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平安的授意下,木嚴梓和木語菱自然對鄒靖照顧的無微不至,木語菱更是以長輩禮對其,更是讓鄒靖感激涕零。木語菱還在私下告訴鄒靖,如今登州境內一片欣欣向榮,聽聞鄒靖還有一個從子留在南陽,日子過得甚是艱難,不妨便將其送到登州來。到時看其人才,合適的話便委任爲一員小吏,實在不行的話,便授予其一些田產,自己耕種。日後鄒靖總要有退下來的一天,到時便可以在登州養老。如此一來,鄒靖更是感恩戴德。
鄭鴻逵等三人便留在都司衙門等待鄭家的運銀船隊到港,以此交換鄭森等人。朱平安就在這個時候騰出手來,處置俘獲的一衆山東都司衙門和總兵府的軍官。
之所以遲遲沒有處置這些人,便是因爲朱平安之前不過是登州總兵,還沒有這方面的權限。但如今可是不同,朝廷已經頒發詔旨,責成朱平安以登州總兵的名號署理山東兵事,朱平安便可以名正言順的開始發號施令了。
被俘的人中,身份最爲尊貴的便是山東副總兵佟文煥,以及濟南、青州的指揮使鄭隆芳和郭品良。東昌指揮使姚文昌在亂軍中被殺,等於是將官位給空了出來。朝廷對此也沒有發表意見,擺明了是要朱平安自己選擇人選。對於這一點,朱平安當然沒有客氣,直接舉薦了楊德凱接任東昌的指揮使一職。但還是要兼任登州的副總兵和指揮同知一職。
劉之存和劉之炳、劉之乾等人在山東已經沒有了立足之地,兵部尚書陳新甲在楊嗣昌的授意下,安排三人進入遼鎮邊軍。離開濟南之前。劉之存大哭一場,還指天畫地發下毒誓,總有一天,要取下朱平安的首級爲亡父報仇雪恨。
劉之存兄弟一走,濟南的山東總兵府和都司衙門便空了出來。但朱平安也沒有將治所移往濟南的打算,畢竟根基都在登州、蓬萊和威海衛,在全面掌控山東之前。最好不要輕易的離開老巢,更何況。崇禎本就是打算以朱平安守衛登州,爲一旦來臨的朝廷大轉移做準備,他也不會同意朱平安移往濟南。再有便是,新任山東巡撫方岳貢即將上任。屆時他將在濟南坐陣,朱平安還摸不清這個人的脾氣,但既然是爲制衡自己而來,暫時還是不要和他發生直接衝突爲妙。
對於佟文煥、鄭隆芳和郭品良三個人,朱平安也沒打算趕盡殺絕,這三個人還是要接着用下去,貿貿然斬草除根,恐怕會引起崇禎的警覺和反感。通過觀察,這三個人倒是於兵事上有着一定的能力。倒不是那種混吃等死的官僚。朱平安命他們將家眷送到登州,便讓他們各歸原位。至於佟文煥,便留在了登州就職。作爲副手參與山東兵事管理。
但濟南、東昌、兗州、青州諸府就要開始執行和登萊一般的新政,首先便是要清理土地。通過一年多的執行,朱平安的土地政策確是得到了深入的貫徹,原本佔有大量土地的豪族、官宦、商賈等階層,經過朱平安的潛移默化,已經開始將注意力轉向商業。
朱平安也不是要他們將所有的土地都交出來供流民、軍隊耕種。而是通過商業發展的手段,使他們慢慢的將眼光投向海洋和商貿。相比較而言。這些渠道所產生的利潤將遠遠的超過土地的收成。和鄭家開展合作之後,來自於安南、緬甸等東南諸國的糧食將源源不斷的涌入山東,到時候,他們就會更加發現土地和商業相比,之間的差距會有多麼的大。
接着便是對各府軍隊的掌控,隨着講武堂第一期學員的畢業,朱平安也打算這些學員充實到新軍當中,接着第二期和第三期的學員便會在山東軍制的改革中滲透到各府的衛所當中,擔任基層軍官,由此逐漸將山東軍隊掌握在手中。之後再慢慢提升軍隊的訓練和戰鬥力,這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到了下午時分,熱鬧了一天的海港和貿易區終於恢復了平靜,蓬萊城中卻是熱鬧非凡,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衙門更是取消了今晚的宵禁,讓全城百姓軍民盡興而歡。
就連新軍士卒今日也得了一天的假期,蓬萊城的治安由都司衙門親衛左右千戶的人馬接管,新軍士卒們更是歡聲雷動。有家室的早早便領了中秋的獎賞,買酒買肉回家和家人團聚。沒有家室的則三五成羣的進入到蓬萊城中,飲酒作樂。大街小巷中,隸屬於督查室的執法隊穿梭其中,便是爲了查處借酒生事的軍卒。
貿易區也破例的早早關門,商賈們鮮衣怒馬進城去慶祝,蓬萊城中的酒樓茶肆賭坊一時間人滿爲患,東家們個個樂的合不攏嘴。
就在關閉城門之前,從蓬萊的東門處緩緩走入一行車隊,守門的百戶認真檢查了這一行人的路引,揮手放行。
蓬萊城中的街道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如今已經清一色換成了水泥道路,平整乾淨,沿街的商鋪也是統一規劃,看起來賞心悅目。只不過今日街道上人潮如織,摩肩接踵,是以車隊一時間只能緩步前行。
一輛馬車上的車簾打開,鑽出一個梳着朝天髻的小腦袋來,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街景,不由得興奮大叫起來,“娘,快看,這裡竟然比京師還要熱鬧!”
車廂中是一名中年婦人和一個妙齡少女,婦人有些咳嗽,少女則趕忙雙手捶背,臉上現出關切之色,扭頭對那孩童說道:“世寧,快將車簾放下,母親受不得風寒!”
孩童只得不情願的鑽回到車廂中,少頃。婦人止住了咳嗽,愛憐的摸摸孩童的腦袋,“我兒。以後咱們就要在這登州住上一段時日,你還怕沒有機會見到這熱鬧的場景嗎?”
孩童聞言頓時又露出了笑容。
此時,車廂外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嫂夫人,已經到了登州,愚弟還想在這城中到處走一走、看一看,訪查一下本地民情。請恕愚弟便不再相送了!”
婦人聞言,連忙吩咐停下馬車。將車簾高高跳起,車廂外站着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文士。一身月白色的長衫,躬身在馬車旁邊等候。
婦人連忙下了車,微微躬身,“實在是有勞大人一路將我們母子送至登州!”
中年文士臉龐黝黑。腰間還懸着一柄寶劍,顯是能文能武,聞言躬身施禮,“嫂夫人客氣了,伯雅兄如今在外統兵,無暇顧及家中,清泉自當爲兄長解憂。正好如今又是來山東赴任,何談辛苦二字啊!”
婦人笑着說道:“京師瘟疫還未平息,我家老爺惦念我的身體。這才和盧少保商議,想將我送到登州來看一看西洋醫師的手段,要不是大人一路相送。我母子千里迢迢來到登州談何容易啊!”
兩人客氣了幾句,中年文士一指前邊,“剛剛下人已經打探過,前面不遠處的坊市邊便是登州的都司衙門,嫂夫人請自去登門吧。清泉此次來原也沒打算驚動衙門中人,還是私底下看一看。最爲妥當!”
兩人當下互相拜別告辭,婦人一行車隊徑直向着都司衙門而來。而那中年文士則騎着一頭青驢。帶着幾名下人奔向了蓬萊最爲繁華的坊市。
沿街商鋪鱗次櫛比,燈火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中年文士邊走邊看,還不住的點頭,口中喃喃自語,“人言這朱平安諸多奇思妙想,今日一見,登州轄地倒是在他的治理下愈發的興旺起來!”
轉念一想,中年文士又要搖了搖頭,“那趙光抃和楊廷麟都是朝中的幹員,說不定卻是他們二人的功勞呢,那朱平安畢竟是一介武夫,哪裡來的如此手段?”
正行進間,前方忽然喧譁起來,接着便是好幾個瘦小的身影從人羣中穿梭過來,口中還在大喊着:“今日的《登州消息》新鮮出爐,三文錢一份,欲買從速了!”
定睛一看,卻是幾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身上揹着大大的褡褳,其中包裹着爲數不少的紙張,手中搖晃着一卷,不停的叫賣。
街上的行人也紛紛停下腳步,不時便有人跑過來幾文錢,買下一份紙張,仔細的閱讀起來。
還有附近的商賈聞言也是派人匆匆過來購買,其時很多人未必認得字,因此買下一份來,就跑到路邊的茶肆去,找到幾個讀書人打扮的年輕人,送上一壺熱茶,請其高聲讀書人也不拒絕,當即便接過來,搖頭晃腦的高聲唸誦起來。
這一幕,令中年文士嘖嘖稱奇,當下便吩咐下人也去買了一份。
展開一看,便是撲鼻的幽默清香,文印雕刻的俊雅整潔,白紙黑字《登州消息》,使人愛不釋手。這紙張不過四張,卻是設計的錯落有致,白紙上分割爲數個板塊。仔細看來,其中該卻是飽含着不少朝廷邸報中的消息,只不過以更爲通俗易懂的語言撰寫出來,市井小民一聽便知是什麼意思。其餘的板塊則天文地理、歷史、人文無所不包。尤其是這紙張的險要位置,還刊載了貿易區二期的規劃和藍圖,包括商鋪投放市場的時間和具體的位置及價格,標明瞭歡迎各地商賈踊躍投資。
尤其是在專欄位置,竟然還有如今登州知府趙光抃的署名文章。中年文士自然是對他的文風頗爲熟悉,一看到那鋒芒畢露的文筆,便不禁露出笑容來。
專欄文章是記述了日前登州境內水泥道路的使用情況。水泥道路雖然堅硬,但因爲最近一段時期,貿易區貿易量迅猛增加,大量商賈運輸貨物都以官道爲主,負載有重物的車輛碾壓,已經導致了一些地段的水泥道路不堪重負。爲此趙光抃提出建議,指出水泥道路是官民商賈的共有財產,商賈運輸造成的路面損毀,給百姓出行和官府使用造成了困難,爲此,趙光抃決意從即日起對商賈加徵過路費,以貨物的重量計量,超出部分要繳納費用。所繳納的費用全部用於損壞道路的整修。爲避免有人從中牟利,特意聘請登州都司衙門和登州按察使司衙門共同參與,加強監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