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嚥了口唾沫,頓時感覺嗓子裡面一陣疼痛,大概是在爆炸中吸入了火焰導致的。
“你不要這樣看着我……讓人怪不好意思的。”那姑娘臉一紅,居然羞澀地轉向一邊。
楊楓一愣,頓時感覺臉上一陣火熱,要不是現在他全身除了眼睛都纏上了紗布外,他的臉肯定要比這姑娘要紅很多。
“我的東西……應該都被收走了吧?”爲了避免尷尬,楊楓只好找個話題,而且這個問題也一直都懸在他心裡未曾放下過。
“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將這件事僞裝成了天然氣管道老化導致的爆炸事故,和你沒有任何責任,你的東西和那兩把刀我也已經給你收拾起來了,那個罐頭現在正在我家裡,你的衣服全部燒燬我就沒給你收,等你出院了我再陪你去買,而且……”
姑娘說了一半欲言又止,因爲此時她已經從楊楓的目光中看出來了偌大的疑惑。
“而且你師父給你的那本刀譜完整地保存了下來。”姑娘說完,微微一笑,美得如同天仙。
“爲什麼要僞裝成事故?那樣你們豈不是就要承擔責任了嗎?”楊楓不解地問道,因爲這件事本來就和俱樂部沒有任何關係,但如果像這姑娘所說的這樣因爲俱樂部的原因導致的客戶身受重傷險些喪命,那他們要承擔的責任可不止一星半點了啊……
還有另外一點讓楊楓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她爲什麼會知道房間裡哪些東西對楊楓重要?楊楓記得那本刀譜被他放在了房間的一個角落裡,不翻開看的話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兒童演算本,就算有人進去的話也很難把注意力放到那麼一個本子上。
可她……居然就這樣輕描淡寫道出了楊楓這兩樣“寶貝”的下落。
“承擔責任沒什麼,而且我現在不都已經承擔了嘛。”姑娘說着,指了指楊楓的身子。
她一這樣說,楊楓心裡的疑惑就更重了,他幾度想要開口問問爲什麼要這樣幫他,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人家健身俱樂部好好地營業,楊楓突然在人家屋裡弄出來了一場大爆炸事故,損壞了人家的公物不說還把自己炸成了重傷,如果說俱樂部出面給他治病這倒也能說得過去,畢竟錢這東西楊楓早晚會還清,只是他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將自己的房間裡僞裝成因爲俱樂部的原因導致的事故。
“你心裡肯定很疑惑吧。”姑娘說着,託着下巴向楊楓湊了過去,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視着楊楓,像是一抹凜冬中的暖陽。
“嗯。”楊楓在這樣“毫無敵意”的眼神面前,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楊楓身爲一個殺手,平時走在街上身邊都環繞着一股凜冽的殺氣,他犀利的目光僅僅一視就能讓心裡有鬼的人魂飛魄散,只是現在,他卻被這個如春水般清澈的目光給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只因爲你是狄修索的徒弟。”女孩湊到他耳畔輕聲說道。
楊楓愣住了,女孩的這一句話就在他心裡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波瀾,有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再次像是時光倒流一樣再次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他的徒弟,我現在問你,狄修索到底怎麼了?爲什麼突然間失蹤了這麼久?任何人都聯繫不上他。”姑娘像是說悄悄話似的在楊楓耳邊說道。
女孩每一次說起“狄修索”這個名字的時候楊楓心裡都會有一陣絞痛,狄修索早就已經成了他這輩子再也不願意提及的一段悲傷往事,他原本以爲那個浪蕩無依的男人死了後這個世界上就沒人還記得他了,沒想到現在卻能從這姑娘的嘴裡聽到了他的名字。
“他死了。”楊楓的聲音毫無溫度,冷得就像窗外陰影處的積雪。
“什麼?”女孩俏眉一蹙,一臉不敢相信地盯着楊楓的眼睛。
“他死了。”楊楓用同樣的語氣重複道。
雖然他真的再也不想提起有關於狄修索的任何事,但他眼前這個姑娘和狄修索也是有關係的,還有,剛纔她那句“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是怎麼回事?
想必楊楓的這三個字對這個女孩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楊楓原本以爲狄修索只是健身俱樂部裡的一個普通的會員,但從女孩現在的表情上來看,區區“他死了”三個字就已經像是一道天雷一樣把她擊懵了。
楊楓甚至還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漣漪,這也再次證明了這女孩和狄修索的關係不一般,看來……這還是個值得深入的問題。
楊楓沒有說話,因爲他看的出來女孩受到的打擊很大,想必狄修索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如果讓她知道了狄修索就是楊楓親手殺了的話……她會不會突然把他給掐死在這啊……
“兇手是誰?”女孩紅着眼眶問道。
“你先告訴我,你和他什麼關係。”楊楓問道。
“他也是我師傅。”女孩直接開門見山道。
“那你說剛纔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他,‘所有人’又是哪些人?”楊楓追問道。
“我問你是誰殺了他!”女孩的情緒有些激動,似乎是現在就想要找到兇手然後親自將他撕碎一樣。
“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楊楓沉靜地說道,現在他的臉上都纏着一層裹屍布,雖然一說話還是很痛,但起碼現在女孩看不到他的表情,而他卻可以通過女孩的表情來揣摩她現在的心情。
而且楊楓覺得,這女孩好像也不怎麼聰明的樣子,畢竟她的情緒在表情上體現的太明顯了。
“狄修索組建了一個代號爲‘颶’的組織,我是裡面的成員。”
楊楓的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他沒想到狄修索居然還是個頗有“背景”的人物,在他的印象中,狄修索就是那種“有錢就花、沒錢就賺、人生也沒什麼目標,能快活一會就是一會”的人,就但從他的性格上來看,他真的不像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因爲他太放蕩不羈了,對誰的事都不會很認真去對待的那種。
楊楓“哦”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可以回答我了嗎?”女孩擦了擦眼睛裡的淚,直視着楊楓的眼睛說道。
“我不知道。”楊楓盯着天花板,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平靜。
他早就練就了“撒謊不眨眼”的本事,即使是嘴裡謊話連篇,別人幾乎也不可能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但一個人除外,那就是狄修索,因爲他每次撒謊都逃不過狄修索的眼睛,即使是他以爲自己已經僞裝的十分完美了,但狄修索還是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在撒謊。
“不可能!你和他走得這麼近,你不可能不知道。”女孩淚眼婆娑地看着楊楓說道。
“我沒必要騙你。”楊楓還是那樣平靜地說道。
看着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女孩臉上劃下,楊楓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了一把似的,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給她擦淚,甚至都忘記了自己還被纏得跟個木乃伊似的動彈不得,他一擡手,整個人立即疼的“嘶”地一聲吸了一口涼氣。
“你別亂動啊……”女孩帶着哭腔地輕輕扶着他的胳膊放回到了牀上,楊楓緩了半天痛感才稍有減弱。
大概是因爲菲茨傑拉雨德留下的那個炸彈裡有什麼手腳,楊楓從出事那晚到現在一直都感覺自己體內的自愈能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扼制住了,雖然那力量並不能完全壓制住他的自愈力,但也能壓制個百分之九十多左右,如果擱到楊楓以前的話,哪怕是被打個半死都能在極短的時間裡自愈得差不多,但現在,他在這裡躺了一上午,身上的傷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恢復。
“別哭了。”
作爲一個“超級鋼鐵直男”,楊楓見她哭得厲害,自己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但他又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甚至還差點說出來讓她“難過就去喝點熱水”這種話……
“哎我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啊……”楊楓支支吾吾地說着,因爲剛纔他吸那口涼氣的時候好像連嘴上的傷口也給碰到了,他感覺自己的嘴脣火辣辣的疼,就跟咬破了嘴又剛好在傷口上弄上了辣椒油似的。
“柳青靈。”女孩哽咽着說道。
楊楓的嘴角在紗布下揚起,雖然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伴隨着或輕或重的痛感,但楊楓還是願意忍着痛去和她聊天,因爲她的出現似乎讓楊楓感覺自己的生命中多了一番色彩,那種心情就像是一個在凜冬中掙扎的流浪漢偶然間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朵盛開的小花一樣。
“可以給我講講你們那個組織的事嗎?狄修索從來沒跟我提起過你們,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你們還認識……”楊楓那佈滿血絲的眼睛中跳躍着一絲靈動,他凝視向女孩的眼眸,將一份最最純粹的誠摯投入在了其中。
“狄修索說了,不能讓你知道這件事。”柳青靈有些兩難似的說道。
楊楓一愣,“爲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因爲你太能給他添麻煩!”柳青靈氣呼呼地說完,突然起身朝着門外走去,楊楓愣在那裡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裡頓時又充斥起了偌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