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萬古蒼莽存一夢(四)

蕭御自然瞭解自己現在的狀態,但已經攀爬了九百階,最後一百階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人生中總有一些事情是值得堅持的,也有一些事不得不堅持。

“多謝前輩,晚輩只有一個心願,就是攀上這‘弒神殿’,詢問前輩兩個問題,除死方休。”

這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卻蘊含着無盡的決心。

蒼老的聲音忽然一笑,“你不會後悔麼?”

空洞的笑聲讓蕭御一時間有幾分迷離,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錯覺,但他無從細想,聲音如山嶽一般,“不後悔。”

蒼老的聲音似乎在思索什麼,良久方說道,“記住你說的話。”

蕭御不再言語,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向上攀爬。

最後一百階和前面沒有太多不同,只是威壓更強,壓的蕭御幾乎直不起身子,更不用說攀登,很多時候蕭御甚至要費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站起來,一天連一階都爬不上去。

無盡的威壓橫亙在蕭御眼前,蕭御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僅僅是一個石階,就讓他費盡全力而不能成功。這“千神階”彷彿代表了天道,在它面前似乎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匍匐在地,接受天道的轄制,聆聽天道的威嚴。

然而蕭御還在堅持,即使是在自己看來機會都已經十分渺小,他依然沒有絲毫的放棄,在蕭御心中,修武的信念就是可以敗給一切,卻唯獨不能敗給自己。

等到夜色再度降臨時,蕭御僅僅才爬上二十七階,這意味着在將近十二天的時間裡,平均每天僅僅能爬上兩階。這看似絕望的處境,在蕭御心中卻盛開着希望,即使萬分艱難,只要堅持就能夠走到最後。

天色復亮,又再度黑暗,這兩天的時間裡風凌月過來看過蕭御無數次,神武大會第二組的淘汰賽已經結束。在蕭御的挑戰賽中風凌月、長擊都選擇棄權,這意味着蕭御取得了第一個晉級資格,剩下三個風凌月和封塵獲得兩個,最後一個晉級名額經過慘烈廝殺,最終墨魂戰勝淵葬,成功晉級。

明皇的事情“炎烈閣”有意壓了下來,對外面沒有做過多解釋,只有閣中地位尊崇的長老知道明皇是“天機閣”派過來的奸細,曾在神武大會第一輪的時候伺機刺殺風凌月,但因爲證據不足,加上蘇千翎求情,所以暫時只是把明皇囚在內閣。

第二組的比賽之後,有三天的休息時間,這期間同樣會舉行上一屆弟子的比武,慕雲在最後一輪中也成功突破,成爲前六十強。

風凌月靜靜地看着眼前默默沉睡的蕭御,不知道爲什麼,蕭御當日義無反顧刺嚮明皇的那一劍像定格一般印刻在自己的腦海裡,總在不經意間想起。她可以確定當初射向三階銀熊的風刃就是明皇所發,他的最後一擊全力施爲,聆風舞刃和那些風刃的手法完全一樣,加上他對風的領悟,足以避開自己的感知。

這件事並沒有證據,但是既然明皇沒有任何的背景,也就不會有任何人來質疑,所以只要他們確信這一點,就足以爲明皇定罪,而且最終明皇也沒有一味矢口否認。

只是沒有想到蕭御在那一刻竟然爆發出那般恐怖的氣勢,她對蕭御的瞭解並不多,彼此的接觸更少,但她卻明白需要怎樣的憤怒才能讓蕭御在那一刻幾乎失去冷靜,而這其中的原因自己自然懂得。

風凌月眸中閃爍着晶瑩的光澤,無論怎樣,蕭御和其他人相比,在她心裡終究是有些不一樣了。

蕭御橫躺在石階上,全身的骨頭像被碾碎了一般,若非在“血域森林”吃了“碧魂神珠”,恐怕全身的骨骼真的會崩裂。蕭御已經不知道攀爬了多長時間,如果他一開始知道會這樣艱難,一定不會相信自己可以走到這一步,甚至直接選擇放棄。

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連蕭御自己都感覺心性變得更加堅韌,和攀爬“千神階”相比,他曾經遭遇的一切不過如塵埃一般。更令蕭御欣喜的時,在不斷的提煉源氣中,自己體內的源氣明顯醇厚了很多,這在之前即使修煉數月也未必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第九百六十七階!

還剩三十三階,傳聞九天之上有三十三重天,每一重天都有一位天神。

但是這三十三階卻真的像三十三重天一般,無論蕭御如何努力,始終都不能成功,一丈高的距離如同銀河,將蕭御和最後三十三階隔在兩岸。

蕭御終於認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爬上三十三階,心裡頓時充滿無盡的沮喪,世間或許有些事不管怎樣都難以成功,這讓蕭御充滿挫敗,也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看來現在就讓你成功登上‘千神階’還太過勉強,你本身靈智未開,對天道沒有任何領悟,也就不能理解天道規則。”

蕭御擡起頭,懇切道:“晚輩無能,未能成功。”

那聲音似帶了極淺的嘆息,“能攀上九百六十七階,已經出乎我的預料,沒想到你如此年紀,心性竟然堅韌到這種程度——雖非完美,卻已不錯了。”

蕭御感覺身體驟然一輕,眼前黑色流光閃過,自己已經站在宏大已極的“弒神殿”內,“弒神殿”無比空曠,只有幾根千丈長的石柱支撐,在正殿的半空,漂浮着一塊十丈長的紫色碎片。

看到紫色碎片,蕭御心中忽的一緊,這碎片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年輕人,來到‘弒神殿’,還不拜見本尊嗎?”

蕭御恍然驚覺,只見紫色碎片上浮現出一張人臉,看起來並不是很蒼老,眼角卻蘊藏着無盡的滄桑輪迴。

蕭御跪倒在地,然而心裡卻忽然閃過一個疑問,爲什麼這座宮殿竟然叫“弒神殿”。

“晚輩拜見前輩。”

那人呵呵一笑,“你不是有問題要問我嗎,此刻任你所問。”

蕭御深吸一口氣,擡首問道,“前輩是誰?”

這個問題似乎早在那人預料之中,滄桑的面孔閃過一抹紫色的光芒,良久方纔說道,“始源天神。”

那人回答的甚爲簡略,蕭御卻猛地一震,這世間能被稱爲天神的,都是三界的最強者,也就是存在於飛仙之上的封神。

蕭御深吸一口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始源天神,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始源天神的眼神變得更加悠遠縹緲,彷彿陷入了無邊的回憶,終於,始源天神開口說道——

“十萬年前,三界曾經爆發過一次大戰,我爲了戰勝魔尊,就用我的神魂將他封印在始源神珠內,後來神珠被魔族擊成三塊碎片,你眼前的便是其中之一。”

始源天神說的依舊不多,但蕭御還是讀到了很多信息,雖然一早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此刻仍是萬分震驚,只是爲什麼這塊碎片會在自己體內?

始源天神的目光注視着蕭御,臉上露出一絲縹緲的笑容,“你似乎還有問題。”

蕭御自然是有,但兩次機會都已用過,自然不能再問。

“如果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情,我可以再回答你兩個問題。”

蕭御心中一喜,就算沒有任何條件,自己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幫助始源天神,只不過自己本領低微,又能幫天神什麼。

彷彿看出了蕭御的疑慮,始源天神微微一笑,“這件事對於別人來說千難萬難,但你卻不一樣,可以說只要舉手之勞。”

蕭御頓感振奮,“請天神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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