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每一個走進傾顏事務所的人,第一眼能夠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這是斯蒂夫?保羅?喬布斯在斯坦福大學的演講中所提到的話,也是傾顏事務所成立至今,首屆總裁就特立在公司大廳內的警句。
由於是立體式的朝天設計,幾乎整個公司內的人,只要從走廊探出頭來,都能夠清楚的看到它。
而現在,明炎一正站在自己的專屬電梯內,俯瞰着這句早已爛熟於心的話。
李嫣然照常站在他的旁邊,爲他彙報着今天一天的工作日程:“這個月的報表您得看一看,下午有一個商討VOGUE時裝週的視頻會議,另外《雨入舟涼》的拍攝在晚上進行……”
按照以往的發展趨勢,李嫣然一般都是先彙報明炎一個人的日程,再轉報一遍伊然夏的日程安排。可今天,明總的臉上盡是疲憊的顏色,根本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麼。
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視在那塊警示語上,沒有分毫的偏移。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對於明炎一來說,彷彿就是他的早餐。比任何牛奶、糕點都有營養,並且百食不厭。
明炎一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緊蹙的眉心。隨着電梯平穩的停在總裁辦公區,他的心思纔算是真正的歸位了。
“繼續,你還沒有說完吧?”他見到李嫣然的第一眼,就瞥見了她手裡拿着的特殊信封。他甚至不用猜測,都知道是誰寄出的信件。
“是……明董那邊的人……”
“我知道了。”眼看李嫣然支吾着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明炎一徑自取過了她手裡的信件,“我讓你搜集的新聞,做的如何了?”
“最近兩年的,都在這裡了。”說着,李嫣然又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件夾,裡面滿是整理過的剪貼新聞。
“辛苦你了,伊然夏是今天下午就去劇組吧?”明炎一正打算直接回辦公室,腦子裡倏爾又回想起了走廊裡,那一隻可憐兮兮的棉拖鞋。
“是的,伊小姐下午兩點就會過去,大小姐會與她隨行。”
“嗯,多找兩個人幫忙盯着點兒,別再出現上次那樣的差錯了。”
“是……”
李嫣然恭敬的行了個禮後,順帶爲明炎一倒了一杯特濃咖啡,便麻利的轉身回去開工了。
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她,這一杯咖啡,一定是不加奶不加糖的。
整個辦公室內,除了堆積的文件夾,以及濃郁的咖啡香味之外,就只有他一個人微弱的呼吸聲。
事實證明,他又爲了劉明美這個女人,自討苦吃了。
僅僅只是熬了一個晚上,他的身子就有些明顯的扛不住了。即便是手術後修養了大半年,他的耐力還是不見起效嗎?
一陣浮躁的情緒,再度侵襲了他的心口。
明炎一猛然拿過咖啡杯,一大口苦澀,就這麼幹脆的灌入口腔,頃刻間刺激了略有麻木的味蕾。
他的視線掃過那封信件,轉瞬間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隨即快步起身走進電梯內。
沉重的睏倦之意,幾乎壓迫着他腦內的每一根神經。
明炎一擡起眼眸,看着電梯內的數字逐漸遞減,忽而又迷離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身體狀況如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恍惚之間,他撐着身子想要去按緊急事故的按鈕,手臂卻在不遠處,無力的垂了下來。
……
在明炎一的印象裡,自從懂事以來,自己就不是一個夜裡能踏實睡覺的人。
或許是因爲從小家庭教育的原因,又或許是他生來就比常人都警覺。一次次的輾轉反側,視線由窗外皎潔的月色,轉換到屋內昏黃的燈光,再到一些裝飾的畫作,最後是一片無瑕的雪白天花板。
有時候,他甚至可以在被窩裡躺整整一晚,卻也無法入眠。
甚至於,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一陣淅淅瀝瀝的小雨,或是隔壁客房傳出的絲毫聲響,都可以讓他警覺的睜開眼來。
而現在,他正倒在封閉的電梯內,視線也漸漸朦朧。
他早知道,脆弱的神經網絡,就快要撐不住他的身心了。只是,在這樣綿長的歲月中,唯獨有兩次,他能夠感受到全身心的麻痹。
飄飄然如同盪漾在空中,舒緩的微風好似掃去了他心中所有的沉重。
“炎一?你怎麼了,炎一!”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緊閉的電梯大門倏爾被人打開了,模糊的人影着急的朝他走過來。
她,是誰……
渾噩,伴隨着無力的掙扎一併被黑暗吞噬。
“炎一,你醒醒啊!”劉明美驚慌失措的輕撫着明炎一的額頭,將他的身子擡起來,枕在自己的腿上。
他是病了嗎?
覺察到對方疲憊的面容後,劉明美率先想到的,就是明炎一生病了。可她的手背試探後,又並未感覺到異常的體溫。
“炎一……”無數複雜的情緒,在她的心中交錯着。它們在暗地裡展開了一場鬥爭,只是良久過後,劉明美的臉上還是保持着愁容。
她有多久,沒有像這樣近距離的抱着他了?又有多久,沒有看到他如此疲憊不堪的樣子了?
過勞昏厥,這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尤其是明炎一這個一直被萬千員工頂禮膜拜的總裁,現在竟然獨自一人,昏倒在這個不起眼的角落裡。
劉明美不禁回想起,明炎一剛接手傾顏工作的時候,那種刻苦學習的拼勁兒。當初廢寢忘食的翻閱資料,也不至於落到過勞昏厥這一步……
伊然夏,一定又是那個女人。自從她接近了明炎一過後,整個明家都有了變化。而這樣的變化,是不應該存在的!
劉明美緊攥着拳頭,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了一絲狠絕的顏色。她的眼底,忽而敏銳的一閃,注意到了散落在明炎一手邊的一堆資料。
一封外表獨特的信封,正從那一堆公文中探出頭來。
……
明炎一不知是昏睡了多久,只覺得整個身子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痠軟無力。
然而,當他重新睜開雙眸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炎一,你醒了?”劉明美正欲幫他褪下身上的外套,不料反倒驚擾了他。
明炎一緊鎖着眉宇,睨着自己身上的棉被,以及劉明美放在他內裡襯衫上的雙手。
“我沒事,倒是劉小姐,怎麼突然有興致到這裡來?”他撇開她的好心,側身想要離開。留給劉明美的,只剩下淡漠。
“你已經累得暈倒了,還想要繼續逞能嗎?”狹小的休息室內,短暫的迴響着劉明美的聲音。
“你現在還很虛弱,需要多休息……”
“劉小姐的好意,明某人心領了。”明炎一瞥過桌旁的皮帶,連忙伸手取了回來,快速的系在腰間。
寬衣解帶,明炎一接觸過無數女人,唯獨劉明美不會像其他姑娘那樣。她永遠會選擇在對方失神的時候,就先解開了他的皮帶,再慢慢和對方製造合適的氣氛。
簡而言之,她是一個極度容易蠱惑男人的妖精。
她是一片看似清澈平靜的湖泊,可等你走近後,才發覺她其實是無邊海面上,一個可怕的漩渦。
“不過,劉小姐似乎管的太寬了點兒吧?”明炎一控制着自己不安定的情緒,緊了緊領口的鈕釦。
“我這裡地方太小,恐怕受不住您這麼折騰。”他婉言拒絕的語氣,已經明朗得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友善。
“你就爲了一個伊然夏,非得要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嗎?”
“夠了!我說了讓你離開……”
“不夠!”
論起反駁的力量,劉明美自知,明炎一是抗不過自己的。
“伊然夏代言落選了,你就爲她操勞成這樣,現在你們知道了吧,想要把成功建立在壓制我的基礎上,根本是做夢!”
她不會忘記過去的恥辱,不會忘記明炎一爲了伊然夏,特意找上劉宅,就是爲了職責她“不可理喻”。
她不會忘記,他們兩個人親密的小動作,在她的眼底日積月累,所堆積出來的怨恨。
即使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使她被萬人唾棄,她也要拉着伊然夏陪葬!
“……”明炎一無言的看着她,眼裡除了還未消散的倦意,別無其他。
“怎麼不說話了?你是想表達,你已經習慣了我潑辣沒形象的樣子了嗎?你以及能夠做到,對我視若無睹了嗎?”
見他不冷不熱的態度,劉明美更是激動的走近他,“你說話啊,你既然怨我當初太過殘忍,你恨我,那你就說出來啊!說你恨我啊!”
她抵死的抓扯着眼前男人的衣領。
縱使他比自己高過了一個頭,縱使他一直帶着悲憫的目光看着自己,劉明美還是死死的抓着他,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胸口。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刺激那顆已經冰封的心臟,找回從前的溫度。
“明美,不要這樣……”
不論明炎一處於怎樣憤怒的狀態,但凡他看到劉明美失態的模樣,就會立馬收斂住所有的不愉快。
想盡一切辦法去討得她的歡心,重新讓她展開笑顏。他以爲,自己早已忘記了這段可笑的情感。可現在,那雙不聽使喚的手,卻不自覺的撫上了劉明美的臉頰。
直到現在爲止,他還對她有所依戀嗎?
明炎一有些不確信的想要收回手,只是下一秒,又被劉明美溫熱的柔荑緊握。
這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不知爲何,在明炎一的腦子忽閃而過的,是伊然夏曾經灰撲撲的面容。
那小丫頭,正哭喪着同樣抓扯着自己的衣服,她着急的想要開口對他說什麼。而就在那一瞬間,迎面而來的無限柔情,徹底推翻了明炎一腦中所有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