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萻在身後的力量波動涌現時, 就已經反應過來,可惜她現在的身體只是普通人,身體的反應跟不上腦子, 狠狠地被背後的力量推得摔在地上。
雖然地上鋪着地毯, 但這一摔,仍是讓她有些狼狽, 骨頭疼得像移位一樣。
遲萻忍着痛, 趕緊翻身面向門口的方向,擡頭看去, 就見原本只有她一人的房間裡, 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一個穿着一身黑色的無袖長袍、腰間束着金色鑲紅寶石腰帶的男人,他的頭髮很長,垂落到臀部。
這男人身材高大, 有一張俊美到邪異的面容,宛若從地獄而來的撒旦,誘惑人類爲他墮落。
讓遲萻在意的是, 他有一雙紫色的眼睛。
“這東西不是你該碰的。”男人說道, 伸出一隻手。
原本拽在遲萻手中的黑色羽毛突然脫離她的手, 飄到那男人手上,就懸浮在他手掌心上。
他的手指修長, 骨節分明,宛若巧奪天工的藝術品。
遲萻的視線落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和她手上一個款式的戒指。
紫眼, 戒指,這是司昂?
遲萻心裡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他,仔細打量他的面容,發現這男人的五官和司昂有幾分相似。難不成真的是司昂?
前幾個世界,她能認出司昂,也是靠這些,還有他的性格。
這人……真的是司昂麼?
遲萻想到先前見到遲心時她的模樣,心裡頓時生起一種噁心的抗拒感,問道:“你是誰?”
男人饒有興趣地打量她,說道:“你和隔壁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你們是姐妹?”
遲萻忍住身體的疼痛,說道:“你是說心心?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遲萻舔了舔脣,有些緊張地問,“你是誰?先前在心心房裡的人是你麼?”
問到這裡,遲萻心中微緊,如果他真的是司昂……
男人聽到這話,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有些變化,詫異地道:“你能感覺到我?”
遲萻一臉緊張地看着他,並不說話。
男人突然來到她面前,然後蹲下身看着半躺在地上的她,俯首凝視她的容顏,在她越來越緊張時,嗤笑一聲,說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將會忘記今晚的事情……”
他說着,伸出手落在她的額前,從他的手心裡涌現的奇特的黑暗光團撲進她的眉心。
遲萻瞳孔微縮,她想要掙扎脫離現在的處鏡,卻發現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無法撼動這個古怪的男人的束縛。
她心中發狠,突然伸手奪去他懸浮在一旁的黑色羽毛,將掐破的手掌心中流出來的血染上去。
他既然特地過來拿回這東西,想必這根黑色羽毛對他很重要,遲萻只能賭一把。
男人被她的舉動弄得驚訝了下,等他放開手時,那膽敢搶他黑羽的少女已經暈厥在地上,而她手中扔拽着那染血的黑羽。
他的黑羽染上人類卑劣的血……
男人有些嫌棄地看一眼那枚黑羽,原本是他特地留給那個叫遲心的人類少女的東西,沒想到被人趁機拿走了,他過來想要回去,事情卻往另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方向邁進。
這個人類少女的膽子真大,而且非常地果斷機警。
男人低頭看她半晌,神色莫測,突然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
“卑劣又貪婪的人類……”
輕柔的呢喃聲響起,一陣夜風吹來,窗簾翻飛,房間裡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類外,安靜無聲。
第二天,遲萻醒過來時,只覺得渾身發麻,身體像是被什麼碾壓一樣,動一下,骨頭就咯吱地響着。
她困難地爬起身,坐在地毯上,迷茫了會兒,纔想起發生什麼事情,頓時臉色有些糟糕。
昨晚的事情她當然沒有忘記,那不知道是什麼存在的男人想要讓她忘記昨晚的一切,可她並未忘記,而讓她保留昨晚記憶的代價是,她得不到屬於這個身體的“遲萻”的記憶。
沒有遲萻的記憶,甚至她搞不清楚這個世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遲萻”有什麼願望,她又該怎麼做。
遲萻瞬間想揍人的心情都有了。
她臉色陰沉,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次過於大意,纔會陰溝裡翻船。
至於那個像司昂的奇怪男人……遲萻微微閉上眼睛,暫時不去理他。
她仔細地整理一遍昨天收集到的消息以及昨晚的事情,大概有些明白這個世界的信息。
這是一個類似於現代的架空世界,但卻和現實世界中的現代有所不同。在這個世界裡,遲萻有一個雙胞胎妹妹遲心,遲家的父母一直在國外工作,只有管家和生活助理邱小姐照顧這姐妹倆。
姐姐遲萻是一個學霸兼女神級的完美存在,沒有一處不完美;而妹妹纖細蒼白,性格嬌氣,學習成績並不怎麼好,姐妹倆雖然是雙胞胎,卻是兩極化的代表。
現在,遲萻的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召來一個擁有奇怪力量的男人,這個男人能神出鬼沒,力量強大,等級不祥。
遲萻現在才發現這個世界有些棘手。
遲萻整理完基本的信息後,纔看向躺在地毯上的那根染血的黑羽。
果然那男人沒有取走。
遲萻難看的臉色終於好一些,將它拾起來查看,發現黑羽沾上的血已經和它混爲一體,使得這黑羽泛着血色的芒色,別有一種動人心魄的光澤。
遲萻將黑羽妥善收起來,活絡身體,感覺好一些後,才慢吞吞地去浴室洗澡,讓自己精神一些。
遲萻將自己打理好後,穿上乾淨的校服,方纔打開房門出去。
此時已經是早上7:30。
遲萻來到一樓餐廳時,發現遲心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衆人看到她現在纔出現,都一臉驚訝的神色。遲萻不動聲色地觀察,明白平日時,“遲萻”應該起得很早。
“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晚?”遲心吃驚地問道,眼裡帶着探究,“你以往不是早上6:00就起來跑步麼?難不成昨晚去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
邱小姐和管家都一臉擔心地看着遲萻,說道:“萻小姐,您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
遲萻也覺得自己現在有點兒不太好,頭重腳輕的,這是感冒發燒的症狀,心裡不禁苦笑。
昨晚她摔在地上時已經受一番罪,後來被那男人奇怪的力量弄得昏迷後就在地上躺了一個晚上,加上現在還是春天,夜晚的氣溫涼,不生病纔怪。
“沒事,給我一杯熱牛奶。”遲萻坐到遲心的對面,朝管家說。
管家親自去給遲萻準備一杯熱牛奶,看她的早餐只吃一點東西,更擔心了,說道:“萻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如今天就在家裡休息吧。”
邱小姐也跟着附和。
遲心哼一聲,“你們不用擔心她,她的身體壯得像頭牛,不可能會病倒的。而且她可是模範三好學生,就算生病,也要堅持上學,一節課也不會落下,是學校裡全體學生的榜樣呢!”話裡話外都是稱讚,卻處處諷刺。
這話實在不討喜,就算習慣她性格的邱小姐和管家神色都有些不太贊同,卻不好插手姐妹倆的事情。
遲萻也不想崩自己的人設,當下微笑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吃過早餐後,姐妹倆就去學校。
車子將她們送到學校後,姐妹倆下車後就各走各的,看得出感情並不算好。
遲萻現在沒有這個世界的記憶,秉着多做多錯的原則,所以也不敢像昨天那樣輕舉妄動,沒有理會遲心,循着昨天記下的路,往教室走去。
遲萻的臉色非常糟糕,來到教室的時候,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關心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遲萻忍着身體的不適,微笑着說有點兒難受,不過沒什麼大礙。
“要是你真的不舒服,不如請假回家休息吧,老師會答應的。”袁圓勸道。
遲萻揉了揉暈眩的腦袋,說道:“放心,我會的。”
等上完兩節課,遲萻還是發燒了,老師當即讓人扶她去校醫室。
昨天妹妹昏迷被送過來,今天是姐姐生病發燒,校醫一邊給她開藥,一邊忍不住笑道:“你們姐妹倆這幾天和校醫室真是有緣,不過這種緣份我還是希望少點。”
遲萻撐着精神勉強道:“謝謝老師,我也希望如此。”
校醫給她開退燒的藥,等她吃下後,讓她在校醫室裡的牀上休息。
袁圓將遲萻送過來,又麻煩校醫幫忙照顧她,方纔回教室繼續上課。
藥效很快就上來,遲萻迷迷糊糊間進入睡眠。
只是在睡夢中並不踏實,一會兒夢到現世時的司昂,一會兒夢到活了千年只爲了等她的司昂,然後又夢到年和迪奧普斯,無一不例外的是,都是他們用那雙佈滿悲傷的眼睛看着她,讓她難受得想哭……
突然,微涼的手輕輕地撫着她的額頭,遲萻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伸手抓着那隻手,喃喃地道:“別走……”
那隻手的主人坐在牀前,暗沉的眸子看着牀上神色不安的少女,最後忍不住俯下身,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
遲萻在這熟悉的擁抱中,終於安靜下來。
等遲萻再次醒來,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睜開眼睛時,就看到坐在牀前的黑衣長髮的男人,遲萻嚇了一跳,爾後想到先前在睡夢中擁抱她的男人,她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
“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遲萻警惕地問,心裡懷疑先前擁抱她的男人是不是他。
男人坐在那裡看她一會兒,說道:“你果然沒有失去記憶。”
遲萻冷下臉,說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男人一雙紫色的眼睛打量她,眼裡閃爍着她不懂的東西。
遲萻看到這雙紫色的眸子,還有他與司昂相似的面容,甚至他手上佩戴的戒指,只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難受。她甚至忍不住懷疑,剛纔她在睡夢中,擁抱她的人其實就是這個男人,也許他就是司昂……
孃的,如果他真的是司昂,遲萻想揍他,然後將他踹了,再也不要他了!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在校醫室又來人時,倏地消失在空氣中。
遲萻瞪大眼睛,感受着那力量波動,心裡開始琢磨着這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許這個世界除了人類外,還存在着什麼生物。
進校醫室的人是三年(1)班的學生,還有遲心,都是來探望生病的遲萻,並且給遲萻捎帶午餐的。
遲萻靠着枕頭坐在牀上,整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得體地朝關心她的同學們回以微笑,謝謝她們過來看她。
遲心冷淡地站在一旁看着,並不說話。
說了幾句話後,袁圓就趕人了,說道:“遲萻現在還生病,你們不要吵她休息。”
衆人非常識趣地叮囑遲萻一聲,就跟着離開,只剩下袁圓和遲心沒走。
袁圓帶來的午餐是青菜瘦肉粥和水晶蝦餃,這些是從學校食堂裡帶的,雖然是食堂的食物,但因爲聖心學院是貴族學校,食堂的伙食不比高檔的酒店差,這青菜瘦肉粥香味撲鼻,水晶蝦餃也味道十足,就算沒有胃口,遲萻都吃了大半。
“你的胃口不錯,看來很快就會好了。”袁圓高興地說。
遲心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指甲上漂亮的彩繪說道:“她的身體一向很好,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她!”
袁圓一聽到她這種滿不在乎的語氣就生氣,冷冷地道:“你姐姐生病了,你卻在這裡說風涼話,這是當人妹妹的態度麼?”
“我們姐妹的事情,你一個外人管什麼閒事?”遲心不悅地說。
袁圓臉色更不好了,她看了遲萻一眼,忍住沒有再說什麼,省得遲萻難做。
晚上姐妹倆回到家後,遲萻得到邱小姐和管家的虛寒問暖,遲心站在一旁,眉頭直皺,最後懶得看他們虛僞的嘴臉,直接回房。
回到房裡後,遲心有些傷心地撲到牀上。
明明是雙胞胎,爲什麼大家只看到遲萻,只關心遲萻?遲萻生次病就像天要塌一樣,而她經常生病,那些人都一副習以爲常的神色,對她的關心越來越少,連在國外的父母每次也只是例行問一句,沒有多餘的關心……
她羨慕遲萻,也嫉妒遲萻,更討厭遲萻對她的關心,因爲她根本不想要。
既然她沒辦法關心遲萻,那遲萻也不要來關心她!
“撒旦,你在麼?”遲心喃喃地叫道。
一陣風吹過來,房間陷入黑暗中,黑髮紫眸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坐在牀邊,看着牀上趴着的女孩,掬起她的頭髮,臉上露出邪氣的笑容,說道:“我的女孩,你召喚我?”
遲心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後退,將自己的頭髮抽回來。
男人笑盈盈地看着她。
遲心又往後退一些,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又像昨晚那樣突然吻她。要不是遲萻突然闖進來,說不定……想到那個結果,她又羞又惱又恨,她不喜歡這個邪惡的男人,她喜歡的男人只有一個,將他召喚而來,也是爲了得到那個人的感情。
撒旦善於玩弄人類的感情,她和撒旦做交易,目的只有一個。
“撒旦,你知道我姐姐遲萻吧?我和她有一樣的臉,你……要不試試和她……”遲心小心翼翼地說。
男人神色莫測地看她,懶洋洋地說道:“我是應你的召喚而來,你是我的獵物,你要將偉大的撒旦拱手讓人?”
遲心感覺到他的怒氣,頓時低下頭,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