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十四娘畢竟身份不同,能看出來的東西還要多些。儘管林陽骨齡十分年輕,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些日子在凡俗遊歷林陽的修爲也沒有落下,已經是築基五層境界。
腦子裡飛快地轉過一堆念頭,嘴上還是慢條斯理地和小柳聊狐狸崽子有多好玩。
說着說着又說到方纔他們打馬吊的事上了,辛十四娘就笑道自己的牌技也很不錯的,於是莫名其妙又順理成章地真的重開了牌局,打起馬吊來了。
林陽沒那麼感興趣,便沒有參加。
等第二天牌局散了,他毫不意外地發現那隻白狐狸崽子果然還在,被辛十四娘三說兩說的就留下了。
小柳其實根本不在意,反正她只負責擼毛,再說這也不是個真的崽兒。
而且辛十四娘大概是教了白四什麼,除了小柳想要擼毛之外,他都保持着人形,並且仗着地頭蛇的優勢,帶着小柳去了好多名氣可能沒那麼大,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好地方玩,更推薦了好多當地老食客才知道的好店給小柳,搶了胡二大半的工作。
導致胡二看他的眼光都是帶火花的。
沒辦法,情商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補起來的,看在辛十四孃的面子上,估計也不會真的把白四打死。
林陽依舊自己出門逛。
蘇州城繁華富庶,人多,供奉也多,大的小的寺廟道觀,還有城隍廟,土地廟,都有專人打理,香火很是旺盛。
大概是那面詭異畫壁給他留下的陰影太重了,後來林陽都自覺不自覺地繞開這些地方。
見了辛十四娘之後才又產生了興趣。
他是有些疑惑的,如果真像小柳說的,辛十四娘是個仙人,怎麼戰鬥力很一般的感覺。
林陽這次還真的去問了胡家兩兄弟,繞了半天才理出個頭緒。
人間的官職系統就已經很複雜了,神仙們的構成還要更復雜,成仙成神的身份途徑不同,實力和前途也天差地別。
有仙道和神道之分,像林陽這樣修道有成得道昇仙的和辛十四娘這種靠功德成仙的不同。
辛十四娘這種入了仙籍的,也算神仙,有編制,但就好比小吏。
官與吏之間的差距有如天塹。
有朝一日,林陽得道,那便可以得大自由。
但辛十四娘已經登仙了,卻還要努力做事以求更好的資源修煉,隔三差五還要渡個劫,壽命也並不是無限的。
聽上去還挺複雜。
這些都還是最基礎的常識,更復雜的也說不出了,林陽當然也沒處知道去。
在各處香火旺盛的道場晃了一圈。
仔細觀察,果然大部分都有威嚴的神光籠罩,只是威力和感覺略有不同。
真是神奇的世界。
林陽本來對這些信仰都無感。
被追得像老鼠一樣四處躲藏,艱難求生,看不到半點兒希望的時候他也祈禱過,可惜並沒有任何奇蹟發生。
本以爲自己會死,卻不料絕處逢生,到了一個處處皆神奇的新世界。
林陽曾經麻木冰冷一片的內心終究還是被新生之後這段平靜舒適的生活軟化了不少。
至少過去他絕做不出只是因爲出於禮貌表示一下尊敬就到處上香的事情來。
他倒是沒有許願,只單純地打了個招呼。
按照林陽的理解,大概就像是從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路經寶地,拜個山頭打個招呼的感覺。
畢竟都來圍觀了,過門而不入也不太好。
林陽很謹慎地,不想因爲任何事情打擾到他好不容易纔能過上的太平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裡拜神拜得多了,晚上林陽就做了夢。
這很奇怪。
林陽很少做夢,或者應該說,他很少真的睡實在到能做夢的地步。
不過很快他就確定這應該不是夢,至少不是一般的夢了。
面前是一座飛檐高檻,樣式奇特,頗具威嚴的建築。
從裡面走出來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大約三十三四歲的樣子。
這身官服林陽看着眼熟,忘了在哪兒見過,不過這人誰?
林陽疑惑地看着男人,微微戒備。
這大概就是託夢?
頭一回有這種經歷,他也不確定這夢裡頭到底是誰做主。
沒讓他迷惑太久,官府男子便上前對他行了一禮,態度很是敬重。
林陽已經對這種所有人都似乎因爲什麼原因對他態度不同,他自己卻不知道的狀況習以爲常了。
男子道:“下官姓蔡名善,字道生,忝爲此地土地,今冒昧前來,實是有事相求。”
土地?
林陽恍然。
就說這身官服哪裡見過。可不就是白天拜土地廟的時候在土地公的神像上見過嘛。
還有後頭那官衙,那樣式縮小些,簡略些,就是土地廟了。
可是,土地有什麼事要來找他辦?
林陽好奇道:“請講。”
蔡曼道:“下官知前輩曾有除造畜邪士的義舉,故來相求,請前輩出手除一惡鬼。”
說着,眉宇間染上鬱憤,顯然是對口中要請林陽誅殺的惡鬼十分厭惡了。
不過,這種感覺,林陽默默地想,怎麼看着跟大街上踩到了狗屎的感覺那麼像呢。
就是那種,非常噁心還拿它沒辦法的憋屈感。
事實也差不多是如此。
蔡曼想請林陽出手除掉的是個豔鬼。
採陽補陰的豔鬼不少,林陽在蘇州城裡到處“捕獵”的時候就見過不少,秦樓楚館裡尤其多。
這些豔鬼以陽氣精氣爲食,但大多數都不會涸澤而漁,很少有逮住一個吸到死的。
這種事兒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何況哪怕不是跟豔鬼,縱慾多了還不是一樣的腎虧,他就睜一眼閉一眼當沒看見了。
這隻豔鬼不同,還就喜歡盯住一個往死裡纏,一直到把人陽氣吸盡枯乾再榨不出油水爲止。
即便如此,也不過就是個普通惡鬼啊。
林陽不解,問道:“爲什麼找我,這地方這麼多道觀寺廟,隨便找個得道的道士或者和尚出手不是早就能搞定了?”
反正給誰託夢不是託。
蔡善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神情很有幾分尷尬惱火之色,猶豫了一下方纔嘆氣道:“前輩有所不知,下官是三年前被任命到此掌一方土地的,那惡鬼也是那時起跟隨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