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領土問題 分毫不讓
剛剛還笑靨如花,不過一兩秒,她就可以失控成這樣。這不是正常人會有的反應。要麼,她是因爲失戀得了抑鬱症什麼的。要麼,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表現得如此傷心痛苦又無助。
是想博取同情嗎,還是……
視線從費若萱身上,來到費芷柔的臉上。
一秒的停滯後,郎霆烈的黑眸暗沉下去,拳頭也不由地握緊了。
因爲他在費芷柔的臉上看到了比費若萱痛苦百倍千倍的神色,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好像她想要把自己千刀萬剮了一樣……
男女戀愛、分手都很正常,就算妹妹感情受了傷,就算費芷柔再心疼,也不應該是這種表情,悲傷絕望地讓他的心都要碎了……
這姐妹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費若萱到底對費芷柔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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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若萱哭得快,好得也快。
沒過多久,她自己就鬆開了抱緊的費芷柔,笑着說她沒事,又對郎霆烈道歉說她失禮了。
在費芷柔眼裡,這是妹妹在苦忍心酸,假裝沒事,更是讓她心疼。
而在郎霆烈眼裡,她分明就是能隨時哭,也能隨時笑的演員,只會讓他更加嫌惡。
只是現在,她做這些的目的,郎霆烈尚不明瞭。一切都要等美國那邊的消息回來再說。
一會,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原來總和自己說笑的費芷柔,今天在飯桌上卻對自己異常冷淡,幾乎一言不發。她只是看着費若萱,甚至還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眼神,不停地問費若萱這好不好吃,那鹹淡如何。
費芷柔疼愛妹妹,又好久不見了,表現熱情是正常的,他不會計較。可她現在的樣子,已經不止是關心妹妹而已了,而是完完全全忽略掉他了。
這種被她無視的感覺讓郎霆烈很不爽,非常地不爽!
誰說吃醋只對情敵的,現在對她這個不招人喜歡的妹妹,他也是一肚子酸水,連吃到嘴裡的飯也是酸的了!
跟她疼愛的妹妹比起來,他這個心愛的未婚夫就這麼沒地位了嗎?
他纔不會繼續讓自己被無視,逆襲,分分鐘!
“明天我搬過來住。”
夾了一塊肉,郎霆烈淡淡地說,連眼睛都不擡一下,然後扒了一口飯,不緊不慢地嚼着,好像剛剛說話的人不是自己。
“啊?!”
聞聲,飯桌上另外兩個人驚了一下。尤其是費芷柔,手裡的筷子差點掉到地上。
而費若萱,神情閃過慌張和害怕。這個男人太精明瞭,他若是和她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還怎麼去對付費芷柔!不要,不能讓他住在這裡!
費若萱正要對費芷柔投遞眼神,費芷柔已經對郎霆烈湊了過去。
她壓低聲音,對郎霆烈驚訝地說,“怎麼突然做這個決定?”
“奶奶讓我搬過來的。”郎霆烈若無其事地吃飯,假裝沒看到費芷柔眼裡的一絲懇求。
昨天回去,歐沛芝確實對他說過這件事。可郎霆烈沒做這個打算。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難得費若萱回國,費芷柔一定想在婚前好好珍惜姐妹倆相處的時間。這是能讓她快樂的事情,他一定會去做。
不過,雖然不會正式住在這,可郎霆烈打算天天來這“報道”,因爲對這個會偷聽別人講話、會被自己親姐姐耍心眼的小姨子,他實在放心不下。費芷柔太疼愛費若萱了,她又那麼善良,她不會防備,那他就要保護!
“奶奶?”費芷柔想起那天歐沛芝在車裡說的話。本以爲只是歐沛芝隨口一說,沒想到當真了,真的對郎霆烈說了。
若是在以前,若是費若萱沒有發生那種事,長輩們都許可了,費芷柔也不會去矯情反對。可是現在不同,萱萱她……她這兩天流的淚太多了,身體又那麼糟糕,費芷柔不想、也不能再去刺激她!
“阿烈,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費芷柔輕聲對郎霆烈說了一句,站起身來。
“小柔,先吃飯吧,有什麼話一會再說。”郎霆烈還是無動於衷地坐在那,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這麼好吃的菜得趁熱吃。”
說着,他還往費芷柔的碗裡夾了一塊。
“阿烈!”費芷柔轉過身,在費若萱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拉了拉郎霆烈的衣角,低喊的聲音裡已經有了焦灼。
好了,差不多了,再演就過了。
郎霆烈的黑眸閃過一絲精光,好似無奈地終於放下了碗筷,又笑着對費若萱說,“你姐姐這是要跟我商量國家大事呢!你快趁熱吃,別等我們。”
郎霆烈剛站起來,就被費芷柔拽着走,一直進了廚房。
探頭看了看坐在餐桌前的費若萱,費芷柔擰着眉頭,還是壓低聲音對郎霆烈說,“什麼要跟你商量國家大事,你是故意要氣我的吧!”
“我可捨不得氣你,心疼你都還來不及。”郎霆烈笑着,溫柔的眼睛裡都是對她的溺,又伸手在她嘟着的臉上輕捏了一把,說,“說吧,你把我拉到這裡來想說什麼。”
“那個……”費芷柔猶豫着,想着怎樣拒絕才能不傷他的心,“奶奶是說過讓你搬過來住的事。不過那是她看我一個人住,怕我孤單無聊。可現在萱萱回來了,有人陪我了,你……你住過來好像不是很方便。”
“爲什麼不方便?我又不是跟她住一個房間,也沒有赤身果體的習慣。還是你擔心我會對你妹妹做什麼?”明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自己也已經做了決定,可聽到她這樣把自己往外“攆”,郎霆烈還是覺得不高興,捨不得氣她,只好故意去逗她,要看她着急無奈的樣子。
費芷柔果然急紅了臉,連連擺手,解釋道,“阿烈,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郎霆烈故作不滿和失望地看着她。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繼續說,聲音低低的,暗藏着太多的憂傷和無助,“你知道萱萱剛剛失戀,我不想在她面前和你表現恩愛,不想刺激她……她太可憐了,我不能再傷她了……”
【她怎麼會可憐!就算她失去世界,還有你這個可以不顧性命護她的姐姐!有這樣一份愛守護着她,她就會是幸福的,就會是無憾的。
小柔,可憐的是你,被整個世界傷過,就連我都傷過你,你纔是最應該被疼惜、被呵護的那個人……】
心裡嘆息着,疼痛着,郎霆烈伸手把費芷柔摟進懷裡,即使她有掙扎,也還是緊緊地不鬆手。
“別動……”他在她耳邊呢喃着,“先乖乖讓我抱一會,我就答應你。”
擔心會被妹妹發現,還想掙扎的費芷柔,聽到他說這句話,停止了動作,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而這安穩的一靠,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胸膛暖人的溫度,還有來自他臂彎的安全感,堆積在心頭的無法釋放的無助頃刻宣泄出來,讓她也不由地伸出手,緊緊圈住他的腰,加深了這個擁抱,她能踏實依靠的擁抱……
“姐姐,姐夫,快來吃飯吧,要涼了。”
正在彼此的擁抱中,耳邊傳來費若萱的聲音。
“哦,來了。”費芷柔驚醒過來,想要推開郎霆烈,卻發現他還摟着自己,並未鬆手。
“先別急,我還沒說完我的條件。”他脣齒間的熱氣噴灑在她發上,帶着意猶未盡的沙啞。
“什麼條件?剛剛不是都……”
“那是前菜,還有主菜沒說。”這次沒等費芷柔發問,郎霆烈徑直往下說,“我不搬進來也可以,不過以後你不能再忽視我,要不然,我隨時隨地拿着行李走進你的房間!”
“我什麼時候忽視你了?”費芷柔用無辜的眼神看着他,輕聲表示抗議。他氣場那麼強大,就算想也忽視不了啊!
“就剛纔啊。”郎霆烈昂着頭,一副認死理的樣子,“吃飯的時候,你不僅不跟我說話,連看都不多看我幾眼,菜也沒給我夾過。你只關心你的妹妹,是我如無物。”
費芷柔眨着眼睛,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她剛纔確實是忽略他了。因爲她沒想到他這時候會過來找她,也還沒有想好在妹妹面前如何和郎霆烈相處才能不刺激到妹妹。剛纔費若萱那麼一痛哭,讓她的心更亂了,只能暫時不去理睬郎霆烈,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妹妹身上。沒想到,顧着了妹妹,沒顧上這個“大孝”,他竟然吃醋了!
“阿烈,那是我妹妹,她纔剛回國,又失戀了,我當然要多關心她一點……”
“你關心妹妹我沒意見,作爲即將是她姐夫的我,也要多關心她。但是,對她的關心不應該以犧牲我爲必須,”郎霆烈義正言辭,神情嚴肅,“我也不是要你在她面前和我表現多恩愛,就算是個普通朋友,也不應該是這種待遇吧。總之,我很傷心,也表示抗議!如果抗議無效,我誓必強攻!”
被他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可費芷柔也從他的話裡想到了一些。
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她不可能每天、每次都這麼對郎霆烈,在費若萱面前無視於他。她和郎霆烈現在的幸福來之不易,這份愛情她應該好好經營,而不是因爲他的愛而肆意揮霍,不顧他的感受。
“你一個大男人非要這麼斤斤計較嗎?”費芷柔放鬆的脣角已經在表示妥協。
“這是必須的!”郎霆烈也笑了,卻還是字字鏗鏘,“領土問題,分毫不讓!”
再回到餐桌時,兩個人的神情都比離開時輕鬆多了。
“吃飯吧。”
費芷柔坐下來,對有點發呆、好像在等他們的費若萱笑着說了句,拿起了碗筷。
餘光看到郎霆烈只是坐在那,什麼都不動,費芷柔暗暗地無奈地笑了一下,從面前的盤子裡夾了一塊菜,放進他的碗裡,“快吃吧,都涼了。”
“好。”郎霆烈終於喜滋滋地拿起了碗筷,一大口把費芷柔夾來的菜吃掉,很香的樣子。
想笑他幼稚,又覺得可愛,四目相對的微笑,費芷柔掩飾不住臉上的幸福,即使她已經在強忍。
費若萱低頭吃飯,好似沒看到這一幕。可那雙低垂的眼眸裡翻涌着森冷的寒意。
吃到一半的時候,費芷柔把竈上的湯端了過來。
“你怎麼不喝?”看到費芷柔盛了一大碗,放在費若萱面前,她自己卻沒盛,郎霆烈不由地疑惑。這不是給費芷柔自己燉的補湯嗎?
“沒有啊……我當然喝。”費芷柔頓了頓,往自己碗裡也盛了,但只是一小碗。
她又說,好像是在對郎霆烈解釋什麼,“這個湯女人都能喝。萱萱在國外,平日裡也沒人能夠照顧她。她剛回來就多喝點,養養身體。我反正天天喝的嘛。”
費若萱又沒生病,若只是普通的養身體,喝雞湯就好了,何必放那麼多中藥材。
郎霆烈看看費芷柔,又看看盯着湯碗的費若萱,對着姐妹倆的狐疑更多了。
“姐姐,”沉默了半天的費若萱忽然開口了,看着費芷柔,眼裡又浮上了水光,“別怕姐夫會知道,反正也已經是事實,抹不去的。”
“萱萱……”看着妹妹又涌上痛苦的眼神,費芷柔的心被揪痛了,剛剛纔被郎霆烈暖熱的好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她只能想着是自己害了妹妹,想着自己是罪魁禍首。
嗓子哽得疼痛難當,費芷柔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姐姐,你說不出口,那我自己來說吧。”費若萱深吸了一口氣,視線對着郎霆烈,臉色蒼白,嘴脣顫抖地說,“這湯是姐姐特意爲我燉的,她想幫我調理身體。因爲,我流產了。”
濃黑的眸瞬間怔了怔,更加沉黑了。
郎霆烈當然不是吃驚或是同情她的“遭遇”,而是,費若萱這麼“義正言辭”地說出女人最私隱也是最痛苦的事情,着實讓他訝異了。尤其是那最後一句“我流產了”,她說得並非輕言細語,而是鏗鏘有力,好像是在播報一件重要的新聞一樣。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痛不痛,而是別人是否聽見,是否有感覺,是否會痛。
是的,有人痛了,比她痛千萬倍的表情!
郎霆烈看到費芷柔的身體那麼劇烈地顫抖着,不止是臉頰,就連嘴脣也都白了,彷彿費若萱的這句話是一把利劍,狠狠插進了她的心裡,流乾了她的血,也流盡了她的生命……
這種激動的反應太強烈了,強烈地近乎反常。不知道的人,幾乎會以爲流產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妹妹。這種反應也讓郎霆烈更深地擰緊了眉。
而在他轉眸的瞬間,他分明看見從費芷柔眼底劃過的一絲得意和嘲笑。
郎霆烈定睛想要好好看清楚,費若萱卻已經低下了眸。
她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注意,閃躲開了。
“對不起,姐姐,我吃不下了……”費若萱揉了揉其實還沒有流出眼淚的眼睛,顫抖着聲音對費芷柔說,“我先回房間了……”
“萱萱,這湯還沒喝!”費芷柔拉住費若萱的手,急切地,也帶着懇求地看着妹妹。
“等會再說吧,我想先休息一下。”費若萱掙脫開姐姐的手,又勉強笑着,對郎霆烈說,“不好意思,姐夫,你們慢慢吃。”
說完,她就離開餐桌,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聽着門外的一片寂靜,就算郎霆烈開口說了些什麼,費芷柔也只是無精打采地敷衍了幾句,再沒了剛纔兩人輕鬆愉快的氣氛。費若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剛纔,看着他們兩個離開餐桌去了廚房,雖然他們說什麼,費若萱聽不到,可她能看見。看見光影透過半拉上的磨砂玻璃門,看到兩人在門那邊擁抱的輪廓……
她還在煉獄裡苦苦掙扎,撕心裂肺,害她的姐姐倒是不浪費任何時候的享受甜蜜和幸福!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費芷柔不是想甜蜜,想高興嗎?好,現在看她還怎麼笑得出來!她這個親手把妹妹推進魔窟的儈子手!有什麼資格去享受幸福!
說出自己流產的事情,如願以償地看到費芷柔臉上疼痛和內疚到極致的表情,費若萱的心裡有難以言喻的暢快。
對,她就是要這種感覺!費若萱的脣角揚起愉悅又詭異的弧度。
她就是要讓費芷柔以爲自己踩上雲端的那一瞬間,把費芷柔狠狠地拉進地獄!
目的達成了,費若萱沒讓自己多停留,回了房間。在這裡她可以盡情暢快,而不用去躲避郎霆烈審視和探究的目光。
總之,千萬不能讓這個男人住進來!即便費芷柔答應了,她也要想辦法讓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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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簡單的午餐吃得大家都消化。
郎霆烈可不會因爲費若萱而影響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擔心費芷柔,疑惑又不安。本來還想再多陪陪她,可自從費若萱走進房間後,費芷柔便魂不守舍,甚至一副急於讓他離開的樣子。沒坐多久,他又接了個電話,想了想,索性還是決定暫時先離開了。
“不讓我住,總該送送我吧。”拿好外套,郎霆烈站在門口,深情款款地看着費芷柔,溫柔的眼神讓人難以拒絕。
“我……”費芷柔看看妹妹房間還是緊閉的門,又看看郎霆烈期待的眼神,點點頭。她今天已經忽視他、拒絕他太多了,送完他上來再安慰妹妹吧。
郎霆烈笑起來,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電梯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等電梯門關上,郎霆烈就低頭看她,輕聲問道,“小柔,你和你妹妹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好像一直心事重重。”
費芷柔身體一僵,怔在那裡。
她沒有擡頭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爲這個答案,能牽扯她心底最痛的傷,也會讓他再想起她的不堪……她一直在努力遺忘那件事,可它總是來糾纏,總是來提醒她的骯髒和醜陋……她該怎麼辦……
“沒什麼。”想了許久,她終是搖頭,輕聲說,“媽媽去世了,萱萱又失戀,我不想讓她太傷心,儘量遷就她一點。你不用擔心,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只是這樣嗎?
郎霆烈微微眯眸。
電梯很快在一樓停下,門打開。
郎霆烈卻沒有走出去,反而伸出長指,關上了電梯,又按下了頂層的鍵。
“你要去哪?”費芷柔驚訝地看他。
“上去拿個東西,”郎霆烈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又擡起了頭,“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