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數月之前龍尚武親臨任家大院的時候起,任全就已經想到了兩國交戰會給人和村造成怎樣的影響,不過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爲羅汗帝國戰士大軍壓境的目標。看着金田被射殺的慘狀,任全終於決定放棄抵抗了。
見任全扔下了佩刀,何美瞪大了眼睛:“任君你……?!”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輕撫着何美的長髮,任全嘴角微翹,“我現在依然在奢望的,就是我的選擇可以讓你暫時躲過這場災難……”
聽到任全的話,何美瘋狂地搖頭:“難道你真的願意相信這羣混蛋會言而有信?!”
“爲了你,我願意嘗試着相信。”任全說話的語氣無比堅定,眼神卻掃向了通往黃金森林的小路,那裡無人防守。
意識到了任全犧牲自己只是爲了換取自己的逃脫,何美的眼淚當即奪眶而出:“不……”
“聽着……”一把將何美擁進了懷裡,任全輕聲耳語道,“我們不能在今天讓我們的孩子們同時失去雙親,爲了他們,你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在我的掩護之下離開這裡……”
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任全的意志,何美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們不能在今天讓我們的孩子同時失去雙親,爲了他們,你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在我的掩護之下離開這裡’……”
說完,何美一把將猝不及防的任全拋向了距離逃生地點較近的位置,隨後自己孤身一人衝向了羅汗帝國戰士的戰陣,任全見狀驚呼:“美兒!”
在順利躲過了羅汗帝國戰士發射出來的長箭以後,何美的反擊瞬間清除掉了站在她面前的十餘名不知死活的羅汗帝國侵略者。長箭用盡,何美從地面之上拾起佩刀,衝進了羅汗帝國戰士的戰陣之中胡刺亂砍,雖然局部效果明顯無奈整體效果不佳,在成功砍殺了數十名羅汗帝國戰士以後,由於年事已高感到力不從心的何美看向了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離現場的任全:“任君……別讓我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何美本來想嘗試以自殺的方式逼迫任全離開,卻在剛剛做出動作的瞬間遭受了和金田毫無二致的待遇。身中數十箭以後,何美的倩影終於倒在了人和村的土地之上。
“美兒!!!”愛妻在自己的面前慘死,任全頓時被刺激得失魂落魄,掉下了佩刀,任全連滾帶爬地來
到了何美的身邊,“美兒……美兒不要害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箭傷不算嚴重……我們還有草藥……我把它們放在……誰去幫我取下草藥好嗎……誰去幫我取下草藥好嗎……”
環視過滿地的屍體,任全終於意識到已經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存放草藥的位置了,淚水終於模糊了他的雙眼:“美兒……對不起……我沒有能夠保護……”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染滿了鮮血地右手貼上了任全的臉頰:“任君……我會在奈何橋旁等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要……來得……太早……”
何美的右手無力地垂下,摔碎了任全已經痛到了失去知覺的心。他沒有再進行任何形式的抵抗,只是抱着已經氣絕身亡的何美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手。
抓捕任全的任務成功在即,羅汗帝國戰士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逼迫剛剛經歷喪偶之痛的他主動投降,只是對他形成了合圍之勢。
依次拔除了被刺進了何美身體裡面的長箭以後,任全也並沒有像羅汗帝國戰士們想象得一樣地進行困獸之鬥。他依然抱着何美的屍體,卻不再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地說話了:“美兒……你還記得我們初遇的地方嗎?”
爲了防止任全步何美后塵,靠近他的兩名羅汗帝國戰士試探性地將他的身體以半自由的方式捆綁了起來,令人感到驚訝的是,整個抓捕過程無比順利,任全竟然連反抗的意圖都沒有了:“那裡楓紅柳綠、鶯歌燕舞,你卻說你只喜歡青草的芬芳……”
礙於任全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何美的屍體,羅汗帝國戰士只得把他和她一同送進了囚車,囚車之中,任全令人痛心的話語依舊不絕於耳,不由得令負責押運工作的羅汗帝國戰士爲之動容:“我們到底爲什麼要執行這次任務呢?”
“噓……”站在囚車另一端的羅汗帝國戰士對他做出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被覺羅向中原大人聽到你說的話,當心你和你的妻子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唉……”羅汗帝國戰士聞言嘆了口氣,之後便不再把視線投向任全、何美這對已經人鬼殊途的苦命愛侶身上了。
華夏帝國俗語有云:“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在任全和何美身上,這句話體現得最爲淋漓盡致。目擊何美身死的瞬間,任全的精神立即崩潰,不,是任全的靈魂立即死亡
,以致於現在如同行屍走肉的他已經完全沒有能力想到如同“殉情”一般高深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就只會爲何美依然躺在自己的懷裡感到安寧,在他的意識裡,這個世界裡的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已經“睡着”了的她和陪着她“睡着”的他,這種感覺是那樣的幸福,幸福到了可以讓任全自動自覺地放下了在這個世界上依然和自己有關的一切……
對於對人和村裡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的任子通、任子逸、任子逍和任子遙來說,這個夜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雖然他們永遠地失去了他們的母親。不過對於在皇城思過閣裡不能安睡的華夏婭希來說,這個夜晚卻比她目睹華夏婭心被殺、看到華夏泰和首級和聽到華夏婭靈殉情消息的那些時候更加難熬,這種痛苦並非源自她的內心,而是出自她的身體。她的每一個細胞都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好像是,自今夜起,她離擺脫華夏婭希和覺羅太平身份更近了一步。不過她始終不明白對於自以爲已經心死的自己來說還有什麼能夠給她依然活着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卻是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開始覺得沒有什麼比身體上的痛苦來得更加鮮活。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體內的覺羅氏血統對於她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稻草人部隊縱貫華夏帝國兩千四百餘年的傳說即將在自己的身上甦醒,只要覺羅向中原利用任全的血液解開任中天對稻草人部隊的封印,自己便真的再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
走出了對自己來說全無意義的寢殿,華夏婭希看向頭頂的月亮:“任子遙,你一定還在距離皇城不遠的某個地方守護着本宮,對嗎?”
月夜寒冷,任子遙卻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地放任自己的身體在北風之中顫抖。在被斗篷包裹着的混亂的心境之中,任子遙依然在努力地堅守着對任子逍復活一事的願望。
終於等到了雲朵遮住了圓月的時刻,早已集結了羅汗帝國南征部隊剩餘力量的覺羅北方跨上了戰馬:“成敗在此一舉!”
得到了覺羅無雙和姬患的迴應以後,覺羅北方揚起右臂直指烽火連城:“衝!”
在覺羅北方的意識之中,攻下了烽火連城似乎就等於攻下了聖華夏皇城,被他的氣勢感染,幾乎感覺不到疲憊的羅汗帝國戰士邁開了繼續南進的腳步。然而戰勢會向着覺羅北方想象的方向發展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