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幕下的幽靈(8)
豆豆終究是個小孩,立刻不再哭鬧。
歐陽靜如鬆了一口氣,衝司馬文輝說:“姐夫,我在美國這幾年,經常讀你的小說,幾乎你的每一本書我都讀過,不過,我一直有一個困惑。”歐陽靜如停下來,盯着司馬文輝。
“什麼,你說。”司馬文輝內心裡涌起一份忐忑。
“恕我直言,你的小說寫得太逼真,倘若生活中你也設計一個謀殺,那太可怕了!”歐陽靜如把一隻手捂在胸口,顯得很害怕那種恐怖的謀殺。
“笑話!”司馬文輝不以爲然,“你這是在表揚我,還是在諷刺我?話不能這樣說,反過來,我也可以說,你這位聰明的讀者,也完全有可能在看了我的小說以後會依照小說裡的某些情節去設計一個謀殺,所以,道理不能這樣講的,這是對讀者和作者極大的侮辱和不信任!”
“好了姐夫,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純屬探討。”歐陽靜如很抱歉。
“沒事,算了,你剛回來,累了。”司馬文輝面色凝重。
“姐夫,我……不談這些了,你帶我去西院安排一下吧,這次我還住西院,那兒清靜。”歐陽靜如放下豆豆,走到那個大皮箱旁,剛要彎身,司馬文輝疾步過去:“靜如,我來提。”
“不用,不重,我自己提。”歐陽靜如伸手阻止司馬文輝。
“那好吧。”司馬文輝退後一步,看着歐陽靜如快速提起箱子走了出去——
兩人走進西院,樹蔭茂密,格外安靜。正房前,有一個池塘,裡面水草茂盛,荷葉搖曳,魚兒漫遊,頗有幾分詩意。
“小姨!小姨!”豆豆跟着跑了進來,“你以後就住在我們家吧,別走了!”
歐陽靜如很感動,放下行李箱,蹲下身攬過豆豆:“還是我們豆豆好呀,對小姨真好,是不是捨不得小姨走呀?”
“嗯!”豆豆用力點點頭。
“不過。”歐陽靜如擡頭看看司馬文輝,“你的這個小問題,要由你爸爸來決定,別忘了喲,他可是這個古宅的‘一把手’,你說呢?”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小姨留下!”豆豆直搖小腦袋瓜。
司馬文輝急忙安撫:“豆豆,我和你媽當然願意小姨留下,可小姨還要去國外讀書呀,所以呢,我們不能把小姨留下,只能留一段時間。”
“那小姨走了,還會來嗎?”豆豆眨着一雙小眼,天真地問。
“當然會!小姨肯定還會再來!”司馬文輝保證,順手提起了那個箱子。
“姐夫,我來。”歐陽靜如一把奪過箱子,提到房裡,又走了出來,“姐夫,沒想到房裡的一切還是老樣子,真溫馨,從一塵不染就可以看出,你們一直盼着我回來。”
“是,是一直盼着你回來,所以我隔三差五就打掃一遍,你看我,都望眼欲穿了!”司馬文輝風趣,幽默,興奮,“現在,你終於回來了!”
“是嗎姐夫,我好感動!”歐陽靜如撲過去抱住司馬文輝,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彷彿兩人曾經是戀人,分手多年,今日團聚。
“靜……靜如,別這樣……”司馬文輝周身一陣忐忑,“讓孩子看到不好。”他推開歐陽靜如,眼睛不敢正視歐陽靜如,像是在害怕什麼,躲避什麼,“我們回去吧,你姐該喊了。”
湊巧!話音剛落,歐陽玉蘭在那邊喊:“文輝,靜如,豆豆,吃飯了!”
歐陽靜如一笑:“你們夫妻真是心有靈犀。”
司馬文輝說:“我們過去吧,下午我還要寫作。”司馬文輝朝前走去。
“姐!我們這就過去。”歐陽靜如高聲喊着,回頭看了一眼池塘,拉起豆豆的一隻小手,跟在司馬文輝後面,回中院去了。
一刻鐘後,飯桌上,幾個人邊吃邊喝,姐妹間說說笑笑,很熱鬧。豆豆喝了一小杯紅葡萄酒,用一個小指指着歐陽靜如:“媽,剛纔我看到小姨哭了。”
“傻孩子,小姨當然會哭,大老遠回來,高興的!”歐陽玉蘭理解妹妹回來一趟不容易。
“不是,小姨抱着爸爸哭的。”豆豆實話實說。
“嗯?”歐陽玉蘭一愣,臉色驟變,“小孩子別瞎說!”歐陽玉蘭斥責豆豆。
“姐,是真的。”歐陽靜如急忙解釋,“不過,你別誤會,我是觸景生情,一時傷感,所以靠在姐夫身上掉了幾滴眼淚。”歐陽靜如用右手遮住半個面容,顯得極其痛苦。
“哦,是這樣。”歐陽玉蘭一片陰雲散,推測說,“你肯定是失戀了,別急,好男人多的是,改天再找一個。”
“就是,三條腿的癩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好男人到處是!”司馬文輝附和。
“你少胡說八道。”歐陽玉蘭輕聲呵斥,“正吃飯呢,說什麼癩蛤蟆,真噁心!”
“姐,我不吃了,我累了,我去休息了。”歐陽靜如站起身,要去西院。
“怎麼了,靜如!”歐陽玉蘭關心地問,“有心事?”
“沒什麼,坐車累了。”歐陽靜如疲憊地搖搖頭。
“都怪你!”歐陽玉蘭埋怨司馬文輝,“說什麼癩蛤蟆,妹妹生氣了。”
“你居然怪我。”司馬文輝感覺好笑,“這和癩蛤蟆有啥關係,你真是的!”
“OK,我去西院了,沒事別去打擾我。”歐陽靜如匆匆走了出去。
“小姨!”豆豆在身後喊。
“哎!”歐陽靜如微微停了一下腳步,但還是走了。
氣氛不算和諧。一頓簡單的家宴不歡而散。豆豆哇的一聲哭了。歐陽玉蘭急忙哄豆豆,同時不停地斥責和埋怨司馬文輝。司馬文輝無奈,一個人走進書房徘徊了一會兒,然後走出來,心事重重地走到院子裡的一棵古樹下坐着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