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蘭斯的冬季與其他國家相比, 非常短暫,而冬天的塔蘭斯也別有一番美景。
整個冬天, 留在塔蘭斯王宮準備過完塔蘭斯的春之祭再歸國的艾琪爾公主時不時地找機會來堵迪奧普斯, 可惜每次她都撲了個空,不是聽說迪奧普斯正在議政廳和國王討論國事,外人不宜打擾, 就是聽說迪奧普斯陪未婚妻乘坐月光龍出城賞花,一次都沒讓她堵住人。
艾琪爾公主再遲鈍也知道這些事情顯得太過刻意,一定有人在針對她, 不想讓她和迪奧普斯王子接觸。
艾琪爾公主覺得這一定是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所爲。
愛慕塔蘭斯王子的公主不少, 現在被一個亡國的公主佔據迪奧普斯未婚妻的身份,那個公主現在一定非常得意, 也生怕被人搶走迪奧普斯,所以纔會從中作梗。
艾琪爾公主覺得, 她已經看透卡利維特的莉莉安公主了。
事實上,遲萻冤枉死了,她真的什麼都沒幹,這一切都是那位王子自己做的。
擁有妖精血統的王子最擅長就是控制植物, 他能從植物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這塔蘭斯國以花出名, 到處都是花樹,這些都是他的眼線,可以說整個塔蘭斯的眼線無處不在,根本不用費心思他就能從容地避開不想見的人。
他不僅利用這項天賦技能避開不想見的人, 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監視遲萻,不准她和法藍過份接觸。
會像個變態一樣地監視着自己的未婚妻,除了這位王子,也就沒有別人了。
每次遲萻在王宮裡偶遇法藍,兩人沒說上兩句話,那位王子就出現。
久而久之,遲萻自然會懷疑到他身上。
可惜不管她怎麼懷疑,這位王子殿下都會端着一副矜貴優雅的模樣回以微笑,那高華俊美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連懷疑都是對他的污衊的負罪感。
長得好看的人,總會得到更多的優待,這位王子殿下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遲萻覺得自己算是看透這個男人了,這男人總能打破她對他的認識。
冬季的最後一天,是塔蘭斯國的春之祭。
這一天,塔蘭斯舉國歡慶,男人們一大早就出城打獵,午後時會回來搭架子,建竈臺,女人們則準備豐富的吃食,以迎來晚上的狂歡。
遲萻被一羣侍女簇擁着去沐浴打扮。
看到親自捧着衣服首飾過來的羅拉,遲萻不由得有些頭疼,說道:“其實我比較願意和王子一起出去打獵。”
羅拉一臉嚴肅地道:“公主殿下,您是一位高貴的淑女,那些男人的事不適合您。”心裡卻想着,一定要將這位公主殿下看緊,不能讓她和她的騎士混在一起,省得王子見到時,該有多傷心啊。
羅拉當初時常去地牢探望法藍,給予他幫助,很快就發現這位騎士仰慕卡利維特的第二公主,算是他們王子的情敵,羅拉自然要幫着自己的王子殿下,絕對不能讓莉莉安公主與她的騎士長頻繁接觸。
遲萻沒辦法,只好讓她爲自己打扮。
剛穿好繁複的裙子,就聽到外面響起喧譁聲,是今天出城的狩獵隊的人回來了。
“王子殿下回來了,您不去迎接他麼?”羅拉催促道,“要知道,艾琪爾公主一大早就等在庭院中準備迎接王子。”作爲王子的未婚妻,更不能懈怠。
遲萻嘴角微抽,在羅拉期盼的目光下,只得拎着曳地的裙襬出去。
剛走到宮殿的迴廊前,就看到一羣騎着馬歸來的騎士。
其中最前面的是身穿騎士服的迪奧普斯,他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頭上的盔甲取下,露出一張俊美逼人的面容,銀色的髮絲凌亂地垂落到飽滿的額頭上,爲那張俊美的面容添了幾分屬於男性的陽剛性感,周圍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看紅了臉。
“迪奧普斯哥哥!”
“迪奧普斯王子!”
兩道歡快的聲音響起,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的小公主愛葛妮絲和艾琪爾公主像花蝴蝶一樣朝那位王子殿下撲過去。
遲萻袖着手站在迴廊上,看着迪奧普斯彎身抱起小公主,有禮地和艾琪爾公主致意,然後一雙眼睛往人羣中掃來。
看到她時,那雙漂亮的紫色眸子微微眯起,裡頭的警告不言而喻。
遲萻從來不喜歡這種不必要的大出風頭之事,但王子殿下的警告太明顯,加上腳裸上不知何時纏上來的藤蔓,讓她打了個激靈,趕緊拎着裙襬躍下臺階,朝騎士隊們跑過去。
“迪奧普斯,你回來啦。”她笑得一臉甜蜜蜜。
這過份甜蜜的笑容看得艾琪爾公主有點想要撕碎她臉上笑容的衝動。
迪奧普斯將小公主放下,很自然地上前抱起她,說道:“我親愛的未婚妻,我回來了。”
艾琪爾公主在一旁氣得臉色發白,絞着手中的宮廷羽扇,卻無可奈何。
春之祭後,她就要回恩澤瑞斯國,可是迪奧普斯和他的未婚妻感情發展良好,沒有她插足的餘地,縱使再不甘,可也沒辦法。
迪奧普斯與衆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擁着遲萻離開。
作爲未婚夫妻的他們,就算現在同住一個房間也不會有人說什麼,這個世界的制度非常開放。
法藍牽着馬,站在庭院中,看着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神色黯然。
遲萻回頭看到這一幕,覺得法藍還需要做思想工作,免得他一心吊死在一棵樹上就不好了。
回到臥室,迪奧普斯一邊解着身上的盔甲,一邊朝遲萻微笑道:“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遲萻矜持地站在一旁,沒有上前幫他的意思,同時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一腳往纏上她腿肚的藤蔓踹過去,然後再踩一腳。
迪奧普斯解釦子的手指頓了下,白晳的臉龐微紅,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掩飾眼中的慾念。
“王子,您怎麼了?”捧着衣服的羅拉奇怪地問道,不明白王子的神色怎麼有點兒不自然。
迪奧普斯很快恢復過來,若無其事地朝她道:“沒什麼。”
他接過衣服,讓侍女們出去,繼續解下身上的衣服,一邊對遲萻道:“親愛的,你別對它們太粗魯,那樣會讓我很有感覺。”
遲萻:“……”
他脫下身上的衣服後,腿間那翹起的東西猙獰巨大,見她避着臉不看,笑着將她摟到懷裡,兩人的身體密密貼合在一起,讓她感覺到那抵在她腹部的堅硬之物。
這樣俊美的男人,腿間那猙獰之物與那張臉格外不相符,這樣的落差讓人心頭壓力非常大。
遲萻臉色有些黑,發現這男人在這個世界簡直就是個變態。
這種變態讓她有些Hold不住,遲萻馬上趁他沐浴的時候,飛快地離開。
離開迪奧普斯的宮殿,遲萻很快遇到站在宮殿前的法藍。
法藍依然穿着塔蘭斯的騎士服,腰間佩戴的卻是印着卡利維特冰雪之心標誌的長劍,他的身材修長,如一柄出鞘的寶劍,站在那裡,就是一道風景。
“莉莉安公主,日安。”法藍看到她,行了一個騎士禮。
遲萻拎起裙襬回以一禮,微笑着說道:“法藍,你怎麼在這裡?難得春之祭,你應該到外面放鬆一下。”
法藍垂下眼,沉聲道:“不必,這是塔蘭斯的祭典,與我無關。”可能是發現自己的反應有些冷漠,法藍很快又放柔聲音,問道:“公主,我們什麼時候離開塔蘭斯?”
遲萻走到他面前,看着庭院中的星冠花,說道:“春之祭結束後。法藍,又要辛苦你了。”
法藍眸色微動,說道:“爲公主效忠是我的職責。”
“我一定會救出母后和兩位姐妹,復興卡利維特!法藍,我們的路還很長,到時候,需要你的地方很多,你一定要保重。”遲萻語重心長地說。
法藍單膝跪下,執起她的裙襬放在脣邊親吻,堅定地道:“我是卡利維特的騎士,誓死效忠卡利維特。”
給法藍做好思想工作後,遲萻滿意地離開。
只是她剛轉身,就看到倚在廊柱旁的那位王子殿下,頓時想要撫額。
這位殿下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麼好,遲萻被他緊迫盯人的方式弄得頭皮發麻,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幸好只有這個世界,希望下個世界這男人的人設能正常一點。
等她走近,男人拉起她的手在脣邊親吻,說道:“幸好他沒有親吻你的手,不然我可能會忍耐不住砍斷他的手。”然後他又抱怨道,“這個世界不應該有吻手禮這種東西,我從來不對人使用吻手禮。”
他一臉自豪的神色,遲萻不免想起從小公主愛葛妮絲那裡聽說這位王子的光輝事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他變態點……好像也挺好的,至少一羣公主都被他無禮對待過。
春之祭的夜晚非常熱鬧。
遲萻作爲塔蘭斯未來的王子妃,隨着國王一家及艾琪爾公主等到王宮外的山坡上參加春之祭,唱歌,跳舞,喝酒,吃肉,歡聲笑語灑滿星輝下的世界。
艾琪爾公主爲衆人獻了一支熱情奔放的舞,愛葛妮絲也獻了一首歌,輪到遲萻時……
媽蛋,莉莉安從小就被送到占卜塔裡,公主必備的技能她都沒有,這是逼死人的節奏啊!
“那我舞劍吧。”遲萻說道。
衆人:“……”舞劍是什麼鬼?
王子殿下含笑地將他的佩劍解下來遞給遲萻,朝衆人說道:“如此,我爲大家演奏一曲妖精的十三絃琴之歌。”
擺明着要給她配樂。
艾琪爾公主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國王一家人互相看一眼,很給面子地鼓掌,雖然有點兒對不起艾琪爾公主,只是自己兒子的面子也要給的。
迪奧普斯抱着一把銀月色的豎琴,斜坐在一塊石頭上,修長的手指撥弄絃琴,悠揚悅耳的音樂響起。
他悠然地坐在月輝之下,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遲萻換了一身騎士的衣服,將黑色的頭髮紮起,打扮得英姿颯爽。
她手持長劍,配合着妖精的十三絃琴的音樂,將《混元心經》的劍訣舞了一遍,天地間的靈氣朝她身上涌來,那靈氣在妖精的十三豎絃琴的音樂中,彷彿具現化一般,發出耀眼的靈光,圍繞着她的身體旋轉,最後沒入她的體內,淬鍊着她的經脈和骨肉。
在場所有人都吃驚地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音樂漸漸停歇,遲萻挽一個劍招,收劍入鞘。
“莉莉安姐姐,你也是妖精麼?”愛葛妮絲一臉興奮地問。
國王和王后等人也一臉好奇,先前遲萻舞劍的那一幕產生的效果,儼然就像妖精的咒語,只有妖精才能使大自然爲他們共鳴。
這個世界的靈氣非常豐沛,它也算是大自然中的一種存在。
“不是,應該是王子殿下所奏的音樂太美了。”遲萻眼睛眨也不眨地胡諂。
迪奧普斯收起豎琴,聽到遲萻的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沒有拆她的臺。作爲一個妖精王子,他比在場的人更清楚剛纔發生什麼事情。
春之祭一直持續到午夜,月亮升至半空中,人羣才漸漸地散去。
回到臥室,王子殿下將遲萻摟到懷裡,與她交換一個纏綿的吻,沙啞地說道:“親愛的萻萻,你總能讓我感覺到驚奇。”
遲萻沒說話,而是用探究的神色看他,回想剛纔練劍時的靈光,遲萻覺得是不是他做了什麼。
他撫着她有些紅腫的脣,溫柔的聲音說道:“從卡利維特回來後,我們就舉辦婚禮吧。”
遲萻看着他,緩緩地應一聲,“好。”
王子殿下聽到這話,高興地雙手圈着她的腰,在室內轉了幾圈,一把將她丟到牀上,頎長的身體隨即覆壓上去,手指輕撫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漸漸地往下滑去……
遲萻感覺到腳上的冰冷,打了個激靈,發現那邪惡的藤蔓又開始作怪,身上的男人眼睛都要紅了,忙扯過被子就裹住自己,說道:“明天要離開了,今晚早點睡。”
王子殿下被撩得眼睛快要發紅,看了她半晌,只好道:“好吧,你乖乖地睡,我不吵你。”
遲萻瞅着他,有點兒膽顫心驚,那一瞬間,都有一種從了他算了的念頭。不過只要一想到這個男人的癖好,她又決定還是當縮頭烏龜吧,藤蔓什麼的,還真是伺候不起。
男人將她抱到懷裡,一雙紫眸深沉地看着她,眼裡是赤裸的黑暗慾念,讓遲萻頭皮發麻,趕緊閉上眼睛,眼不見爲淨。
翌日,月光龍的嘶鳴聲在塔蘭斯王宮上空響起。
與國王、王后及小公主愛葛妮絲道別後,一行人坐上月光龍,往北方冰雪之城飛去。
有月光龍代步,原本需要幾個月時間的旅程,縮短到三分之一。只是越往北,天氣越冷,衆人身上的衣服也從塔蘭斯特有的輕薄換成保暖的衣物,沿途在一些國家的城市裡購買好幾次日用品。
一個月後,一行人在距離霍奇拉斯國不遠的荒蕪林裡停下休息。
霍奇拉斯國的國都向來有火都之稱,原因便是它建立在火山之上,導致這裡的氣溫一年四季炎熱,還未到霍奇拉斯國,一下子彷彿從冬天進入炎熱的夏天。
“明天穿過荒蕪林後,我們就進入霍奇拉斯國的邊境,到時候大家小心一些。”迪奧普斯叮囑身邊的騎士們。
衆人應了一聲。
法藍手持着佩劍,沉默地坐在那兒,火光中,一雙眼睛跳動着橘色的焰火。
突然,他擡頭看向不遠處裹着鬥蓬的遲萻,問道:“莉莉安公主,怎麼了?”
迪奧普斯正給遲萻準備食物,聽到這話,轉頭看她,發現她坐在枯木墩上,手拿着一根木棍,正在面前沙土上凌亂地比劃着什麼,手上的速度非常快,那沙土上的線條形成的符咒讓非占卜師的普通人完全看不出代表什麼。
對於法藍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遲萻的異常,迪奧普斯非常不爽。不過也知道法藍是將她放在心上,時時刻刻地關注着她,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這是法藍和莉莉安逃亡期間培養的習慣。
“有強大的黑暗生物接近我們。”遲萻沉聲說道,臉色有些不好。
衆人知道她是占卜師,雖然不知道她的占卜本事有多強,但對她的話是非常相信的。
當下迪奧普斯馬上下令道:“先離開這裡。”
月光龍長嘶一聲,衆人跳上月光龍,趕緊飛離此地。
在新月初升時,月光龍在荒蕪林裡的一處空地停下。
月光下的荒蕪林荒涼、淒冷,漆黑枯萎的樹幹如張牙舞爪的魔鬼,遠處傳來不知名的黑暗生物的叫聲,驅趕那些誤入荒蕪林中的旅人,爲他們帶來噩夢和災難。
迪奧普斯讓月光龍去覓食,羅德尼帶領其他的騎士支起帳蓬,法藍自動到周圍巡邏守,只有遲萻閒閒沒事,就站在一旁看着。
突然,遲萻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小蟲子翻動着泥土。她心中警覺,猛地轉頭看去,看到荒涼的荒蕪林裡站着一個俊美的妖精,正朝她露出詭異的笑容。
她的神色有些恍惚,欲再仔細看時,那人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
“萻萻,小心!”迪奧普斯的聲音響起,朝她奔來。
遲萻反應過來時,脖子和腰間被冰冷的東西套住,身體猛地往後仰倒。
她雙手抓着套在脖子上的東西,被拖着後退時,恰好看到迪奧普斯朝她奔來的一幕,接着一隻微涼的手掩住她的眼睛,意識沉入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