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慢慢坐在桌前,本想保持矜持的她,卻因爲聞到雞湯麪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不說,還發出了吞嚥口水的聲音。
這些聲音混在一起,讓安然更加尷尬,她愣在那,想知道現在唐千林的表情卻又不敢看。
唐千林將筷子遞給安然:“吃吧,趁熱,趕緊的。”
安然接過筷子,還是沒動手。
唐千林問:“怎麼了?不喜歡雞湯麪嗎?還是不喜歡吃雞蛋?有些人就不喜歡吃雞蛋,要不我……”
“不是。”安然低聲道,“我這樣子怎麼吃呀?蓋頭還沒有揭開呢。”
唐千林傻乎乎的說:“那你揭開吃呀?”
安然有些急了:“這蓋頭怎麼能我揭呢?你是不是傻?”
唐千林這纔回過神來,走到安然跟前,擡手要去揭蓋頭,但當手碰到蓋頭邊緣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蓋頭下安然的雙眼看着唐千林的手。
唐千林知道,只要揭開蓋頭,那麼安然就正式成爲了他的妻子。
安然道:“揭吧,我不後悔。”
唐千林慢慢揭開蓋頭,安然也慢慢擡眼看着跟前的唐千林,兩人四目相交,就那麼看着對方。
安然看着唐千林呆呆的眼神,問:“我漂亮嗎?”
唐千林點了點頭:“漂亮。”
安然笑了,唐千林依然看着她,就好像希望在幾眼之間就將這個陌生的女人看得熟悉一樣。
安然低頭道:“我能吃麪了嗎?餓了……”
唐千林趕緊道:“能,吃吧,快吃。”
安然拿起筷子,吃着麪條,感受着麪條和唐千林同時帶來的溫暖。
唐千林看着安然的時候,眼前又浮現出當年賀晨雪吃麪時的場景,他自然而然地笑了出來。
安然聽到他低低的笑聲,擡眼看着他:“怎麼啦?你笑話我?我真的餓了嘛。”
唐千林搖頭:“不是,沒什麼,快吃吧,不夠我再做。”
“夠了。”安然笑道,“你把我當豬啦?一個女孩子哪兒能吃那麼多。”
唐千林微微點頭,看着安然把面吃完,連湯都喝完了。
安然放下碗:“沒想到你還會煮麪,會做其他的嗎?”
唐千林道:“都會吧,我以前帶着養子那麼多年,很多飯菜都會做。”
安然笑道:“那我這輩子有口福了。”
唐千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難道這就是他和安然一輩子的開始嗎?爲什麼會感覺如此的不真實呢?
安然環視着廚房:“我們不要在這了吧,大晚上的兩個人呆在廚房裡,怪怪的。”
唐千林道:“好吧,我們回房間。”
安然一愣,唐千林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道:“別誤會,我是指該休息了,你睡牀上,我去你房間。”
安然也趕緊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現在還不困,我剛纔出來的時候,覺得月亮好漂亮,你陪我出去看月亮吧。”
“好。”唐千林笑了。
十來分鐘後,唐千林帶着安然爬上了旅社的屋頂,並排坐在那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的日本名字叫宇都宮安然。”安然看着月亮道,“說來也巧,義父也恰好姓安,所以就保留了安然這個名字,我爸爸說,安然就是平安無事的意思,他希望我一輩子平靜安穩,你呢?你爲什麼要叫唐千林呢?”
唐千林道:“我是個孤兒,名字是師父起的,取一首詩中的千林二字。”
安然饒有興趣地問:“什麼詩呀?”
唐千林吟道:“爪利嘴還剛,殘陽啄更忙;千林蠹如盡,一腹餒何妨。”
安然想了想,問:“什麼意思?”
唐千林笑道:“這首詩說的是啄木鳥,我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像啄木鳥一樣,能捉出那些肉眼看不到的東西。”
安然道:“原來是這樣,那我以後就叫你啄木鳥吧?”
唐千林笑道:“你喜歡就好。”
安然也笑了:“沒想到你這個人這麼好說話,我想,我始終會喜歡你的。”
唐千林只是看着月亮。
安然又問:“你呢?你會喜歡我嗎?”
唐千林看着安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安然又改口問:“我是說,你覺得自己將來會喜歡我嗎?”
唐千林道:“既然我娶了你,你嫁給了我,我這輩子都會好好待你的。”
安然忽然嚴肅:“你這輩子要不好好待我,你就慘了。”
唐千林道:“有多慘?”
安然擡眼看着月亮:“你就再也沒機會和我一起看月亮了……”
說完,安然試探性地將頭慢慢地靠在了唐千林的肩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唐千林微微偏頭看着安然,心中想:也許,自己要的就是這份平靜吧?
不要再去想賀晨雪了,我已經完璧歸趙,做完了自己應該做的一切。
夠了,足夠了,早就足夠了。
第二天清晨,唐千林開門走出房間的那一刻,發現葉達蹲在那,還做了一個附耳聽門的姿勢,他擡腳就踹。
葉達趕緊躲:“別動手呀。”
唐千林道:“我沒動手呀,我動的腳。”
葉達嬉皮笑臉的湊上去:“喂,昨晚怎麼樣呀?”
雖然葉達的聲音不大,但屋內的安然還是聽到了,不由得臉色緋紅,雖說昨晚她和唐千林的確是分牀睡的。
唐千林道:“什麼怎麼樣呀?”
葉達笑道:“你別裝不知道……”
唐千林搖搖頭走開,葉達跟在後面不斷地問,問得唐千林煩了,停下來道:“昨晚我睡地上,她睡牀。”
葉達愣了:“不是吧?”
此時,李雲帆走來,也笑眯眯地問:“老唐,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昨晚怎麼樣呀?”
唐千林都被氣笑了:“我說,你們倆問點別的不行嗎?”
李雲帆笑道:“洞房花燭夜誒,不問這個問什麼?總不至於問你們昨晚都吃什麼了吧?”
唐千林道:“別說,昨晚還真吃了,吃了麪條。”
葉達眉毛一挑:“你下面給她吃呀?”
唐千林點頭:“對呀,我下面給她吃,怎麼了?很奇怪嗎?”
葉達笑着搖頭:“不奇怪不奇怪,正常,很正常。”
李雲帆和唐千林看着葉達的一臉壞笑,搖了搖頭下樓去了。
三人離開之後,倪小婉來到樓梯口朝着下面看了一眼,躡手躡腳走到唐千林的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敲門:“安然,是我,小婉。”
許久安然纔將門打開,倪小婉趕緊進屋,關上門之後,笑眯眯地問:“昨晚怎麼樣呀?”
安然打了一下倪小婉:“你問什麼呢,什麼怎麼樣?葉達剛纔來也這麼問千林的。”
倪小婉一聽安然的話:“喲?改口挺快呀,都千林千林的叫了,我問你,洞房花燭夜好玩嗎?”
安然其實對男女之事也知道的不算多,但也知道不能用好玩來形容,同時也知道倪小婉真的算是什麼都不懂。
安然只是笑着去整理頭髮去了,倪小婉趕緊跟在她屁股後面,一個勁的發問。
唐千林三人來到樓下吃早飯的時候,看到錢斯年早就坐在角落中了。
錢斯年看了一眼在門口附近監視的三河隊暗哨,端着盤子和碗與唐千林三人坐在一起。
唐千林喝了一口粥,問:“昨晚你去哪兒了?”
昨晚婚宴上,錢斯年吃着吃着就消失不見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錢斯年低聲道:“三宅恭次派我去監視周圍的情況,盯着剩下的村民,我趁機偵查了下週圍的情況。”
李雲帆問:“查到什麼了嗎?”
“現在共榮村內,有部分村民是日軍假扮的,人數大概在三十人左右,但具體是哪些人,我不清楚,但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原先石原健次部隊裡的士兵。村內的暗哨全部都是三宅恭次麾下三河隊的士兵,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與普通日軍完全不一樣。”錢斯年剝着雞蛋,目光注視着大門外,“外圍依然和以前一樣,都是原石原健次的軍隊把守,我把大概的地形圖都畫出來了。”
錢斯年說着,摸出一張摺疊好的紙悄悄從桌下遞給唐千林。
唐千林拿過那張紙,直接揣進貼身的口袋內,又問:“還有呢?”
錢斯年把聲音壓到最低:“我昨晚偵查村口日軍駐地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葉達問:“什麼動靜?”
“人的慘叫聲,還有喊叫聲。”錢斯年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門口,“聽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沒有人開槍,營地裡也很亂,探照燈照來照去的,我怕被發現,趕緊回來了,今天早上起來,我發現門外的暗哨多了一倍,看樣子昨晚日軍營地裡應該發生什麼大事了。”
錢斯年剛說到這,前田政次就帶着兩名三河隊士兵急匆匆走進,徑直朝着樓上快步走去,走到樓梯口才發現唐千林坐在大堂,趕緊走上前道:“唐先生,三宅將軍有急事找您。”
唐千林起身問:“有什麼事嗎?”
前田政次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唐千林看了一眼其他人,起身跟着前田政次離開。
桌旁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因爲李雲帆和葉達對錢斯年還是不信任,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跟前的食物,不再言語。
前田政次領着唐千林步行了十來分鐘,來到一間屋子背後的牆下,周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三河隊士兵,周圍制高點也守着明哨暗哨,外圍幾百米開外的地方也都被封鎖了。
三宅恭次站在牆下看着什麼,見唐千林走來,用眼神示意他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