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夜闌明澈的雙目中，忽然迸射出極致的黑芒，黑色神龍神光湛然，盡數沒入夜闌體內，幻化出片片鱗甲，自左肩開始，一直蔓延到尾椎之下。
衆人親眼目睹這一幕，無論是真龍聖地一衆聖地弟子，還是其他所有高手，臉色都遽然一變，以龍魂化甲，意味着夜闌已經能夠完全自如運轉龍魂之力，意味着他體內血脈的開發已經趨於極致。
所有人都知道做到這一步的難度，否則芷青可以自如控制混元鏡，穿梭於無窮空間之中，而夜闌卻在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已經完成半身鱗甲，這已經不能用任何的言語來形容。
當事實清晰地呈現在衆人面前，無數他們願不願意承認，夜闌的實力都已經遠在他們之上。
那麼，蕭御又如何——
面對夜闌幻化的半身鱗甲，蕭御身後的青龍虛影，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
“昂——”
這一聲龍吟過於低沉，以至於甚至沒有幾個人聽到，但卻清晰地落入夜闌的耳中。
緊接着，一道蒼吟聲陡然驚起，青色的光暈驟然自蕭御右肩之上迸射而出，極致的光暈流轉不絕，最終化爲一片青色的鱗甲，覆蓋在蕭御的右肩之上。
彷彿感知到鱗甲散發出來的力量，青龍虛影緩緩擡起龍首，虛影之上，神光隱隱閃爍於豎瞳之中。
“昂——”
高昂的龍吟聲傳來，夜闌全身猛然一震，他的臉色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複雜，這不僅僅是身體的震動，更是血脈和靈魂的震動，他彷彿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的血液在響應者某種召喚——來自於青龍的召喚。
面對這種清晰的感知，九霄神殿至爲尊貴的龍魂血脈，這一剎那生出無盡的落寞。
身爲能夠自如掌控血脈的人，夜闌很清楚這種召喚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蕭御身後的青龍，血脈遠遠在他之上，即使他修到真龍聖地前所未有的境界，成就真龍之身，也將永遠臣服在青龍的血脈中。
這是何等的無奈，還有挫敗。
血脈之力是三界中至爲強大的力量，但這種力量所受到的禁錮也同樣強大，尤其是同族之間，血脈的差距已經足以決定一切，哪怕是至爲尊貴的龍族。
當蕭御一劍擊破御驚鴻三人的時候，夜闌就已經隱隱意識到青龍的血脈的強大，但他依然不相信彼此的差距會那麼遠，只要這種差距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他就可以憑藉先天的天賦和後天的努力，永遠走在蕭御的前面。
但是現在，現實卻無比殘酷地呈現在眼前，黑龍和青龍血脈之間的差距，是他畢生都無法填補的。
“我輸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闌終於擡首說道，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蕭御身上，曾經充盈於心的無上榮耀，從此盡數化爲虛無，無論真龍聖地在朝帝大陸上擁有怎樣輝煌的歷史，在不遠的將來，都只能成爲蕭御的註腳。
蕭御靜靜地懸於九天之上，和從前開啓帝之血脈不同，此刻青龍之魂被強大的力量所激發，心中卻一片平靜，唯有右肩上的灼熱感真實地存在。
天地靜謐，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御終於說道，“無所謂勝敗。”
先前凌絕九域的怒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從容和冷靜。
“無所謂仇恨，而僅僅只是，龍魂之間的交流。”
當蕭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色嚴肅而真誠，於他而言，這是青龍之魂第二次有意義的交流，而第一次所面對的，正是秦烈的蒼龍。
雖然只有頃刻之間的較量，但他已經清晰地感受到，夜闌體內的龍族血脈，遠比御驚鴻三人更加珍貴，像這樣珍貴的血脈，應該在廣闊的未來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嗯？”蕭御眉心忽然一凝。
當他冷靜下來之後，忽然捕捉到一些先前沒有看到的信息——真龍聖地和九霄神殿雖然將八極宗包圍其中，但他們所採取的陣勢並非是攻擊，反而更像是——一種拱衛。
意識到這一點，蕭御眉心凝結的更深，事實似乎和他原本猜想的並不一樣，這究竟是一種錯覺，還是真實的感知。
蕭御再度凝神望去，只見兩大聖地之外，輝光之城和聖女宮同樣將浩瀚無垠的力量導向八極宗，準確的說，是風凌月身前凝結的能量光暈。
蕭御身形一動，穩穩落在風凌月身旁，眉心赤花盛開，迸射出神秘的光芒，掌心源氣奔涌，分別按落在封塵和墨傾雲身上。
略一感知，蕭御已經確定三人都無大礙，只是風凌月本身消耗的源氣過多，若非有風任武魂，現在只怕也和封塵二人一樣昏厥過去。
風凌月緩緩睜開雙眼，眸光之中一片寧和，而於這寧和之間，更蘊藏着無邊的喜悅。
“蕭郎，你回來了……”
無論發生什麼，她都堅信蕭御一定無恙，所以看到蕭御的一剎那，所有的情緒反而盡數歸於沉靜，全然忘記這兩個月中無盡的牽念。
蕭御愛憐地看着風凌月，右手輕輕撫過柔如錦緞的長髮，驀地目光一怔，剎那間一片朦朧，指尖的長髮間，一縷白髮如此分明……
蕭御目光癡怔，竭力平復心中奔涌的江海，風凌月同樣看着那縷白髮，眸中的神色依舊平和，“換做是我，你也一樣會擔心，但是看到你平安回來，什麼都不重要了。”
蕭御一震，心中猶如漫過無邊的春水——是啊，什麼都不重要了，若兩心相知，很多話都不必多言。
只是，蕭御的目光隨即一黯，在後面的歲月，他還會繼續離開，走向更遠的天地。
這一剎那，蕭御忽然想起九陽曾叮囑過他的話，當時只覺多餘，誰知道不過片刻之間，心境已經全然不同。
心中悄然一嘆，蕭御沒有再說什麼，看向風凌月的眼神愈加和煦，有些情緒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表露出來，只緊緊握住風凌月，轉首看向旁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