛快快洗澡。
李清閒站在岸邊,發現葉寒和那四個人都沒有下水。
突然,有人罵道:“狗日的柳祥,老子在下面喝水,你在上游尿?”
“放屁,你能看見我的尿?”
“我看不見尿,能看到你躺在水裡抖那軟壺嘴兒。”
“……”
衆人一起笑罵。
幾個人倒掉竹筒裡的水,向更上游取水,一邊走一邊罵柳祥。
柳祥也不管別人罵聲,笑眯眯躺在水裡,享受太陽的光照,時不時掀起河水撲到自己臉上。
他生得粗壯,眉眼卻纖細,右眼角下點着一顆淚痣。那淡褐色的眼睛裡,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李清閒看着水裡光腚的夜衛們,有點眼饞。
想了想,算了,葉寒不下水,自己也不下。
啪嘰啪嘰……
太陽低下,一個明晃晃的大雪人踩着淺水衝進水裡,撲通一聲,河底響了個炸雷。
衆人急忙望去,就見劇烈的水浪中心,於平從水裡鑽出來,愜意地抹着臉上的水痕。
韓安博罵道:“於平你要是再用點力,崩出來的大浪能拍我一跟頭。”
衆人哈哈大笑。
衆人玩了一會兒,幾個年輕的夜衛在於平的帶領下,撈魚摸蝦。
沒多久,幾個夜衛正要準備午飯,就見對岸的斜坡頂冒出一隊披麻戴孝的送葬隊伍,吹吹打打,慢慢前行。
有人舉着白色的布條幡子,有人撒着漫天紙錢,有的舉着長明燈,隊伍最前面的幾人哭天喊地,身後幾個青壯扛着漆黑棺材。
韓安博只看了一眼,道:“那人是被妖殺的,你們看棺材上,用刀刻着一條條斜痕,那是燕州人模仿狼爪的樣子,希望以後家人不再被妖物害死。”
伍敬天道:“危險嗎?”
韓安博掃了一眼前面披麻戴孝的人,道:“家屬皮膚黝黑,兩手粗糙,乾瘦乾瘦的,孝服都是用舊的,死的是定貧困人。一個普通人的死也有送葬,說明死的人不多,要是死的人多,只會草草掩埋。送葬的男女老少都有,必是不怕妖物。這說明,妖物不強,很可能是獨行,超不過十品,不敢進村,只殺了個落單的。”
伍敬天皺了皺眉頭,對身邊一個夜衛道:“你去隊伍裡叫個保長里正或管事的,帶過來,問問怎麼回事。咱們畢竟是獵妖司的,要查一查。”
那夜衛迎上送葬隊伍,其他人陸續穿衣服上岸。
不多時,一個內着粗褐衣外穿白孝服的老人跟着夜衛走過來,到了近處,看到伍敬天胸前的鐵犀牛鎧甲,又看了看衆人身上的錦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求夜衛大人救救方圓村,十天裡,已經死了兩個了。”
“你姓甚名誰,說說怎麼回事。”伍敬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