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元尊主這樣做,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和輝光之城撕破了臉皮,但是這種程度的裂縫並不會導致什麼毀滅性的後果,而如果任由蕭御進入莽荒神界,等到他出來的時候,恐怕就真的不能再奈何蕭御了。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隱憂,所以坤元尊主無論如何,都要在這裡了結蕭御,哪怕他一劍擊破芷青的理由,早已經顯得有些蒼白。
蒼藍谷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淡淡地掠過坤元尊主,隨即落到蕭御身上。
蕭御自吸收無相天書之後,一直闔目煉化天書之力,此刻才霍然睜開雙眼,向蒼藍谷主誠懇執禮。
“多謝秦谷主。”
蒼藍谷主見蕭御目光平靜,卻隱隱有神光流轉,身上更似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心知他對無相天書的吸收十分順暢,心中不由得略略一寬,但是隨即又凝結起來,淡淡說道,“你連自己要經歷什麼都不知道,就開口向我稱謝麼。”
蕭御平靜說道,“雖然不是完全明白事情的原委,但大體如何,總是能夠猜到一二,逆狂如我,九霄神殿和真龍聖地只以一掌相贈,若非秦谷主從中斡旋,又怎麼可能實現。”
蕭御說的很直接,也說的很清楚,甚至說的很平靜,平靜到那些原本對他已經心生敬仰的人也懷疑起他來。
沒有人否認蕭御天賦卓絕,潛力無限,在得到無相天書之後,本身的實力更是突飛猛進。
但是這又如何,他終究只是御皇而已,以御皇四重的修爲,想要擊敗破虛高手或許有很大的機會,但如果面對破虛巔峰,勝算必然微乎其微,何況他現在所面對的,遠遠不是破虛巔峰可以相比。
破虛是人體修爲的極限,也是神體修煉的開始,一旦達到這個境界,就相當於得到了開啓天道的鑰匙。但是千萬年來,達到破虛者多,突破破虛者寥寥無幾,能否成功勘破破虛,就是通聖的第一重禁錮。
而一旦突破破虛,就真正邁入通聖之道,無論在境界還是壽命上,都將得到質的飛躍。如果說尋常破虛只有千年歲月,那麼破虛之上,則可以擁有數千年的壽命。
在這樣漫長的歲月中,能夠用來繼續修武的時間無疑多了許多,即使不能繼續前進,在萬千位面之上,也已經是名揚萬年的傳奇般存在。
所以當蕭御這樣面對坤元尊主時,他的平靜非但沒有得到衆人的認可,反而激起他們胸中所有的質疑,沒有一個人會瘋狂到認爲他可以接下坤元尊主的一掌。
以御皇對羽化,這根本就是天與地的一戰,就算蕭御燃盡精血,也沒有任何的機會。
“好。”
短暫的靜默中,坤元尊主的聲音忽然響起,只是不知道這聲好中,蘊藏的究竟是讚美,還是譏諷,抑或者是對未來預見的快意。
蕭御平靜地轉過身來,他第一次看到坤元尊主,但不知道爲什麼,對於眼前的這個傳奇高手,他一點都不喜歡,反而發自深心地生出嫌惡之意。
這絕非是因爲坤元尊主要以一掌終結他的所有,蕭御的心胸從來不曾這樣狹窄,或許,只是因爲他眼角蓄滿的戾氣,湮滅了他作爲絕頂高手原本該有的風度吧。
“蕭御,你一劍擊殺真龍聖地三大高手,又重創我九霄神殿芷青,我以一掌化解所有恩怨,你是否心服。”
蕭御目光如鏡,淡然說道,“既然我可以爲仇怨而擊殺三人,真龍聖地和九霄神殿自然也可以因爲仇怨而殺我,蕭御自然心服口服,縱然於這一掌中身死命隕,也絕無半分怨言。”
蕭御這句話說的十分誠摯,並無半分虛假,世間的仇怨從來如此,既然種下了什麼因,就理應承受接踵而至的果,在他一劍擊破御驚鴻三人之前,就已經預想到這個結果。
“好。”
坤元尊主第二次說出這個好字,好像他真的十分欣賞蕭御一般,事實上,如果拋開許多事情不談,眼前這個少年絕對是連四大聖地都要爭搶的絕代天驕。
可惜,很多事情已經展開固定的軌跡,不會再有任何的更改,屬於蕭御的命運,已經只有一個。
“尊主——”第五火忽然越衆上前,“他既然是我的對手,還望尊主能讓我先與之一戰。”
衆人愕然,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第五火竟然會站出來,雖然他口中說是要與蕭御一戰,但按照眼前的局勢看來,未必不暗藏維護蕭御之意,一旦他擊敗蕭御,坤元尊主也沒有理由再出手。
短暫的靜默之後,坤元尊主的聲音猶如自九幽深谷而來,簡短而冰冷。
“你的確要和他一戰,只不過這一戰是在之後。”
在這麼多人面前,第五火雖然只是說了看似很普通的一句話,但是意義卻非同尋常,而對於坤元尊主來說,則分明是一種對他權威的不尊。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坤元尊主早已動了雷霆之怒,但第五火是九霄神殿聖地弟子中第二高手,未來就算未必能達到他的高度,也一樣是九霄神殿的支柱。所以坤元尊主雖然果斷否定了第五火,而且這個解釋完全折損第五火的顏面,但至少還是將很多情緒控制在他可以控制的範圍。
“原來如此。”第五火的眼神忽然很落寞,就好像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場戰鬥中,以最慘敗的方式落敗。
不過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不僅是因爲說了也沒用,更因爲身爲九霄神殿的弟子,他剛纔所說的話,已經達到他本身的極限,再往前半步,就超出了屬於他的區間。
“何必如此沮喪,”蕭御忽然一笑,有如清風吹遍大地,“待我接過這一掌,在莽荒神界中自然還有一戰的機會。”
蕭御一語既出,三千高手無不駭然失色,所有人心中都生出同樣的想法,眼前這個一戰擊破天書的少年,莫非真的不知道畏懼爲何物麼。
瘋狂,每個人都有,但都停頓在一定的侷限,超過這個侷限,就會被所有人否定,而現在蕭御所說的一切,顯然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侷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