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丈原本不是個很短的距離,但以蕭御現在的速度,卻不過是幾息之間。
漫漫雪山盡數映入眼簾,蕭御驀地清嘯一聲,周身源氣沛然流轉,在玄鏡對天風束的控制力削弱之後,蕭御將蓄勢已久的源氣全力一擊,瞬間擊破天風束。
“咻——”
眼前冰山萬里,近在咫尺,而神女峰則在北面二百丈之外,蕭御猿臂輕舒,右手凌空一握,黑、紅二色神芒驚天而起,化作蒼莽神劍。
“夜神劍!”
恢宏的源氣凝若實質,一劍擊中神女峰,天地爲之一震,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夜神劍應聲碎裂。
蕭御的下墜之勢稍微一緩,但身體同樣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只是在青色的光暈中,衝擊力被削減到最弱。
饒是如此,蕭御的嘴角依然流下一縷鮮血,蕭御右腳向前一邁,已在二十餘丈之外,但在同時卻下墜了近百丈。
欒宗樓主搖首道,“距離完全不夠,何況他只有御皇三重的修爲,按照這個速度絕對不可能平安落地。”
玄鏡的眼神更加複雜,她雖然以天風束考量蕭御,但心中其實對蕭御最爲欣賞,如果他當真出了什麼意外,絕對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不必擔心,萬急之時,我自會出手。”欒宗樓主闔玄鏡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二人聞言臉上同時露出喜色,“臨閣主。”
以她們二人的實力而言,雖然也可以在最後關頭幫助蕭御,卻終究沒有臨閣主這麼穩妥,如果臨閣主出手,哪怕蕭御離大地只有一毫的距離,也可以安然無恙。
二人正自舒了一口氣,玄鏡的臉色忽然再變,蕭御第二步卻不是邁向神女峰,也沒有幻化神劍減弱下墜之勢,而是一步向右下方邁出。
這一來即使時欒宗樓主和玄鏡也完全不知道蕭御要做什麼了,只見蕭御腳下連動,竟在瞬息之間邁出十餘步,每一步都邁向十分詭異的角度,看起來完全沒有章法。
“他似乎,在運轉一種步法——”
臨閣主的聲音再度響起,玄鏡和欒宗樓主極目望去,如果仔細觀察,的確有些像是步法,但她們博聞廣智,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步法,哪怕是連相似的也沒有。
“臨閣主,這是哪一門步法。”玄鏡問道。
臨閣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二人微微一驚,連臨閣主鬥沒有見識過的步法,要麼就是籍籍無名,要麼就是天下絕頂。
臨閣主眸光輕輕揚起,“我只知道,他下墜的速度,在這些步法之中,漸漸變慢了。”
聽臨閣主一說,欒宗樓主和玄鏡頓時也感知到了這一點,否則剛纔她們說話的時間,蕭御就已經墜落到大地之上。驚異之餘不由得更生好奇之心,蕭御施展的究竟是什麼步法,竟然能將如此巨大的衝擊力逐次化解。
隨即,臨閣主的一句話讓二人稍微平復的心緒更生驚駭,“如果我所料不錯,這門步法應該是他自己所創,或者準確的說,就是剛纔在這絕境之中想出來的。”
欒宗樓主眉心緊蹙,“臨閣主,這似乎、似乎……”身爲聖女宮還蹤樓樓主,欒宗樓主的語氣竟也變得遲疑起來。
“似乎太過驚世駭俗了是麼——”臨閣主接過欒宗樓主沒說完的話,“我也有些吃驚,而且同樣不能確定,答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烈烈罡風之中,蕭御一步相左邁出,落到十丈之外,這一步十分普通,沒有任何精妙之處,但蕭御心中卻終於舒了一口氣。
這一步終於再沒有下墜之勢,反而向上升拔了三尺。
三尺的距離再短不過,但對於此刻的蕭御而言卻意義重大。
在筆直的下墜之勢中,蕭御並非只是在純粹的等待,積蓄源氣的同時,將心神調節到最完美的境界。
平常的時候,無論在什麼地方,蕭御的精神都不會這樣集中,但在這無邊的下墜過程裡,卻將所有的雜念盡數擯除。
天地流轉,風雲變幻,所有的一切都在極致的快中變得緩慢起來,無窮的風勢中,蕭御忽然生出一種奇怪而熟悉的感覺,風雲的流動與當初墨傾雲展示出的風雲步竟是如此的相似。
尋常的修武之中,極難生出這種感覺,於蕭御而言也是初次,這種靈感的突發和頓悟有些相似,但在境界上和頓悟則有天壤之別。
即使如此,也是難得的機遇,如果換做其他人或許無用,但蕭御卻可以將這種靈感運用到極致。
當日和墨傾雲一戰,蕭御就曾說過,要以星河煉化步法,而這一刻正好將所有的構思付諸於實踐。
這個想法很大膽,蕭御也是在夜神劍出手的一瞬間,才下了最後的決定,雖然要冒着極大的風險,但他卻絕對不會放過。
星河圖在識海之中如夢幻般展開,星辰運行的軌跡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真實,無論是在魔尊的無垠星空中所見的星辰,還是在第四重凌天塔中從白眉老者那裡得到的諸天星象,都清晰地呈現在眼前,蕭御化星辰爲步,決然邁出第一步。
雖然離地面不過數百丈的距離,但蕭御卻將所有的一切都拋諸在外,心中唯存一念,他很清楚過了這一刻,想要再找到同樣的心境,恐怕千難萬難。
終於,在邁出第六十五步之後,下墜之勢終於有了比較明顯的緩解,而最終在第一百四十八步才真正停止了下墜之勢,此時裡地面已經只有不到五十丈的距離。
在十餘息的時間裡總共邁出一百四十八步,蕭御的身體從來沒有經受過這種劇烈的消耗,如果不是因爲源氣極爲充沛,再加上有帝之血脈護體,恐怕即使能阻止下墜的勢頭,身體也會崩裂。
一步勢緩,蕭御鯨吸一口氣,猶如神龍出淵,直上九天。
玄鏡眉心一動,“臨閣主,未經允許,從來無人敢在神女峰御空而行,是不是……”
“不必了——”臨閣主擺了擺手,眉心輝光瑩瑩,眼神分明有幾分複雜。
“就當是我聖女宮恭敬迎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