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任子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抖掉了身上的泥土,確定自己的身體沒有因爲遭受靈魂滅絕而被摧毀的任子逍低聲發出了牢騷:“這不科學……”
和龍驍、周以太的反應完全不同,任子逍瞬間就適應了他身處世界之中的一切:“這裡是現實世界?不像。這裡是虛無世界?不像。這裡是什麼世界?不知道……”
一邊散步一邊觀察着身邊的花花草草鶯鶯燕燕:“感覺這裡的風景不比人和村差,可是爲什麼我不喜歡這裡呢?”
“到了什麼地方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啊,任子逍?”聽到這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任子逍突然停住了腳步,“子遙?”
沒有得到任何形式的迴應,任子逍想要飛上空中看個究竟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翱翔:“該死的任千里……你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
“他只是對你使用了靈魂滅絕而已……”任子遙的聲音還在繼續,這令任子逍感到不再孤單,“現在的你正處於‘生’與‘死’的邊緣,一步走錯將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聽完這句話,任子逍當即停下了腳步。
“果然停下來了,孺子可教……”任子逍聞言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像發了瘋一樣地開始了奔跑:“就憑你也想‘教’我?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一步走錯’到底會引發什麼樣的結果!”
“一步走錯”當然不是任子逍領會到的一步走錯,被任千里的靈魂滅絕擊中以後,任子逍和任子遙、覺羅太平、周以太和龍驍一樣分別被遣送進了“靈魂隔離地帶”,這裡看似風平浪靜實則險象環生,只要做出錯誤的選擇將會徹底消亡,連遺骸都不會留下。
不過現在,任子逍完全不知道在自己身上都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他依然在自娛自樂道:“現身吧,子遙,我知道你在這裡。”
就連回聲都沒有得到,任子逍終於進入了沉默狀態,因爲他感受到了出現在不遠處的殺氣。
身爲獵人,對幸與不幸相對敏銳的感覺優勢令任子逍懂得如何趨吉避凶。從腰間扯下獵網,手持長弓的任子逍迅速找到了掩體。隨着殺氣靠近,任子逍的呼吸節奏也變得急促起來了。將長箭的準星瞄準了有響聲傳來的密林之中,任子逍不管來者姓甚名誰都準備先放倒他或者她或者它再說
。
然而就在來者走出密林的瞬間,任子逍突然扔出長弓將被自己發射出去的長箭打落在地,站起身來,任子逍喜出望外:“子遙!”
彷彿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任子遙自顧自地向着任子逍的方向前進,目光卻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身後。
回頭望去,身後空空如也,轉回頭來的任子逍皺起了眉頭:“子遙……”
話音未落,任子逍的臉上就捱了一記重拳,在地面之上滑行了不遠,以“鯉魚打挺”的方式一躍而起的任子逍怒視着任子遙:“你瘋了嗎,混蛋?”
任子逍只提出了一個問題卻聽到了兩個問題,任子遙和自己用同樣的語音、語速、語調和語氣問道:“你瘋了嗎,混蛋?”
“不要模仿我的行爲,混蛋!”任子逍的警告得到了同樣的迴應,不過任子逍不再覺得這是模仿了,畢竟模仿行爲都是一先一後發生的,此時此刻的任子逍和站在他面前的任子遙並不像是一對孿生兄弟,看起來更像是對着鏡面站立的一個人兩個像。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屬實,任子逍同時擡起了自己的左手和右腳,鏡內的“人”同時擡起了他的右手和左腳。
“哈……”任子逍知道自己的動作會被複制卻也並沒有因此動怒,起身蹬地的動作完成之後,任子逍對着鏡子裡的像放聲喊道:“我現在就將你砸得拼不起來!”
一聲脆響傳出,任子逍面前的鏡面果然在被刺穿以後支離破碎,然而他卻並沒有看到它的殘骸,反而就在穿越到了鏡面後身的時候遭遇了鏡中人的重擊!
腹部受創反而順勢抓住了敵人手臂的任子逍向他祭出長矛,卻在即將擊殺敵人的瞬間停止了動作:“子遙……”
對於外人來說,似乎長成了一個人的任子逍和任子遙隨時可以扮演對方,但是對於他們自己來說,差異甚至明顯到了看都不用看都知道是對方的地步。所以在他擒住了並非真正出現在鏡中敵人的瞬間,他意識到了他和自己的不同:“爲什麼你還要繼續糾纏?”
“少廢話!”任子遙的態度看起來無比堅定,“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被任子遙的說法激怒,任子逍想要將長矛刺進他的體內卻只在思想裡完成了動作,不料就在他遲疑的片刻,任子遙突然掙脫了他的束縛,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來了逍遙矛和逍遙盾:“今天不是
你死就是我亡!”
雖然和任子遙決一死戰是經常會出現在任子逍頭腦之中的畫面,他卻沒有在用瞬間移動從任千里的靈魂滅絕之下救出自己孿生兄弟之後產生過此番念頭:“你到底有完沒完?!”
對任子逍的怒吼聽而不聞,任子遙調整過了姿態之後立即向他衝了過來。任子逍見狀失望地搖了搖頭:“是你逼我還手的,任子遙!”
任家槍法變幻莫測,這是任子逍第一次以第三人稱見識到了這套槍法的精妙之處。被任子遙使出的任家槍法比自己想象得更加難以應對,以致於在戰鬥進行到一百回合之後任子逍仍然沒有找到他動作上的破綻:“任子遙,學習了任家槍法竟然還敢聲稱你不想取我而代之?!”
沒有回答任子逍的提問,任子遙的攻勢依舊兇猛。再過一百回合,任子遙終於在和任子逍的角逐之中找到了勝利的感覺:躲開了任子逍意欲挑破自己喉嚨的一擊以後,降低了重心的任子遙突然回身出矛,一舉刺穿了任子逍的膝蓋!
不會在自己憎恨的人面前表現出絲毫的怯懦,咬牙忍痛的任子逍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長矛支撐着自己因爲負傷而變得笨重的身體:“你贏了……子遙……如果我們兩個只能活一個……請你趁現在徹底了結了我們之間的形影之爭……”
沒有被任子逍的主動示弱以化解兄弟恩怨的行爲感動,並沒有拔出逍遙矛的任子遙後退了數十步,從肩頭取下逍遙弓將長箭準星直指任子逍的心臟部位。
面對死亡的威脅,任子逍流淚了。他懊悔自己把原本美好的一切一點一點地破壞到了今天的地步,將任子遙一點一點地影響成了現在的樣子。他無所謂自己自食惡果,反而覺得死在任子遙的身上是他應得的最美好的結局。
任子逍的淚水出自幸福還是痛苦任子遙不得而知,他的動作還是那麼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不過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他並沒有發覺任子逍早已在負傷之後的瞬間憑藉着頑強的意志扭斷了逍遙矛,在任子遙鬆開弓弦的瞬間他也將矛頭投向了任子遙!
胸膛中箭,任子逍應聲倒地,任子遙卻並沒有被矛頭擊中。回頭看時,任子遙看到了被任子逍釘在了樹幹上的陌生人。
“除了我,誰也不能傷害子遙……”說完這句話,任子逍閉上了他愈見沉重的眼瞼,卻被來歷不明的耀眼光芒照亮了內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