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久川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看到小男孩不予理睬,顧之琳撅着嘴一臉受挫的傷心樣。
“我願意!”還沒等顧爸爸想好措辭,林久川主動跑過來,牽住了顧之琳的小手。“我願意和小琳做朋友。”他俊朗的小臉蛋上,洋溢着純真的笑容。
自打這一天以後,兩家人之間的來往也逐漸加深了。加之兩個小孩,也是在同一所小學唸書,認識了同班的覃以儷,三個人就像是鐵三角一樣關係親密。
一起端着大大的盤子去食堂排隊打飯,一起跑去學校的空地裡抓各種昆蟲做成標本。他們一起欺負過仗勢欺人的孩子頭,也一起捱罵,甚至在教室門口的過道上罰站。
“久川,儷儷,知道嗎?你們要當我一輩子的小弟!”顧之琳總是拍拍身上的塵土,看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林久川和覃以儷,然後從他們充滿怨念的眼神中,得意的說出這句話。
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可生活卻充滿了諸多的不盡人意。
從小時候起,大人間最多的話題中心,都是圍着孩子打轉的。在顧之琳的眼裡,他們討論的重點要麼是“你家孩子考試成績如何”,要麼就是“我家孩子考試如何”……
總之最後的結論都是,久川高高在上,儷儷默默圍觀,她無辜躺槍。
小學、初中、高中皆是如此。就算是到了大學畢業的時候,她信心滿滿的參加了幾大經濟人事公司的招募,最後卻連一次海選都沒有通過。
然而原本一路陪伴她走來的兩個朋友,一個成功晉級最終選拔,並且獲得了在場評委的一直讚揚,瞬間晉升爲一名正式的演員。另一個,在她生日的第二天便傳來了一家姐妹雙雙遇難的消息,就連自己心儀許久的男生,也表示他從未對她有過戀慕之意。
她的人生,是失敗的。這是顧之琳最先想到的結論,可爲什麼就算她拼命的努力了,也無法獲得別人十分之一的成果?就只是因爲,她的起跑線比別人落後了許多嗎?
所有的人都在畢業後順利找到了工作,所有的人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幸福,唯獨她。
“爸,我真的不是當明星的料嗎?”
顧之琳趴在父親的病牀前,再沒有平日裡那股子朝氣蓬勃的樣子。
顧爸爸爲了供她念藝術類的專業,雖說在工地上已經是個小主管,還是繼續經營着家裡攤面的工作,將那間小鋪子改裝成了一個簡易的麪館。一顆心被分成了三份,沒日沒夜的,爲了家裡的生計問題操心着,最終還是過勞躺進了醫院。
她不知道父親雙鬢間的頭髮什麼時候又白了許多,微笑的時候也能明顯看到臉上的皺紋。
“沒有的事!我們家琳子是最漂亮的,總會有星探發掘到你的獨特!”顧爸爸寵溺的順着女兒的秀髮,眼裡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嗯,我一定會成功的!”顧之琳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痕,反握住父親的手心,重新掛起了笑臉。
……
《雨入舟涼》劇組會餐當晚。
“小琳,你爲什麼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
林久川看見顧之琳熟悉的面龐,激動的上前想要靠近她幾分。
“我沒有離開,只是想要獨立一點兒,換個環境而已。”顧之琳原本只是聽從了尹曜的意思,在品威大飯店的周邊轉悠,想要引出伊然夏來,然而見到的卻是林久川,她不免有些心虛的想要逃離。
顧之琳置氣的甩開林久川拉着她手臂的手,轉身朝着馬路對面的人流快步走去。
十年以來,顧之琳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一個需要用心呵護體貼的對象,可這樣過分的愛護,在她的眼裡看來,只是所有人都把她當做累贅的一種體現而已。
她不想要他做她一輩子的跟班,無時不刻,緊跟着她的步伐朝前邁進。她要學會獨立,她要告訴所有的人,她顧之琳也能夠站到世界的最高處!
“你去做劉明美的經紀人,爲什麼不告訴我?”林久川執意追着她走。
在她消失不見的數月時間裡,他只要能夠抽出空餘的時間來,都會在她喜歡出沒的場所尋找她的蹤影,卻都只是無用功。
“你爸爸又病倒了,你都沒去看他嗎?”見她仍舊不打算理會他的言辭,林久川索性大步朝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爸病了,我都不着急,你林久川着急什麼!”顧之琳死命掙扎着,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她最心疼的父親,叫她如何不關心?可只從立下誓言的那一天起,顧之琳就決心要做到真正的成果。等到她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再以最自豪、最自信的姿態,出現在父親面前。
“小琳,不要再鬧小脾氣了好不好!你怎麼就不能稍微懂事一點兒呢?”他最害怕一意孤行的顧之琳,不管旁人怎麼說勸也聽不進去半句話。藉着酒精的作用,林久川不自覺的衝她呵斥道。
“我鬧脾氣,我不懂事。對極了,林久川,全世界就屬你最聰明瞭!就你最懂事了!”顧之琳紅着眼和他鬧翻了。
作爲新人的她,在寄人籬下辛苦當小助理時候的壓抑與痛苦,彷彿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儘管已經成爲了過去式,那些起早貪黑的日子,還是清晰的記在她的心裡。
“你天資過人,遷就我去學表演,最後獲得成功真是恭喜你啊!”她勾起牽強的笑容,拼命想要抹乾淨眼角不斷涌現的淚水,反倒是因此弄花了自己臉上的妝容。
“看吧,我原本就不適合這些東西。”顧之琳看着手上殘留的那些睫毛膏和眼線液,自嘲地譏誚道。
“小琳,如果我的成名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我願意……”
“別再裝好人了!”顧之琳叫嚷着打斷他的話,“十年了,你還想要再遷就我嗎?”
林久川看着她悲愴的容顏,不忍心再多說下去。他不過是想要看到她開心,其他的名利,在他眼裡根本不重要。
“林久川,從今往後,我會走出一條路給你看。”避免繼續與他紛爭下去,顧之琳說罷便就近招呼了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我會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向你證明。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你一路陪伴的小姑娘了。
顧之琳默然的從車窗,向後看着林久川的身影漸漸變得遙遠。難以抑制的悲傷,再一次侵襲了她內心深處所有的堅強。
……
都說這認牀的毛病,是很多人在自家的牀上睡覺的一種安全感,是因爲換新牀,或者只要不是在經常睡的牀上,所產生安全感缺失的心理作用。
伊然夏從小就是個認牀的人,她總覺得,能夠聞到枕巾上傳來的皁角味道,是最快的一種催眠效果。
然,離開了熟悉的家過後,她才發覺到那些怪癖的行徑,只是自己的依賴成性。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始終都沒有擺脫掉這樣的依賴感。比如現在她依賴着的對象,就是明炎一。
這是她一覺醒來後,第一件反應過來的事情。
自從她逐漸開始習慣了明炎一的暴君習性過後,她反倒覺得,這樣的生活並不像她所預想的那麼糟糕。至少,她能夠每頓飯都吃到可口的菜餚……
“子叔,再來一碗!”
嚼碎最後一粒米飯,伊然夏又將視線轉移到餐桌角落的水煮肉片上。
這麼些天以來,她發現這個徐子真是個居家好幫手。不僅能將偌大的碧然山莊,打理得有條不紊,更是做得一手的好菜!不但是會料理各個國家的菜系,更是對國內的菜餚時分有考究,尤其是一些地方上的家常小炒一類。
於是每到飯點時候,伊然夏都是那個跑得最快的人。因爲她總是能夠在一個餐桌上,隱約看見一副中國地圖。
這碗水煮肉片,可謂是整桌菜裡面擺放得離伊然夏最遠的,也是引誘了她好一陣子。趁着子叔去添飯的間隙,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伸手想去夾一筷子嚐嚐。
“啪——”
眼看着這筷子都碰到熱氣了,一記猛烈的外力突然襲來,正巧打落了伊然夏手中的筷子。
“明炎一,你平時吃我那麼多肉,我才吃這一口!你至於這麼小氣嗎?”她氣急地看着地上可憐的筷子,轉而擡起頭來,拋給他一記碩大的白眼。
“我已經特許你吃第三碗飯了,還有意見?”明炎一沒好氣的說着,順便吩咐徐子,伊小姐的飯碗可以洗掉了。
“可是我一口肉都沒有吃到啊!”她簡直想哭出來給他看!
“乖乖,原來是想吃肉了呀。”明炎一失笑地看着她那張暈紅的小臉,慵懶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她走了過去。
今天的明炎一這麼體貼,要親自夾肉片喂她?
“明炎一,我要肉片。”
“肉片呀,一口氣來兩片可以嗎?”
“嗯!”伊然夏的心中都美開了花。還有兩片呢,兩片……片,不對!圈套,這絕對是圈套啊!
“明媚姐,救命啊!”情急之下,伊然夏立馬向身旁的明媚,投去了緊急求救信號。
“找我也沒用啊……”
不等明媚插嘴摻和他難得的好事,明炎一手快的擒住了伊然夏的下頜。下一秒,便迎上了自己的俊臉,品嚐着她的薄脣。
“看吧,我老弟食慾過剩,天下皆知。”明媚看着這二人,還在飯桌上就開始火熱起來,差點兒又被米飯給噎着。
“嘖,盡是清炒白菜的味道!”剛親熱了一小會,明炎一就率先拋棄了她,彆着嘴表示嫌棄。
“誰叫你只允許我吃素的!”伊然夏賭氣的扯過桌邊的面巾紙,狠命擦着自己的嘴。一抹緋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燒上了耳朵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