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今晚我碰定你了
瞬間的疼痛,而後濃濃的鹹腥味道在脣齒間散發開來。
她咬了他!
該死的,她居然狠狠地咬了他!
爲什麼!爲什麼!她就這麼反感他,討厭他嗎!
“別碰我!我說過我不是什麼費芷柔!”她瞪着眼,那眼神直接回答了他心裡的問題。
對,她不是費芷柔,早就不是費芷柔了。那個可以全身心愛他的女人,早已經被蔣甦玷污了,被費若萱抹去了……
剛剛還溫柔的黑眸瞬間暴戾了,他抹了一把脣上的血漬,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這麼纖細的肩膀,這麼柔弱的身體,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粉碎……
他明明想要好好疼愛好好呵護的,可她爲什麼要來激怒他,一次又一次地激怒他,要捏碎他所有的耐心!她不怕嗎,不害怕他會怎麼對她嗎!是因爲他對她太好了,所以她以爲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嗎!
“好!不管你是費芷柔還是陸流夏,今晚我就碰你了!碰定你了!”他猩紅着怒瞪的眼睛,手掌離開了她的頸脖,往她的身下探去……
“啊!”
該死!該死該死!
郎霆烈彎着腰,捂着下身劇痛的某處,不由連續咒罵了好幾聲,看着那個偷襲自己的女人已經奪門而出。
他倒不是咒罵她,而是怪自己這麼的大意,又讓她“得逞”了一次。
忍着疼痛來到門口,看着那個已經跑出出口越來越小的身影,忽地,他又笑了。因爲熟悉的動作,熟悉的一幕,讓他回想起了從前。
相貌可以改變,聲音可以模仿,但人本能的一些動作,想甩也甩不掉。陸流夏,都這樣了,你還不承認自己是費芷柔嗎?
郎霆烈雙手放進褲帶,斜倚着牆壁,沒有去追,勾着一抹淺笑,浮着溫柔和溺,直到那抹身影徹底地消失。
那就再讓她跑一次吧,反正她已經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靜靜地看了一會,笑容也漸漸斂去,凝住的俊眉間佈滿沉思和冷峻……
好一會,他終於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當走道恢復安靜的時候,旁邊一個房間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道身影,眼睛正放射着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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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流夏下了的士,一刻不緩地往家裡跑去。
她知道自己能逃走的希望很渺茫,可她還是要跑,不停地跑。如果註定只能流浪,她就繼續流浪,只要能保守住那個秘密……
打開門,屋子裡漆黑一片。
尤念兮應該還在會所裡。自己看到郎霆烈驚慌地逃走了,可她應該還留在那裡。
怎麼辦……只能等離開以後再找機會向尤念兮解釋了。
陸流夏咬咬脣,快步往樓梯走去,準備上二樓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
“流夏。”
她剛走了幾步,忽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好像從客廳的方向傳來,是尤念兮少有的有氣無力。
“兮兮!”
尤念兮竟然比自己還要早回家,這是怎麼回事!
陸流夏轉了身,往客廳走去,藉着那邊窗戶透進來的光,果然看見尤念兮斜躺在沙發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兮兮,你怎麼了?”
尤念兮一向開朗,從未見過她這種神情,陸流夏忍不住在她身邊坐下,擰開了桌上的檯燈,擔憂地看着她。
“流夏!”尤念兮忽然跳起來,剛剛還呆愣的表情此時又眉飛色舞着,眼睛晶晶亮地看着陸流夏,臉頰上飛着紅暈,“我見到他了!我終於又見到他了!”
“什麼他?哪個他?”陸流夏疑惑地看着她那樣雀躍興奮的表情,不知道尤念兮說的他是誰。
“就是,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太興奮的原故,尤念兮竟有點結巴,頓了兩秒,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我高中時候的學長!”
陸流夏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尤念兮不談愛情,但她有自己的愛情,一份藏了很多年的愛情。陸流夏聽她說過,那是她高中時候學校的學長,是一個成績優異卻冷若冰霜的大男孩。高一的一天,無意間看到一個人在打籃球的學長,尤念兮停下了腳步,隔着欄杆看他,看了幾個小時,十六歲的她便把心紮根下了,從此再沒讓別人進去過。
尤念兮說那個學長上大學之後就很少回這個城市了,她不抱任何希望能再見到他。即便是見到了,他也不會認識這個連一句話都沒正式說過的學妹。
可是今天,就在陸流夏遇到郎霆烈的今天,尤念兮居然也看到了她的學長!
“你什麼時候遇到他的?剛纔嗎?”陸流夏忍不住問道。
“對,剛纔!”尤念兮的眼眸熠熠生輝,望着窗外的某處,好像又回到了剛纔遇見的時刻,整個人彷彿都要燃燒起來一樣,“就在我們去的包房裡!學長就坐在那!……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地看到他,我太亂了,所以從那裡跑走了……流夏,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剛纔的包房……
裡面除了裘景時、郎霆烈、喬睿,就只有雷玄了……
雷玄!
“兮兮……”陸流夏聲音有點顫抖,震驚這樣的巧合,“你說的學長該不會是叫,雷玄吧?”
“對,對!”尤念兮又看着陸流夏,抑制不住快樂,“就是雷玄,他就叫雷玄!我終於又見到他了!”
不過幾秒後,她的笑容又沉了下去,神情古怪地看着陸流夏,“流夏,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還有,你剛纔忽然跑什麼?”
看到仰慕多年、心中男神的那一刻,尤念兮確實懵圈了。可她還是知道陸流夏今晚的異常,那如同看見洪水猛獸般的逃離。就像這一年多來不斷躲藏的感覺。
“沒什麼……只是碰巧認識而已。”陸流夏垂下眸,忽然想起自己急忙趕回來要做的事情,頓了頓,開口道,“兮兮,我想離開這裡。”
“離開?”尤念兮睜大眼睛看着她,驚訝地一時忘了陸流夏爲何會認識雷玄的問題,“好端端的,爲什麼突然要離開?什麼時候?”
陸流夏沉默了許久,卻還是找不到能解釋的理由,垂着頭,避開尤念兮探究的視線,只是低低地說,“就是想離開了……我想今晚就走。”
尤念兮蹙起眉,深深地看着她低下去的頭,幽幽地嘆口氣,說,“是因爲剛纔那個去追你的男人嗎?流夏,別騙我。”
陸流夏還是垂着頭,這次卻沒有說話了。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不想見到他,躲開他,是因爲恨他,”尤念兮問得毫不猶豫,“還是因爲愛他?”
陸流夏還是沉默。
“芷柔!”尤念兮忍不住着急地喚道。
對,她叫費芷柔,不叫陸流夏!陸流夏不過是她隱姓埋名的僞裝,到了w市,尤念兮又拜託裘景時將“陸流夏”變成她名正言順的身份。
但那終究不是她的本名。換了名字,變了身份,她也依然是費芷柔!
“兮兮……”尤念兮直指人心的問題,還有那一句“芷柔”讓她鈍痛,擡起頭,水霧般的眼眸裡含着懇求,看着尤念兮。
尤念兮的眉頭更緊地擰了幾秒,終於還是鬆開了。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尤念兮伸手抱住她,心疼地在她背上輕拍了幾下,又放開,恢復了笑臉,說,“既然你要離開,那我就跟你一起!我們可是不能分開的搭檔啊!走,收拾行李去!”
“兮兮,你不能走,你得留下!”沒想到尤念兮會提出和自己一起走的想法,費芷柔着急地反對,“你纔剛剛和公司簽了約,新專輯也馬上錄製完了,你不能離開。兮兮,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必要跟我一起走。你要開始你自己的生活,好好的!”
“我唱的歌都是你寫的,我也只會唱你寫的歌,你若不在這裡,我留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尤念兮不在意地笑,“公司那邊的事情你別擔心。你知道的,裘先生那麼疼我,他不會跟我計較簽約的事,放心!”
反正她已經欠了裘景時許多,不在乎再多這一次。本想這次好好還清的。可比起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的裘景時,什麼都沒有的費芷柔更加需要她!她必須陪在費芷柔身邊!
她不會讓費芷柔這樣離開,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費芷柔再次走上孤單的路。無論去哪裡,她都要陪着。她們的媽媽沒有圓滿完成的友情,她們一定要延續,一定要好好地相互陪伴,直到彼此都能幸福的那天。這是在遇到費芷柔的那天,在知道她的媽媽就是陸懷秋,就是自己媽媽昔日好友的那天,尤念兮對自己許下的諾言。
“不行,兮兮,我已經拖累你很多了,我不能再讓你跟我一起走,兮兮……”費芷柔用力地搖頭。
從一年前遇到尤念兮,從知道尤念兮就是媽媽故友尤阿姨的女兒時起,她們就一直在一起。雖說是唱歌的搭檔,一個寫歌,一個唱歌,但費芷柔知道,尤念兮一直照顧她很多,像姐姐一樣地在照顧她。若不是尤念兮,她還是會在某個小角落裡蜷縮着,躲藏着,還是會過着近乎流浪的生活,而不是住在這樣舒適的房子裡,衣食無憂地唱着歌,安逸平靜地生活。
她只想靠音樂給自己信念,給自己寄託。她曾答應媽媽,要好好地生活。可當什麼都崩塌之後,當失去愛人、失去親人,遭遇背叛與絕望後,她茫然不知歸處,痛苦撕心裂肺。無意中傾聽了流浪歌手在地鐵裡的一次彈唱,那是絕望到了深處偏又破土重生的生命之歌,讓她終於找到了能支撐着走下去的方式,給自己,也給別人,不知不覺走到了今天。
可尤念兮不同。她有她的音樂夢想。爲了夢想,她付出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她不停地唱,用心地唱,是想讓更多人能感受到生活的熱情和美好。現在的生活能幫她實現夢想,她不能就這樣跟自己離開!
“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尤念兮笑着地打斷她,“我們倆是相濡以沫,就該相互依偎着一起生活。總之,你在哪,我就在哪!唱歌,到哪裡都可以,不是非要有舞臺,有唱片的。我們倆一起這麼久了,你應該懂我c了,不爭了,你不是要今晚走嗎,趕緊上樓收拾行李!”
尤念兮笑着,可還是止不住眼底的一絲黯淡。
對公司,對專輯,對閃亮的舞臺,她確實沒有什麼不捨。
只是,六年了。終於可以再見到雷玄……
她剛纔是太震驚了,太慌亂了,纔會大腦一片空白地從那裡跑開。可她不是逃走,不是不想見他,她只是還沒準備好,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怎麼去面對深藏在心裡太久的感情。她想着,只要他回來了,只要他在這個城市,甚至還是與裘景時相識的人,那她總會有機會再遇到他,遇到他……
可沒想到,只是一面而已。
不過是自己的暗戀,就這樣離開,尤念兮沒什麼遺憾。只是……早知道會是這樣,她剛纔應該多看他幾眼纔對……可那樣匆匆的一眼,她只看到他對自己面無表情的臉,依然那麼英俊,那麼冰霜的臉龐……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褪去了二十歲的青澀,散發着比以前更加致命的力,着她這隻飛蛾,想要不停地前往,前往……
在轉身時,尤念兮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但還是沒有停頓地拉着費芷柔的手,拽着她一起走上樓。
“你一個,我一個!”尤念兮從衣櫃里拉出兩個行李箱,放在費芷柔面前一個,“收拾點必要的東西,我們就走!”
費芷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臉執着的尤念兮,心裡有感動,也有疼痛。
“對了,流夏,我們要去哪,想好沒?”已經習慣了叫她“流夏”,尤念兮不打算改口,一邊往行李箱裡收拾必備的東西,一邊問道。
可是半天沒有迴應。
尤念兮回頭看去,看到費芷柔還是怔怔地站在那,根本連箱子都沒有拿。
“流夏,怎麼了?”尤念兮放下手裡拿着的衣服,疑惑地看着她。
費芷柔也看着她,緩緩地,也堅定地說,“兮兮,算了,我不走了,你也別走了。我們留下來。”
“流夏……”尤念兮愣了一下,連忙說,“你真的不用擔心我,我……”
“不是你,兮兮,”費芷柔坦然地笑着,卻閃過一絲悲涼,“而是因爲我根本走不了。他不會輕易讓我走的,所以,我不逃了……我累了,也不想逃了。”
她走到尤念兮身邊,從行李箱裡拿出尤念兮已經放進去的東西,一件件地放回去,還是笑着,“既然遇到了,就坦然面對吧。總能解決的。”
放好後,又把行李箱放回原處,費芷柔走到尤念兮面前,拂去她額前凌亂的一縷發,揚着脣角,說,“解決之後,我們就能好好地正常地生活。”
“你想好了?”尤念兮神色凝重地看着費芷柔。
其實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強大。能成爲裘景時的朋友,還被列爲上賓,坐在裘景時的身邊,那個男人不是普通人。這大概也是費芷柔一直東躲西臧的原因。而這次,已經被發現的費芷柔怕是難以再逃掉了。
尤念兮甚至懷疑,那個男人早就知道陸流夏的真實身份,而今晚,不過是他的甕中捉鱉。
“想好了。”費芷柔點頭,表情平靜,“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我也去睡了。”
說完,她走出尤念兮的臥室,走回自己的房間。
沒有開燈,費芷柔在幽暗的光線中徑直走到了邊,重重地躺了下了去,身心俱疲的無助。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又何必再連累關心自己的好朋友。
尤念兮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她應該更快樂地生活,有好的工作,好的夢想,還有,好的愛人。
能再遇到自己愛慕的人,是難得的緣分,自己豈能殘忍地讓她也一起離開……
遲早要面對的……逃離了這麼久,卻還是能遇上,這是她逃不開的“劫難”,她只能臣服……
翻身,臉深深地埋進被褥裡。
脣齒間還有他的味道,一呼一吸間便濃濃地散開了,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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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別墅裡所有的光亮都滅了,漆黑一片。
就和不遠處停着的汽車一樣,安靜無聲。
不過湊近了看,卻還是能看到一點紅光在車內閃爍,時明時暗。
她不逃了嗎?
一雙比夜黑的瞳孔映着這簇紅光,一樣在閃爍着,緊緊盯着眼前的房子。
看來他的警告,她聽進去了。
其實就算她聽不進去,她也無路可逃了。他已經向裘景時挑明瞭他和“陸流夏”之間的關係,沒有了那層“保護罩”,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插翅難飛了!
郎霆烈滿意地勾了下脣角,捻熄了菸頭,拿出電話。
“喂,蔣甦。”
“阿烈,”電話裡蔣甦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帶笑,“你明天回總部嗎?”
“暫時不回去了。”郎霆烈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叩,有節奏但沒有聲音,“這邊還有點事,我也正好和大隊長多聚聚。”
“是嗎?”蔣甦的聲音頓了一下,又笑着問,“大隊長還好嗎?還是老樣子?”
“他沒變,還是老樣子。那天和他一起打拳,身手還是那麼好。”郎霆烈的眸光一直不鬆懈地盯着前方。
“說得我都心動了,想和他比試一下。你打算待多久?等我這邊忙完了,過去找你,正好也去看看大隊長。”
“不着急,我估計會在這邊待上一段時間。你好好處理那邊的事,有什麼事情我們再打電話聯繫。”
掛了電話,郎霆烈又點上一支香菸,在薄薄的煙霧裡眯起了眼。
他沒有告訴蔣甦,自己在這裡看到費芷柔的事情。也囑咐了雷玄,暫時保密。
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在他沒有徹底挽回費芷柔之前,他還不想讓別的人知道。所有的人,包括蔣甦。
她給他的生命帶來了太多的不定數,就像時刻會碎掉的水晶,他必須小心呵護,也必須親自呵護!直覺告訴他,他已經找到她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因爲那躲在暗處的手,他一直沒找到。那個黑過他電腦的人,他和蔣甦也都一直沒有找到。他不能再冒任何的風險!
抽完這根,郎霆烈放下座椅,將外套蓋在身上,還是一直看着那個方向,然後慢慢地眯上眼,半睜半閉……
【小柔,乖乖的,我們明天見。晚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