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儷？”
直到顧之琳推搡着伊然夏的肩膀許久，她才恍惚間從意識神遊的狀態回過神來。
“我沒事……”伊然夏勉強拉扯着嘴角，她的視線，還尋着那兩個幾乎消失在長廊背後的男人身上。
到底是什麼電話，會在這麼恰巧的時機忽然雙雙響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感，頃刻間佔據了伊然夏的整個胸腔，讓她慌亂的出了神。
“儷儷，一會兒婚禮結束之後，你會選擇和誰走呢？”
多年的情誼，讓顧之琳一眼就看出這丫頭又在憂心些什麼，連忙將伊然夏的注意力轉移到眼下更重要的事情上。
一個是她心儀多年的初戀，另一個……
回顧起自己與明炎一的種種，伊然夏竟忽然間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與明炎一之間的關係了。
如今身心皆傷的她，究竟算是他生死與共的紅顏知己，還是至始至終都沒有改變的……身份卑微的替身傀儡。
“是我公寓房東阿姨的電話。”
正在伊然夏陷入幾度沉思時，尹曜沒多久便接好電話回來了，他的臉上還是帶着往常優雅的微笑，看樣子一如平靜的秋水，反倒是明炎一，似乎還站在禮堂的門外，不知是什麼急事，讓他一時公務纏身。
“我上個月不是去美國了麼，人家還以爲我不回來了，就問一問。”
“都這麼久了，你還住在那個小公寓裡啊？”
就連顧之琳都驚訝，自從畢業之後，尹曜就一直住在那個近郊的小區公寓裡，就好像他早已根深蒂固的打算在那裡紮根一樣，而住了這麼久，他也有了足夠的經濟實力，卻還是持續每個月叫着房租費，這讓熟悉他的人都甚爲費解。
“我挺喜歡那裡的，從第一次選擇開始，就沒有打算換個地方。”尹曜大方坦然的點頭，這看似平常的對話，在伊然夏聽來，卻是一語雙關的別有深意。
只有他和她知道，那一所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套房，究竟有着怎麼樣的意義，究竟承載着他們年少青春時，多少單純的期盼和憧憬。
“尹曜，以後我們就在這裡買一間小房子怎麼樣？”
伊然夏幾乎還記得，她和尹曜剛剛大二的時候，那個小區還處在一期售房的時段。
“這裡太偏了一點吧？以後工作了會不會不方便？”
地處S市近郊的小區，儘管距離市中心確實有不小的距離，可這對於大多事業剛起步的年輕人來說，的確也是一個足夠讓人緩衝的地方。
“有利也有弊嘛，以後咱們生活質量提高了，還可以換一個地方的，而且這裡環境會好很多，沒有市區那麼鬧，小地方又清靜又溫馨多好。”
“知道了知道了。”拿她沒轍，尹曜也知道對方是在爲他們的將來做着最保險也最妥善的打算。
少年寵溺的輕捏了捏姑娘的鼻尖，“有你在，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轉眼數年過去，尹曜甚至還記得那一天伊然夏穿着一條淺色的長裙，一席長髮柔順披肩，清純可人的少女彷彿一夕之間還停留在昨天。
他故意留心着伊然夏的表情，知道她也還記得他們曾經的約定，尹曜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更加自然的笑容。
“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恐怕沒有緣分參加整場婚禮了。”
幾人的氣氛還處在某個異常詭異的平衡點，就被面露狠戾的明炎一驀然打斷。
“沒關係，明總公務繁忙，可以理解。”林久川作爲男主人，率先站出來謙和的表示不介意，生怕顧之琳又會一氣之下禍從口出。
“是啊，現在是特殊時期，我們能夠體諒明總的日理萬機。”顧之琳的口氣雖說還是有些不悅，但她的確是由衷的佩服明炎一在這麼短時間內的工作效率。
她正說着，又用眼神示意着伊然夏究竟何去何從。
“要不……我送送你吧。”
眼看着明炎一似乎真的是着急於什麼要緊的事脫不開身，伊然夏還是忍不住主動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臂。“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好好和你聊一聊。”
伊然夏這話說的聲音很輕，這讓外人幾乎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耳語，同時又使得她和明炎一看起來極其的親密。
這一切，都被尹曜看在眼裡，溫柔的眼底，彷彿也在一瞬間披上了陰霾，只是……
“不必了。”明炎一隨手拿起桌邊的一杯茶水一飲而盡，以表示以茶代酒賠禮不是，“這些事，還是等着明媚處理好了再通知我吧。”
伊然夏甚至還來不及對他所做出的結論做出任何的迴應，就這麼看着明炎一風一般而來，又飛速的離開。
每一次，他這樣徑自的來去匆匆，似乎都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能夠讓她全部被動的接受。
“儷儷，他對你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嗎？”
對於明炎一的冷漠無情，似乎尹曜的反應比伊然夏還要強烈，“現在你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何不趕緊趁早隱退了，我可以……”
“沒關係的。”沒等尹曜說完，伊然夏就主動打斷了他的後文，“既然我選擇了明炎一，是好是壞，都是我自己應得應受的。”
就算是尹曜不說，伊然夏也知道他的心思如何，但就像是莫索西之前說的那樣，物是人非，在經過了這麼多的悲歡離合之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走回頭路，也不應該有這樣的權利，重頭來過了。
“可是，你這樣……”
“好了尹曜，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許多事情，還是任由自己決定的好。”顧之琳一把握住尹曜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多加強求，“儷儷，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讓自己後悔了。”
顧之琳無奈的嘆了口氣，但還是支持伊然夏做出的決定，親自到更衣室將她替換的衣服拿了過來。“班傑在地下車庫等着你呢，快去吧。”
“小琳……”看着顧之琳一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彷彿之前她早就預料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一般，早就爲她鋪好了未來的道路。
“別急着謝我，你真正該感謝的人，是明炎一纔對。”送佛送到西，顧之琳斟酌再三，還是讓林久川將他們這裡存根的一份資料塞給了伊然夏，“儷儷，有些愛不是掛在嘴邊的，但它更加的純粹深刻，我希望你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
伊然夏木訥的看着手中的牛皮紙資料袋，全然不知道顧之琳這話的意味究竟何在，而一直被晾在一邊的尹曜，表情卻是越加陰鬱起來。
“我會的。”
簡單的道謝後，伊然夏提起長裙的裙襬便飛也似的向緊急出口跑去，殊不知身後正打算緊跟上來的尹曜，卻被林久川攔住了去路，“尹曜，別再錯下去了，你這麼做，並不會挽回儷儷，反而會將她推的更遠，傷的更深。”
緊攥的雙拳隱隱顫抖，尹曜輕蔑一笑，“我和儷儷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其他人插手。”
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原本洋溢着暖調的婚禮現場卻氣氛驟降，林久川緊握着顧之琳微涼的雙手，只希望自己從容的笑容，能夠給她送去一份安心。
“哎唷我的小祖宗，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伊然夏纔剛跑進停車場，不遠處的一輛小黑轎車就開啓了瘋狂的一陣鳴笛，可見班傑早就在這裡等候多時，不耐煩的很了。
“對不起，這兩天是不是發生了很多變故，我現在腦子有點兒亂……”
剛上車，伊然夏還沒來得及將安全帶繫緊，班傑就一個油門踩了下去，飛快的奔馳起來。
“你先換好衣服，我再和你解釋吧，我怕一會兒跟丟了炎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