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給母后請安,給各位娘娘請安。”
夏桑請完安,一擡頭便撞見夏園雙手抱臂,一臉壞笑地看着自己。他一怔,後退幾步,驚訝道:“二……皇姐,你們怎麼會在這兒?不會是同駙馬和離了吧……”
他說着,深吸一口氣。這個皇姐,可謂是潑辣極了。自小到大,本宮沒少挨她的打,好不容易盼着她嫁出去,誰知她和駙馬經常鬧不和,每次吵架都收拾包袱回宮裡住。唉,你不是潑辣得很嗎?你回什麼皇宮啊,把駙馬趕出去住啊!
想到這裡,他內心連連嘆氣。
夏園忽然板起臉,道:“說什麼呢,有那麼咒自己皇姐的嗎?我和你姐夫好着呢,這不是來給母后請安嘛!”
夏桑聞言,偷偷向皇后看去,只見皇后搖了搖頭,他心領神會。
“呵呵呵,二皇姐,你請安便是,本宮先行一步。”
他說着,轉身就要走,卻被夏園拽了回去。她眯了眯眼,開口道:“本公主聽說,太子你……和一宮女搞上了,此事可爲真?”
夏桑一驚,眯了眯眼,掃了一眼衆位娘娘,見她們各顧各的,完全當沒聽見,就連自己的母后也低頭擺弄着手指。
“你……你怎麼知道?也不能說是‘搞’,我和她是有婚約並且兩情相悅的。”
“哦?”夏園頓時起了興趣,拽着夏桑的衣服往殿外走,邊走邊說,“快與皇姐說說。”
夏桑被夏園強拉硬拽,他扭頭想向皇后求助,卻見皇后與宮女聊天,完全不往自己這邊看。頓時,他只覺天塌了。
待二人走出殿外,衆位娘娘議論起來,三位公主也蹦出來。
“皇后娘娘,園兒不會把桑兒打……打壞吧?”陳賢妃擔心道。
“不會不會,母妃不必擔心,十二皇兄自小到大都挺耐打。”三公主夏林安撫道。
“不過,臣妾還是有些擔心啊,皇后娘娘……”陳賢妃說着,望向皇后,抿了抿嘴。
只見皇后打了個哈欠,道:“這也是沒有辦法,或許只有園兒能讓桑兒對那個鄉野丫頭死了心。”
“這桑兒自小就被園兒追着打,會不會已經練就了金剛衣,百錘不侵了呢?”李昭儀往殿外探了探說。
“母妃,若是十二皇兄練就了金剛衣,怕是二皇姐就練成了鐵砂掌,你想想長樂侯府的那位。”六公主夏夢伸着懶腰說。
衆人一聽“長樂侯”三字,紛紛點了點頭……
奚舟獨自待在東宮,聽着外面傳來奏樂聲,立刻吐掉口中的瓜子站起來,自言自語道:“這蠢太子不會是請完安直接去宴會現場了吧?我勒個去,那我在這兒等那麼久豈不是浪費時間,我得趕緊回去,這會子孫掌制應該在滿世界找我了。”
想到這裡,她提着襦裙往外跑,卻被宮女攔下,那宮女低頭道:“姑娘,殿下吩咐了,在他回來之前,你不得離開東宮一步。”
“吶尼?開什麼玩笑?”奚舟一聽這話,火氣蹭蹭蹭上來,道,“腿長在本姑娘身上,想去哪就去哪,還要他允不允許?呵,一個在牀上都掌握不了主動權的傢伙,還敢……好像昨天掌握了那麼一次……就一次而已,那也不得囂張!”
話落,推開面前的宮女,快步跑出殿外,卻被一羣宮女圍起來。她們個個面無表情,雙手叉腰,異口同聲道:“姑娘,請你老實地在殿內待着,殿下回來之前,不要離開東宮。”
“你們……”奚舟抿了抿嘴,掃了一圈,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微笑說,“是不得離開東宮對吧?那本姑娘在這院子裡走走總行了吧?嗯?”
“這……”衆人聞言,面面相覷,看向奚舟身後的宮女。
奚舟眨眨眼,也順着她們的目光看去,只見是剛纔在殿內攔住自己的那位,她仔細打量着這個宮女,衣着與其他人略有不同,板着一張臉,像是誰欠了她五百萬似的。看來,這應該是東宮裡管事的。
“咳咳,我叫奚舟,你叫什麼名字?”奚舟試探道。
“蝶雙。”她冷冷地回道。
奚舟見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問:“那……蝶雙姑娘,我可以在院子裡走走嗎?待在殿裡實在悶,磕瓜子磕得我嘴脣快腫了。”
她說完,眨眼看着蝶雙。
蝶雙低頭,捏着下巴皺了皺眉。殿下只說他回來之前不能讓這女子離開東宮,並沒有不能離開寢殿,這……罷了,讓人時刻盯着她。
“可以,你請便。”蝶雙說完,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開出一條路來。
奚舟哼了一聲,擡頭挺胸揹着手,在衆人的注視下朝花池子走去。蝶雙隨即吩咐了衆人分散開,盯着奚舟,切勿放鬆警惕。
待衆人散去,她望着奚舟的背影,眯了眯眼。這便是殿下心心念念之人?聽說是司制司的宮女,方纔見她敲着二郎腿不停地磕瓜子,還說一些奇怪的話,真讓人懷疑殿下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然後,她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寢殿。
皇后寢宮外,夏園鬆開手,與夏桑相對而坐。她單手托腮,輕輕敲着石桌,好奇地問:“快說說,那個小宮女,長得俊嗎?多大年紀?家是哪兒的?家裡都有些什麼人?是哪個宮的?你說呀,你快說。”
夏桑被問的一頭霧水,他尷尬地笑着,擺了擺手,說:“二皇姐,你一次性問那麼多問題,我該回答哪個?不要急不要急,一個一個來。”
“切——”夏園翻了個白眼,說,“好好好,你自己說吧。”
夏桑點了點頭,努力回想着方纔夏園的話,道:“她叫奚舟,是司制司的丫頭,年方十七,是從鄉下進宮服役的。長得……倒是不俊。”
此刻,站在花池子旁邊的奚舟打了個噴嚏,她吸吸鼻子,咦,感冒了嗎?
“等等,那姑娘叫啥?奚舟?”夏園捂着肚子,拍着石桌大笑道,“稀粥哈哈哈,這什麼名字,她爹孃是喜歡喝粥嗎?哈哈,笑死本公主了!”
夏桑見狀,一臉黑線,說:“二皇姐,你若這樣笑下去,怕是要香消玉殞了。世人再問二公主是如何死的,是笑死的,豈不是讓百姓嘲諷我皇室?”
“好了好了,不笑了,我不笑了。”夏園努力控制着自己,咳嗽了幾聲,道,“那你們如何相識的?”
“這……”夏桑愣了片刻,突然耳朵一動,連忙轉移話題說,“二皇姐啊,你聽有樂聲,定是宴會要開始了,這樣,你先去,本宮回東宮拿件衣服,速速就來!”
話落,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夏園一臉懵,眨了眨眼,歪着腦袋自言自語道:“哎呦我去,這是單身多少年的速度?”
皇后寢殿內,張婕妤耳朵一動,道:“臣妾聽着前面奏樂了,咱們是不是該起行了?”
“可是二皇姐和十二皇兄去了哪兒,我方纔瞄了一眼院子,並未看見她二人。”五公主夏果疑問道。
皇后思索片刻,道:“那咱們就先去吧,既然他二人不在庭院內,想必是去了別處,說不定比咱們先到了,走吧!”
她說着,走下來,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出寢殿。衆妃跟隨在她身後,一同往宴會場地走去……
奚舟蹲下來,伸手撩着池子裡的水兒,冰涼。她環顧四周,觀察着散落四下的宮女,嘆了口氣。好你個蝶雙,表面上應了我說,背地裡讓人盯着我,呵,待夏桑回來,定要同他說道說道,看你比我要年長几歲,是時候爲你擇一夫婿了。
“舟兒!”
夏桑突然出現,一股腦往殿內衝。奚舟扭頭一看,連忙喊道:“這兒呢這兒呢!”
夏桑一愣,尋聲望去,只見奚舟站在花池子旁,衝自己揮手。他頓了頓,大口喘息着,朝奚舟走去。蝶雙聽見了夏桑的聲音,從殿內走出來,剛想行禮卻見夏桑朝奚舟走去。她皺了皺眉,望着二人。
“你怎麼纔回來,我聽外面那樂聲都奏半天了,我還以爲你自己先去了,”奚舟嘟着嘴,像極了憋屈地小媳婦兒,跺着腳說,“你爲何吩咐宮女不許我出去?若是孫掌制找不到我,又該叨叨我了。”
她說着,內心反嘔一下。唉,自己竟要裝成一副小姐的樣子,真是彆扭極了。
夏桑一愣,詫異道:“舟兒,你沒吃錯藥吧?突然撒起嬌,讓本宮驚慌失措啊!”
奚舟臉一黑,冷笑一聲,踮起腳尖揪着他的耳朵,大聲道:“怎麼了,還賤骨頭了!老孃溫柔點不行嗎?”
“啊,行行行,你先鬆開,鬆開,有人看着呢!”夏桑捂着耳朵,痛苦地說。
奚舟猛地鬆開手,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太子殿下,趕緊走吧,誤了時辰皇上罰的可是你,又不是我。”
她說完,雙手撐在腦後,吹起了口哨。
夏桑耷拉着眼,揉着耳朵,嘆了口氣,拉起奚舟是胳膊朝大門走去。
宮女們見狀,連忙轉身做着自己的事情。蝶雙倚靠在門框,挑了挑眉,小聲嘟囔道:“殿下竟親自帶她去中秋宴會,看來她很有可能成爲東宮的一員,若是那樣……東宮怕是永無安寧之日了。”
她搖着頭,回殿內換了身衣服,帶着宮人們離開了東宮。
***
夏桑到的時候,各宮的娘娘,還有皇親國戚都有就坐,就連皇上都來了。他在衆人的注視下,拉着奚舟向皇上皇后請完安坐下。
皇后見狀,眯了眯眼,頓時惱火,卻又不能發出來,只得壓制着。這就是那小宮女,即便穿再好的衣裳,也掩蓋不了你那與生俱來的俗氣。沒想到桑兒他竟然明目張膽地把她帶來,太不把我這個母后放在眼裡了。
奚舟一臉緊張,怯怯地看着衆人,一眼瞄到孫掌制,只見她站在一羣皇親國戚身後,驚訝地望着自己……望着夏桑。
這蠢太子搞什麼,竟然讓我坐在他旁邊,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他的什麼人。啊西,皇帝老頭怎麼在衝我笑?
奚舟尷尬地笑着,小心翼翼地衝皇上揮了揮手。皇后則一個目光殺過來,嚇得她哆嗦一下。
她深吸一口氣,那是皇后吧,該死,她不會以爲我在勾|引皇上吧?拜託,千萬不要誤會,我喜歡的是小鮮肉,不是老臘肉。
“舟兒,來,你最喜歡的辣子雞。”夏桑夾起一塊雞肉送到奚舟桌邊,寵溺地看着她。
“我自己來,自己來。”奚舟推脫着,見他搖頭,便咬了肉一口吞下,險些噎死。
衆人見狀,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議論起來。片刻,奏樂聲起,舞姬們上臺,議論聲瞬間被淹沒。
奚舟奪過筷子,面對着眼前的美食,吸了吸口水。罷了,死就死了,若是不吃它們纔是遺憾。反正我今兒個來就是蹭吃蹭喝的!
想到這裡,她開始往碗裡夾菜。
夏桑見她吃得如此開心,自己也跟着笑起來,給她倒酒。
“母妃,你瞧十二皇兄身邊的人,是不是就是皇后口中的鄉野丫頭?”夏林指了指奚舟,小聲地問陳賢妃。
陳賢妃擡頭望了望,嘆氣道:“果真是鄉野丫頭,吃飯沒個吃相,嘖嘖嘖,絕不能讓桑兒娶她,以免辱了我皇家顏面。”
“我倒覺得,這丫頭和十二皇兄蠻配的。”夏林點着頭,說,“母妃,你想啊,十二皇兄一副書呆子的模樣,整個人都沒有什麼活力,可自從他與鄉野丫頭的傳聞傳遍宮中的時候,他就忽然精神起來,完全沒了以往的死氣沉沉。”
陳賢妃聽了這話,又望了望夏桑,點着頭說:“你這話說得倒是不錯,桑兒的確看上去精神了許多。可是……”
“可是咱們是十二皇嫂不能是個鄉野丫頭。”夏果湊過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