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後,王冕掛念家中老父幼子,思鄉心切,跟妻子提起此事,芳雲道:“回家不難,只是自此一別,只怕後會無期。”
王冕聞言傷感,聽妻子話中意思,似乎打算永別,從此不再見面,求道:“咱們一起回去,成嗎?”
芳雲沉思再三,說道:“跟你回去也行,只是人仙有別,紅塵雖好,終究不是久居之地。待公婆百年之後,你我畢竟要走。屆時你肯陪我一起走嗎?”
王冕道:“天涯海角都肯。”
芳雲笑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啦。”
岳父桓老頭聽說女婿要走,親自擺宴餞行。席間,綠雲提籃而入,說道:“姐姐遠行,做妹妹的沒什麼好東西贈送。只是前途經過南海,無以爲家,連夜趕工,替姐姐造了幾棟宅院。”
芳雲稱謝接過,王冕好奇心起,尋思“宅院也能建造?我這小姨子可不簡單。”走近一瞧,哪裡有什麼宅院,不過是用細草編織的幾棟閣樓,大者如球,小者如橘,約莫二十餘間,每座閣樓做工精細,門窗桌椅,歷歷可數。一笑置之,讚道:“好手藝!只是這樣的房屋,觀賞有餘,可無法居住。”
芳雲笑道:“能不能住,走着瞧吧。
桓老頭問道:“此次回家,陸路,還是水路?”
王冕道:“水路波濤兇險,咱們還是陸路吧,安全第一。上次掉水,吃盡了苦頭,我可是心有餘悸。”說話間拱手作別,出門而去。外面早已備好車馬,夫妻兩駕車上路,一路奔馳,須臾至一海岸。
放眼凝視,前面大海擋道,風高浪急,茫茫不着邊際。王冕皺眉道:“怎麼辦?”
芳雲微微一笑,自懷中取出一匹白布,迎風拋擲,白布見風猛漲,轉眼化爲一道長堤。長堤截斷水流,長不可計算,數十米寬,足夠通行。
車馬奔馳,瞬息駛過堤壩,車行一步,長堤縮短一截,待得上岸,長堤收攏,不復得見。
傍晚時分,來到一處平地,河水蜿蜒流淌,四望遼闊,寂無人煙。天色漸暗,山風吹拂,王冕身軀瑟縮,皺眉道:“荒郊野外的,去哪投宿?”
芳雲笑道:“你忘了妹妹送給咱們的草屋嗎?”說話間取出房屋,置於地面,只一眨眼,草屋變幻,化爲一棟棟豪宅。宅內錦繡牀榻,窗明几淨,無一不是上上珍品。
夫妻兩進宅安歇,旅途奔波,酣然入夢。
次日早起,芳雲說道:“此處風景秀麗,以後咱們便在這裡定居。你去將父母接來,一家老小,不再分離。”
王冕欣然領命,打馬狂奔,馳歸故里。馬入故土,不見家人蹤影,向鄰居街坊打聽,原來妻子老母皆已病故,留下爺孫二人度日。爺爺老邁昏庸,不能自理;孫子頑劣放.蕩,敗盡田產。家宅故居,亦已換了主人。祖孫二人無處棲身,暫居於西村破廟。
王冕本來一腔熱情,聞此噩耗,沉痛莫名,一聲長嘆“功名富貴,不過流水落花,自此以後,我王冕只願歸隱山林,奉養老父,仕途官場,視若塵土。”
言念及此,當下前往西村,迎接生父。父子見面,失聲痛哭。王冕問起兒子近況,父親說道:“小畜生不長進,通宵賭博,徹夜未歸。”
王冕恨恨道:“這不肖子,不要也罷。”
父子二人敘舊完畢,同回住處。芳雲聽說公公到了,親自出來迎接,殷勤伺候,端茶燒水,孝順之至。
數日後,兒子找來此處,王冕拒不接見,只是賜予黃金數錠,請明璫代爲轉交,傳話道:“這二十兩黃金給你娶媳婦用,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如若再來,立斃鞭下!”
四年後,老父西去,壽終正寢,王冕辦完喪事,與妻子歸隱山林,從此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