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不遵守雙方戰時規則的天勢宗命術師出發,乘坐飛空法器,手持萬星盤,抵達賢王城西南方。
這時候,十數萬妖族已經開始分散,在高空望去,彷彿一羣東躲西藏的螞蟻。
趙青川蔥指一點,萬星盤飛出無數妖族看不到的星光,落到每個妖族身體之中,而後回返,回落萬星盤中。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趙青川道:“回宗門。”
一衆人別說盡興,屁股都沒坐熱乎,便回返宗門。
天勢宗沒有公佈這件事,因爲人族需要練兵,也需要一個藉口調兵。
對上品命術師來說,觀察並推演十萬妖族的軌跡也好,提前佈局獵殺也罷,都輕而易舉,甚至能精準做到既練兵、凝聚人心的作用,又能保證妖族不傷任何百姓。
一直礙於太寧帝與天命宗阻撓的命術師們,終於因爲李清閒的存在,開始逐漸直接對抗妖族。
那些派遣弟子下屬獵妖的勢力,與並未派遣的勢力,涇渭分明,比任何命術推演都更加清晰直觀。
閒王軍一路前行,衆將憂心忡忡。
因爲妖族這次簡直是雙絕戶計,無論重創守河軍還是禍害人族,都有着極大的戰略意義。
大將軍王、高天闊與歐陽離先後隕落,已經對守河軍形成毀滅性的打擊。
萬一守河軍遭受重創,人族的信心需要很久才能恢復。
但最關鍵的,不在於人族的信心,而在於有人不想讓人族有信心。
一些將軍、參軍、幕僚、軍師等人一邊行軍,一邊討論推演後面的局勢,一直皺着眉頭。
守河軍有一個先天優勢,那便是大義在身。
領軍者是大將軍王,太寧帝再如何,也不能直接出手,否則演繹出父親御駕親征、兒子劍指父皇的父慈子孝的大戲,太寧帝將成爲古今未來人間第一笑話。
但閒王軍不一樣。
若太寧帝一意孤行,定閒王軍爲叛逆,便可以名正言順與妖族聯手,到那時,閒王軍腹背受敵,哪怕李清閒能承受,但其他兵將呢?軍心怎麼辦?
因爲太寧帝真能做出這種事,或者說,這些年,他一直在做。
百萬人乃至千萬人的死活,在帝王眼中,算不得什麼。
甚至不如腳邊的一個太監重要。
太陽偏西。
大軍離賢王城越來越近,早早地看到前方地平線上,一座城市對着落日,染上昏黃。
黑壓壓的妖族,圍困賢王城,好似烏黑的海帶包裹礁石。
泰谷軍本沒有騎兵,但元帥軍與杜家軍,湊了三千騎兵,以北綠林爲首的武林勢力,湊了三千騎兵。
六千騎兵徐徐前行,跟在騎兵後面的,則是一支由純入品戰士組成的三萬步兵。
這第一支前鋒軍,由守河軍年輕將軍領軍,緩緩加速,脫離大軍。
第二支整整二十萬大軍,慢慢加速。
後面的大軍,只保持避免過度脫節,並沒有全力加速。
因爲行軍一天,需要保持體力。
法修與文修們開始施法吟詩,天降淡白色甘霖,落地無水,卻滋養着所有將士的身體,掃除疲憊,鎮定心神,消除飢餓,恢復力量……
“全軍……進發!”
體力恢復後,百萬大軍按照自己的節奏,宛如一根無堅不摧的尖頭巨木,撞向城東的妖族。
“閒王駕臨,妖族伏誅!”
“閒王駕臨,妖族伏誅!”
先鋒軍衆人齊齊運足真元怒吼,聲傳數十里。
賢王城中,九成的守河軍將領愣了剎那,甚至一點點恍惚。
“賢王……賢太子回來了?哦,是閒王,是李清閒……而這個李清閒似乎……是個有種的……”
妖族們難以置信地發現,眼前的守河軍士兵,無論怎麼看都還是那個人,但又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這些人的眼中,閃爍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明明像是迴光返照,但那目光燙的妖族們心底發毛。
獅王軍大營。
獅心王與鷹王相視一眼,齊齊低嘆。
樹角王道:“獅心王殿下,下令吧。趁現在閒王軍還沒抵達,我們還有機會。一旦李清閒出手,請來超品,很可能徹底留下我們。人族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不是逃跑,我們是爲了更好解決天命真子,積蓄力量。”
“吹號。”獅心王點頭。
獅王軍最後一支整整十五萬大軍,直直衝進賢王城。
這十五萬妖族,一開始還沒什麼,但隨着他們靠近,人族將士發現特別之處。
這些妖族,鼻歪口斜,雙目發黑,全身毛髮正在緩緩掉落,露出的皮膚泛着金屬色。
他們的牙齒慢慢探出口腔,利爪徐徐加長,周身散發着難以言喻的兇意。
許多正在前方的妖族扭頭看了一眼這些新妖族,明明身中巫術,無懼生死,但仍然紛紛停戰,遠離這些新的妖族。
“小心!”
“全軍防守!”
“是瘋妖軍!”
“防守!防守!防守!”
正北城牆上的守河軍,望向下方瘋狗般的瘋妖,全力收縮陣型。
姜幼妃還想衝出去,卻被喵大王伸爪攔住,連推帶搡帶回軍中。
不遠處一個身穿羊皮襖子的老羊倌抱着趕羊鞭,倚着城牆,眯着眼,慢慢掃視周圍。
李清閒眉頭一皺,本想兵分兩路,一路救援守河軍,一路圍攻獅王軍大營,但如果那樣,守河軍損失慘重,這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於是傳令全軍。
“加速!快!”
閒王軍全軍驟然加速,宛如一支萬丈巨弩,激射而去。
樹角王道:“我們已經盡力而爲,可以無憾地離去了。”
獅心王點點頭,取出一個玉瓶。
一滴金色血液,浮出玉瓶,升空向上,急速蠕動膨脹。
不一會兒,金色血液轉化爲一頭半透明的威武雄獅,體長二十丈,赫然與冠軍王一模一樣。
獅心王道:“冠軍王殿下,我們已經盡力,請帶我們回返。”
“你們……”冠軍王分身大怒,正要訓斥衆人,擡頭望向東方百萬閒王軍。
“很強悍的大軍,你們輸的不冤。”冠軍王分身的眼中,泛着淡淡的憂慮。
樹角王聽到這話,與鷹王相視一眼,放下心。
冠軍王分身冷哼一聲,望向賢王城,道:“這一戰,我們屠滅舊王軍,殺死大將軍王,又重創守河軍,六四開,算是慘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