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程念昕,溫言直接去了米雪辦公室。
辦公室裡,米雪和嚴輕煙都在,見到溫言進來,前者臉色古怪地道:“恐怕真被你猜中了。”
溫言心中一沉。
看這意思,米雪已經和劉大海、嚴輕煙談過,確認了秦樸最近的情況。
“最近秦樸確實有點工作態度問題。”嚴輕煙說道,“最初剛做普通按摩師時,他被客人投訴了十二次,後來就開始有點消極怠工了。”
尚竹軒表面是米雪的,但實際的操作還是要靠嚴輕煙,她的話當然可靠。溫言聽得直皺眉,忽然道:“他在背後有沒有說過我什麼?”
“這倒沒聽說,劉大海那邊也說沒聽到過。”嚴輕煙說道,“不過……有件事我覺得你該知道。”
“不行!”米雪突然臉上一紅,搶着開口。
溫言看看她。
她這麼着急幹嘛?
“我認爲這跟秦樸的態度變化有關。”嚴輕煙認真地道,“這是公事,你要不好意思,我就單獨跟溫言說。”
“……”米雪紅着臉接不下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老闆讓秦樸轉職時,按照勞動合同給了他相應的賠償。另外,老闆還把他特別安排到了甲等按摩師裡,保證他的收入不會變化多少。”嚴輕煙輕聲細語地道,“可是沒想到秦樸第一天給客人按摩,就收到了四條投訴,投訴他的按摩不行。”
“怎麼會這樣?”溫言訝道。
“他們給的投訴原因很簡單,”嚴輕煙露出古怪神色,“秦樸的按摩力量太大了。”
溫言微微一怔,看向米雪。
米雪撇撇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覺得他的按摩力量剛好。”
嚴輕煙再道:“劉大海處理這事時,曾經讓秦樸給他做了一次按摩,確實,他的力道太重了。”
溫言略一思索,忽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米雪莫名其妙地道:“明白什麼?”
“爲什麼你覺得按得舒服。”溫言微微一笑,“記得我問過你的問題嗎?你肩膀受過傷,因爲你出過車禍。”
“這和咱們討論的事有什麼關係?”米雪仍然莫名其妙。
“當然有關係。”溫言解釋道,“你從胸部開始,到肩部爲止,脈氣處在無法流通的困積狀態,尤其是肩膀位置特別嚴重。拿中醫的話來說,你的脈絡堵了。”
“然後呢?”嚴輕煙聽出了興趣。
“簡單點說,她的胸、肩位置的身體,處在一種不健康狀態,所以在發育和感官反應上,都比其它部位來得弱。”溫言慢條斯理地解釋,“所以當別人給你按摩時,如果力量不強,你很難感覺到舒服。”
“我明白了!”嚴輕煙恍然道,“難怪一直以來老闆對無論多高級的按摩師都不滿意,秦樸這個才四級按摩證的小子卻能讓她感覺良好,因爲他確實用了很強的力道在按摩!”
“等等,”一旁的米雪卻想到了其他事,“你說我胸部發……發育的問題,是因爲我肩膀受過傷?”
“現在是說正事的時間!”溫言哭笑不得。
“哼!”米雪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劉大海後來按尚竹軒的規定給了秦樸警告,秦樸也答應改進,可是後面幾天,他還是收到了同樣的投訴。”嚴輕煙繼續道,“按規定,我就把他降到了乙等。另外,我本來準備過幾天把他降到丙等,因爲他的水平確實不能滿足一般需要。”
溫言沉吟不語。
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
“剛纔劉大海說了個情況,”嚴輕煙看着溫言道,“有同事私底下聽秦樸抱怨過你。”
“我?爲什麼?”溫言微微皺眉。
“這就是我真正要說的,”嚴輕煙緩緩道,“據說是因爲他知道,爲什麼老闆不要他繼續做私人按摩師了。”
“嗯?”溫言一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旁邊的米雪已經紅透了臉頰,卻沒說話。
嚴輕煙加重了語氣:“因爲老闆不要他的原因,就是因爲你給她做過按摩。”
這下溫言徹底呆了。
確實,他的按摩因爲是抓着了按摩的要詣,以讓人“舒服”爲第一要點,加上他獨有的氣功功底,會讓人感覺很舒服。可是沒想到米雪竟然因爲這個,就不再要其它人給她按摩!
“我……我只是覺得他的按摩沒你的好……好而已……”米雪低下了螓首,連後頸都紅了。
溫言絲毫沒有取笑她的意思,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要和秦樸單獨談談!”
……
晚上七點,溫言下班後,沒有立刻離開,直接去找了秦樸。
因爲評價低,秦樸現在幾乎客人肯讓他按,一直在休息室裡閒着。見到溫言來找,他臉色一變,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溫言掃了周圍一眼,見沒有其它人,這才走到他對面坐下:“坐。”
秦樸頹然坐倒:“你已經知道了。”
溫言發覺這傢伙不像表面上那麼笨,點頭道:“是誰找你拿我手機打電話的?”
秦樸像放棄了抵抗般有問必答:“是文局長的人,那天俺上班前把我截住,讓俺那麼做。他還說,這事成了,就讓俺進市建委去做公職……”
溫言默然不語。
秦樸忽然擡頭,像分辯似地急道:“可是俺不是爲那個才答應他的!俺……俺……俺只是心裡憋屈!咱們一起進了尚竹軒,你過得這麼滋潤就算了,俺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也沒想過像你那樣。可是……可是俺能找到一個工資這麼好的工作真不容易,卻因爲你……因爲你……”
後面的話不說,溫言也能明白。
的確,秦樸會丟掉米雪的私人按摩師這工作,是因爲他溫言。這種情況下,秦樸會心生怨恨非常正常。
秦樸頹然道:“這兩天俺一直在後悔,你就不找俺,俺也知道撐不下去,肯定會去自首。唉,算了,你也不用報警,俺呆會兒就去警察……”
“說完了?”溫言忽然打斷他。
“完……完了。”秦樸愕然看他。
“心裡舒坦?”溫言再問。
“嗯……嗯。”秦樸沒瞞着。說完那些堵心窩的話,他確實舒坦了很多。
“那好,從今天起,你叫我師父。”溫言一本正經地道。
“啊?”秦樸登時傻了眼。
師父?
自己耳朵沒問題吧?還是他沒聽懂自己剛纔說了什麼?
“假如今天在這,你一味抵賴,”溫言淡淡道,“你會有另一個結局,但現在我相信,你仍然是那個我最初見到的秦樸。從今天起,我教你一套推拿手法,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給我降到丙等按摩師去。從現在起,靠自己的實力往上爬!”
秦樸呆若木雞。
溫言站起身:“我走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從明天下午開始,我會給你安排適當的跟學,給我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否則不用米雪說話,我直接開除你!”
秦樸緩緩起身,牛鈴大的眼睛竟然紅了起來。
溫言笑笑:“還不叫?”
“師……”秦樸哽咽道,“師父!”
撲!
雙膝一低,秦樸已經跪倒在溫言面前。
溫言沉聲道:“記着你今天這一跪,別讓我再失望。”
……
溫言出了臨月大廈,只見嚴輕煙早等在外面,笑了笑:“走吧。”
“事情怎麼樣?”嚴輕煙忍不住問道。
“秦樸?”溫言扶了扶眼鏡,“這事以後就當沒發生過。”
“這麼大度?”嚴輕煙愕然道。
“看人,對有些人,我從來不會大度。”溫言淡淡道,“比如說咱們要去見的人。”
嚴輕煙嬌軀微顫,不說話了。
她大概可以猜到要去見誰,因爲溫言保證過,今晚之後,那個人會離開她的生活。
這個四眼的斯文男子,到底會怎麼做?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溫言摸出手機,看清來電是誰,欣然道:“成了!”
嚴輕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接通電話,芳心忐忑不安。
“喂?”
“那小子逃了!”那頭傳來方一刀的聲音。
“啊?”這邊的溫言一呆。
最初他本來是想先把朱朋手上的照片和錄像都給取到手,然後再侍機處理,但執行這任務的阿九意外慘死,這事就斷了。這兩天他才決定改變做法,決意來個以硬碰硬,所以早前就給方一刀打過電話,讓後者把朱朋給抓到楊柳街,哪知道居然是這結果!
“事情很奇怪,那小子像是得到了消息,”方一刀說道,“躲了起來。我已經發動人手去找,也派了人24小時監視他住的地方,以及他常去的幾個點。”
“嗯,謝謝。”溫言說了句謝,掛斷了電話。
嚴輕煙緊張地道:“怎麼了?”
溫言沉吟片刻,忽然問道:“朱朋這個人性格怎麼樣?”
嚴輕煙愕然道:“性格?”
“包括做事習慣和風格,會不會半途而廢之類的。”溫言解釋道。
“半途而廢?”嚴輕煙直搖頭,“他絕對不會,知道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嗎?就是這個人有超強的耐力,對事情非常執着。”
那時還在學校裡,她鬼迷心竅地竟然覺得他這種性格非常有魅力,後來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場噩夢!
溫言眼睛一亮,微微一笑:“太好了!”
嚴輕煙忍不住了:“到底怎麼回事?”
“我讓人去找他,結果被他提前知道,逃了。”溫言笑吟吟地看着她,“你猜他會怎麼做?”
嚴輕煙臉色登時沒了血色,顫聲道:“他……他一定會猜到是我這邊的問題,會找我報復!”
溫言欣然道:“這就成了!咱們就在這分手,你回家去吧!”
嚴輕煙頓時傻了眼。
回家?這不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