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上了年紀的父親,獨自坐在病房內,頭髮好像突然白了不少,兩人不過是一星期未見,他頭髮的白髮就多了許多,透過病房的窗戶看到這樣的場景,夏夏心裡有些酸澀,那一刻她竟然不敢推門進去,因爲她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父親。
牽着她手的權霂離,用力的握了握夏夏的手,給予她支持。
夏夏轉頭,看了眼站在右邊的權霂離,心底猶豫着,在見到權霂離朝她點點頭後,伸手將門打開。
開門聲將白熙祥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本以爲夏夏不會過來,在看到夏夏身影時,白熙祥竟是眼眶中閃爍出淚花,臉上卻是笑着,似乎對夏夏的行爲很感動,所以留下了眼淚。
“爸。”夏夏輕輕的喊道,心裡更加難受了,對於白家,分明是白家欠着夏夏的,但在那一刻,夏夏卻是覺得她欠白家的太多,所以看着白熙祥這樣的神情,心底的那抹酸楚,更是不斷蔓延,讓她眼眶發酸。
白母正在病牀上躺着,臉色蒼白,一臉安詳。
“情況、怎麼樣?”關心的話語有些說不出口,但夏夏最後還是彆扭的問了出來。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醫院說報告明天才能出來,所以只能先等着。”說完,白熙祥看着齊柔,整個人都老了好幾歲,都這把年紀了,夫妻兩人因爲女兒的事情鬧彆扭,說出去白熙祥都覺得丟人,現在當對方躺在了病牀上,才知道原來一切的過錯在生死麪前,都不值一提。
現在他們的女兒已經回到了身邊,何必再去計較以前的那些過錯呢,所以這次白熙祥徹底的放下了,若是齊柔醒來,他們的關係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
“怎麼會突然暈倒呢?”上次在宴會上看到的時候,雖然看上去感冒剛好,人還有些虛弱,但也不像是有大病的樣子,可是人卻是突然就暈倒了。
猶豫很久,白熙祥才緩緩開口:“上次與你吵架後,她一直很後悔,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好,時常做噩夢,夢見你對她說着恨她的話,她想抓住你,可是你卻越走越遠,這段時間她精神更是不好,整個人好像都沒了生氣,我勸她來醫院檢查,但她卻不肯。”
夏夏聽着,但是沒回話,白母這些行爲跟她沒有關係,她也確實是恨白母沒錯,若是讓她在這個時候放下恨意,來安慰一下生病的人夏夏固然可以,但她無法輕易的原諒這個人。
權霂離一直沒出聲,只是站在夏夏身邊,給她支持,希望她能勇敢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選擇逃避後,將來自己後悔。
向來,權霂離都不是個爲人着想的人,但關係到夏夏,權霂離就不得不想,在這段血緣的親情中,夏夏到底是想得到的多,還是不想得到的多,這些他都必須好好分析好,才能作出決定,要鼓舞夏夏還是勸解夏夏。
現在站在病房內,權霂離明白,夏夏即使不願承認,她還是想得到一份完整的親情,所以權霂離去爲她思考這些事情,幫助她邁出第一步。
“你要在這裡守着嗎?”夏夏見白熙祥沒有要離去的打算,想必是想在這裡守着的,而後想到白熙祥可能還沒吃飯,就想着要去買些東西來吃。“我去買些食物來。”
夏夏轉身想走,權霂離卻是拉住了夏夏的手,在夏夏疑問的望向他的時候,將夏夏的手放開。“我和雯雯去買,你留下來。”
夏夏目送着兩人出去,一下子病房裡變得很安靜,只有醫用儀器在病房內響起。
白色的燈光照耀在白色的牆壁上,周圍一切都是白色的,夏夏突然心裡有些不安,對這次的意外心裡有着不安,因爲不知道具體結果,所以心裡在害怕着最後可能會出現的結果,這種心思夏夏解釋不出來,爲什麼會這樣,但她知道,她還是在乎的。
白熙祥一直沒開口,父女兩人都注視着病牀上的人,好似整個時間都停止了,他們被定在了時間裡,動彈不了。
許久,白熙祥纔開口了。“夏夏你還是不願意原諒你母親嗎?”
夏夏沒回答,原諒不原諒,她心裡也沒個答案,現在的她只是憑着本能做這些事情,但在原諒這個問題上,夏夏猶豫了。
“你母親不是個壞女人,她想維繫住這個家庭,那個時候她就必須做出那個選擇,因爲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所以那是她唯一的路。”如果,當初就知道真相,恐怕不會有現在的生活與白家。
“你呢,你能原諒她的背叛?”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繼續過回之前平靜的日子,還是也跟白母一樣,選擇當做夏夏是不存在的,然後過回之前的生活。
夏夏覺得,她就像是個突然闖進來這個世界的人,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平靜,掀起無數的波瀾,最後可能也無法得到別人的認同,她是這樣想的。
“我老了,沒有多少時間來責怪別人,與其每天像是仇人一樣的見面,不如當做那一切都只是個故事,聽完後就不要去計較了,現在你已經回到我們身邊了,我們一家人團圓不好嗎?”白熙祥口氣中能聽出,他非常向往着一家人平靜幸福的生活,所以一直以來都不逼着夏夏的他,纔會在這時說出這番話。
就如夏夏擔心的那樣,白熙祥更害怕得到一個不好的答案,所以他想珍惜現在的每一分鐘,與家人一起度過。
如果他還年輕,或許他會衝動的讓背叛遠離自己,毀掉這個家庭,重新去尋找想要的那些東西,但是他現在已經老了,沒法像年輕時那樣去無所顧忌的做事,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有了責任,這些是他擺脫不了的。
夏夏也曾想過這個問題,若是當初沒有任何的反對,若是當初白母就那麼簡單的認下了夏夏這個女兒,而不是利用故事欺騙夏夏,甚至是希望夏夏不要存在,如果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那麼現在白家會是幸福的家庭,一家四口,幸福的場景,但是那些事情都發生過了,真實的傷害到了夏夏的心。
從期待到心死,她居然經歷了過來,現在要如何讓那顆已經對母愛心死的心恢復,如何才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去面對白母?
夏夏的心不夠大,所以她一時沒辦法給出一個答案,說放下就放下,她做不到。
權霂離他們回來的時候,夏夏還是處於無言的狀態,好似在他們離開的過程中,父女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吃過晚餐後,夏夏決定要留下來,不能讓白熙祥一個人在這裡守着,所以她必須留下來,所以讓權霂離帶着雯雯回去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守着。”年紀大了的人,熬夜對身體不好,所以夏夏主動擔起來守夜的問題。
“沒事,我也就在這裡。”白熙祥執意不肯,在一旁的椅子下坐着,安靜的守着沉睡的人。
夏夏看了一眼,就往窗戶邊走去,她站在窗戶旁,注視着昏暗的庭院,醫院白天和晚上都是開着燈,庭院裡的路燈不是很明亮,所以有些昏暗,夏夏注視着那些燈光,沒打算開口,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這一家三口竟是無言的帶着。
第二天,一早就有醫生拿着報告走進來,白熙祥趴在病牀邊睡着了,夏夏便帶着人出去說話,當拿到檢查的結果的時候,心跳瞬間停止了一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份檢查結果。“手術的話,成功率是多少?”
“若是現在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醫生平靜的回答。
百分之三十不算很高,有些看似很普通的手術,若是病情嚴重的話,手術成功率會只有百分之十幾,所以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在這類型的手術中,夏夏想其實還算是比較高了的。
“我知道了,謝謝。”將那份報告摺疊手,抓在手中,進入病房後,夏夏將檢查報告放到了自己的包包內,沒打算要給白熙祥看這份報告,也沒打算要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白熙祥,他肯定會接受不了。
等到白熙祥醒來的時候,夏夏已經買好了早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早餐還冒着熱氣,但夏夏人卻不在病房內了。
站在醫院的頂樓上,微風輕輕吹着夏夏的髮絲,隔着鐵網,望着下面那些晨起運動的病人,夏夏心裡很難受,她沒想到,白母竟然患有胃癌,而且還是很嚴重的了,現在如果不進行手術的話,再晚恐怕會不治身亡。
想着揹包內的檢查報告,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說這件事,或者是勸說白母去做手術,只是覺得這個消息來得有點突然了。
昨天她心裡很不安,就是擔心着會是嚴重的病情,並且還是那種很難治療的那種,所以昨晚夏夏一直不敢睡覺,守在旁邊,或許見一面就是最後一面,這種想法在腦海裡冒出來。
輕抿起嘴脣,夏夏長嘆一口氣,該怎麼做,該原諒白母嗎?
心裡有兩道聲音在吶喊,一邊說着要原諒,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給了夏夏生命,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再不原諒可能就來不及了。
而另一道聲音卻叫囂着不要原諒,在狠心拋棄夏夏那一刻,夏夏就再也不是她的女兒了,被那樣傷害過後,就這麼輕易的原諒對方,太吃虧了。
兩道聲音在腦海中不斷的爭吵,夏夏不知道要聽誰的比較好,或者她誰的也不要聽,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