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莫名不安

16 莫名不安

“安總,”開口的是景鶴,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裡,似乎閃爍着柔和的輝光,“昨天悠姐特別忙,我把合同書交給她的時候,已經很晚,而且江總監今天一大早就把它拿走了。我想,悠姐只是一時來不及覈查而已。”

沈小悠神色複雜地掃了她一眼,大概沒有想到她在時候竟會幫她說話。對上景鶴充滿善意的眼神,她有些不自在地撇過臉。

“既然要把事情弄清楚,那麼,身爲行政秘書,沒有對重要文件再次覈查也是錯誤。”安聿鴻嚴肅地道,“這樣一來,我怎麼才能確定合同書是在你們誰的手上出了問題?”

此時此刻,景鶴至少有*分的把握,這事絕對只是針對她一人所設的陷井。因爲,如果是要對安氏不利,大可更改合同的其他地方,而不是改動這無關痛癢的違約賠償金。那麼,設陷井的人是誰?江辰,還是沈小悠?是二人都有參與,抑或是,另有其人?

她又瞄了安聿鴻一眼,只見他的視線在三人身上來回逡視,飛揚的長眉下,狹長的桃花眼裡閃動着不明的思緒。--他相信的是誰?他懷疑的又是誰呢?

景鶴想了想,輕咳一聲:“我一打印出來就交給了悠姐,這個環節應該沒有問題。合同書在悠姐辦公室裡放了一夜,所以,會不會是有其他人在這期間做了手腳呢?”

話音未落,安聿鴻猛地轉眼看她,那銳利的目光洞若燭火。剎那間,景鶴竟突然有種無處藏身的感覺。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又變得柔和,甚至,似乎還帶上了一點點無奈的笑意。不待她仔細確認,他已看着江辰,淡淡地道:“知道怎麼做了嗎?”

江辰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臉色早就恢復平靜。在後面的討論裡,他既沒有再表示過任何懷疑,也沒有爲自己開解過一句,彷彿這件事情已經完全和他沒有關係。這時候,他才恭敬地說道:“是的,安總!我這就去查。”

景鶴一直用眼角留意着他,卻無法從他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出任何破綻。

安聿鴻“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然而,江辰轉身要走時,他卻又道:“等等!”

江辰頓住。

“就這樣走了?嗯?”語氣很冷漠。

江辰的身形似乎有些僵硬,但彷彿又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他已慢慢轉過身來,向景鶴謙和地鞠了一躬,溫和而又真誠地道:“對不起!剛纔錯怪你了!”

景鶴怔了怔,有意無意地向安聿鴻投去一瞥,在看見他眼裡的認真時,緩緩地笑了。開始還略帶點着羞赧,漸漸地,就像是陽光下慢慢綻開一朵明麗的鮮花:“沒關係的,江總監!大家都是爲了公司利益嘛!”

江辰迎上她的目光,溫文一笑。

景鶴不動聲色,假裝完全沒有看懂他笑容裡更深的意思。

安聿鴻這才輕輕哼了一聲:“江辰,小悠,我要你們弄清楚一件事:景鶴,是我經過深思熟慮才請進安氏的人,對她的能力我絕對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如果今後再有人對此存有異議,請他直接來找我!因爲,對景鶴的置疑,就是對我安聿鴻的置疑!明白了嗎?”

這番話說得威嚴肅然,充滿了不容反駁的凌厲,頃刻間顯示出安氏總裁不可挑戰的權威與氣勢。江辰和沈小悠的表情在瞬間變得鄭重,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恭敬地同聲應道:“是!”

景鶴默默地注視着眼前這男人,堅定的眼,飛揚的眉,言行舉止間,流露出睥睨一切的傲然之氣,此時的神情姿態仿若神衹,高高在上,無法撼動分毫。這一刻,她才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對手是多麼地可怕!

然而,這可怕的對手就在不經意間向她轉過眼,剎那間,他的神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原本緊抿的薄脣鬆開了,漸漸彎成一個溫潤的弧度。一種異乎尋常的柔情從他深深的眸子裡慢慢地滋長,隨後,溢成一片柔軟的海洋。

在猝不及防之下,景鶴突然有一種被淹沒的窒息感。感動,從眼神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她甚至完全沒去想,自己是不是在演戲。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離目標越來越近了。然而,令她微感困惑的是,心中爲何會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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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鶴柔順地看着他,還有點怔怔的,眼中的感動尚未能完全褪去。

安聿鴻一步步地走近,在她面前站定,眼裡是溫柔的神色。

兩人默然相視,絲絲莫名的情愫如藤蔓般在空氣中暗暗滋長。

“安大哥!”景鶴俏臉微紅,終於忍不住略低下頭去。在人前她執意稱他“安總”,但此時辦公室裡再沒有旁人,稱呼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安大哥”。

她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子,微微顫動着,分外誘人。安聿鴻擡起手,像是想要輕觸那如粉紅花瓣一樣的臉龐,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落在她肩膀上。輕輕握了一握,低低地道:“對不起!”

景鶴猛地擡起頭,明亮的杏眼睜大着:“安大哥,爲什麼要說這種話?”

安聿鴻淡淡的笑意裡有點苦澀的味道:“爲今天這件事。他們是在針對你,我知道的,小鶴。”

景鶴的紅脣微微一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雪白的貝齒咬住水潤潤的下脣,偏開了頭看向別處。

“一牽扯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安聿鴻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所以,最初我想把這事壓下去。可是,”他又笑,語氣裡不知是氣還是贊,“我沒想到你這樣明事理。”

她飛快地瞥他一眼,臉上終於顯出一絲委屈:“那是自然。你既然這樣信任我,倘若一出岔子就要靠你掩飾,那豈非自打嘴巴?旁人只會心中不服,說你公私不分,那你這總裁還有什麼威嚴可在?又還靠什麼臣服下屬?”

兩人之間早就十分熟稔,景鶴這番帶點撒嬌意味的話說得極是自然,安聿鴻聽在耳裡十分受用,於是微微笑着道:“好啊!既然你說要糾正錯誤,我自然也就打算認真追究了。可你呢,最後倒替他們打起掩護來,這又算是什麼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