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笑了笑,輕輕地牽起他的手掌,輕聲呢喃,彷彿是在跟他聊天。
“以前呢,你動不動就罵我傻瓜,白癡,現在呢,你要變白癡了。”
“老天爺可真是會捉弄人,你說是不是?”
“傅逸寒,我們到底誰更傻?”
說着說着,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哽咽着繼續。
“如果你要變白癡了,我一定天天欺負你,把你之前給我受的委屈統統還給你,這樣才公平。”
“你最好快點醒過來,要不然,我可不會等你。人家現在很受歡迎的,很多人都跟我表白呢,就連仲柒夜都說要娶我。”
她有點兒累了,慢慢趴在牀邊,閉上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地說着,不大一會兒,枕在他的手上,睡着了。
傅逸寒的手指動了動,沉重的眼皮慢慢掀開,嘴角微微上揚。
*......*
傅逸寒在片場英雄救美,身受重傷的消息一經傳開,瞬間引發一輪熱議。
就在剛剛的一場媒體見面會上,伊闌珊一出現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幾乎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她身上。
問的最多最直接的問題就是,她如何看待。
說白了,就是旁敲側擊問他倆的感情狀態。
伊闌珊也沒有想要矯情和隱瞞的意思,直接笑着,回了一句話,“我很感動,只希望他快點好起來。”
於是,便有了兩人複合的傳言。
蕭驀然看着現場直播,臉色晦暗不明,眼裡蹭蹭蹭地閃着小火苗。
風一陣立刻關了電視,偷瞄了一眼,不敢作聲。
現在的蕭老大,就是一個隨時隨地會引爆的地雷。
一不小心就會被炸地粉身碎骨。
他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事情查的怎麼樣?”
蕭驀然冷聲開口,身體往後靠了靠,疲憊地捏着眉心。
“基本能夠確認,這次的事故不是偶然。”風一陣沉着臉,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認真起來的模樣倒是有幾分風老大的影子。
“我調取了事故當天的監控錄像,發現有一個黑衣人行跡可疑,在事故發生前,他在現場假裝搬運道具,後來我問過導演以及片場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爲何會出現,事故發生後,只有他一個人行色匆忙地下了電梯。顯然,是有預謀的。”
“看來,他終究還是忍不住要動手了。”
蕭驀然捏了捏拳頭,眼底隱匿着一場狂風暴雨,渾身肌肉緊繃得厲害,隔得老遠都能感知到他此刻綿延不絕的滔天怒氣和恨意。
風一陣輕嘆,也許在別的事情上,蕭老大還能冷靜剋制,但一遇到伊闌珊的事情,他幾乎時刻也冷靜不下來,甚至有些衝動,失去理智。
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
“事情應該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風一陣眼見事情不妙,立馬開口,“對方這麼做的意圖,並不是有意針對小嫂子,我猜,應該是試探。”
“試探?”蕭驀然擰眉,狐疑地看着他。
“沒錯。你想,如果真的是衝小嫂子去的,爲什麼不在你跟傅逸寒不在的時候動手,偏偏要選在你倆都在的時候?”
“可能你之前一直拿沈瑤當擋箭牌,對方不信,借這個機會來試探你。”
“又或者,有雙重含義。既試探了你,也警告了傅逸寒。”
蕭驀然沉思着,不得不承認,風一陣分析得很有道理。
“傅逸寒的身份能確定嗎?”
他的眉頭顯然擰得更緊了。
“依據總部情報科提供的線報,傅逸寒很有可能就是鬼門的新任門主。所以,這次的事故,完全有可能就是老鬼對他的警告。我想這會兒,傅逸寒也在爲這件事頭疼。”
風一陣精明的眸轉了轉,試探性地詢問,“蕭哥,你要不就將小嫂子再搶回來,反正跟在傅逸寒身邊也不一定就是安全。這次是警告,可能下次就變成動真格的了。”
蕭驀然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似在思量,沉思了良久,搖了搖頭,“跟在我身邊只會更危險。通知暗衛,時刻保護她,但務必要隱藏好身份,不能讓他們發覺。如果沒有生命威脅,不能輕易暴露。”
風一陣點頭,繼續道,“南頌那邊怎麼辦?”
“告訴他,如果這最後一次實驗還不成功,那就放棄。”
風一陣驚愕地瞪大眼睛。
蕭老大居然說了放棄。
看來,是真的要放下了吧。
也好。
有勇氣跟過去說再見,纔有勇氣面對未來。
執念了這麼久,也該放下了。
*......*
經過一週的調養,傅逸寒的身體日漸恢復,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了。
這期間,伊闌珊只要沒了通告就會來陪他,傅逸寒深感愜意和滿足。
他倒希望自己能慢些好。
此時,他看着電視上的報道,眉眼染上一層薄薄的笑意。
轉而又有些憂心忡忡。
沉思良久,拿出手機,熟稔地撥一串號碼,電話很快接通。
對面嘶啞的嗓音霎時傳了過來,透着一股逼人的氣勢,夾雜着盛怒。
“對我的傑作還滿意嗎?”
果然,是他!
傅逸寒黝黑的瞳孔驟然緊縮,強忍着內心翻滾的怒意,狠狠地捏了捏拳頭,咬牙,“這次,你又想做什麼?”
“寒,我說過,絕情棄愛。這次,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下次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呵,你可以試試。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保證毀了你現在的一切,大不了我陪她一起死。而你,依舊會如喪家之犬,苟延殘喘。”
“果然是翅膀硬了,敢威脅我?”
“你知道的,我一向說到做到。”
“......好!我們各自退一步,你和她的事今後我不會再過問,但我有個條件。”
“洗耳恭聽。”
“我要蕭驀然死!我要毀了他的一切!”
“這恐怕有點兒難,他的龍門暗衛可不是吃素的,而且,據說跟國際黑幫交情匪淺,如果要開戰,對我們十分不利。”
“別跟我耍官腔,我知道,你有的是辦法。據我所知,烈焰堂已經收編了A市大大小小的黑勢力,只要趁此機會,挑起龍門和烈焰堂的仇怨,我們自然可以坐收漁利。如今,烈如歌已經與風南爵定下婚約,這事兒,國際黑幫自然不會插手。該怎麼做,還需要我教你?”
電話掛斷後,傅逸寒長吁了一口氣,揉了揉沉痛的腦袋。
沒想到,這個老妖怪遠在萬里,消息居然如此靈通。
看來他的身邊是該清理清理了。
轉而撥通了仲柒夜的電話。
“暫停趙櫻子的所有工作,派人跟着她,看她最近與誰接觸頻繁。”
仲柒夜蹙眉,明顯不滿,“她現在可是我的搖錢樹,怎麼能說停就停?再說了,憑什麼要我的人去跟,你自己不會派人?”
傅逸寒沉了聲音,“我的人她幾乎都見過。所以,還必須得麻煩你。”
“幫你也可以,但你也要給我點兒好處。”
“說來聽聽。”
“告訴我,沈星兒在哪。”
傅逸寒輕笑,調侃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癡情種子,真是匪夷所思。”
“別特麼廢話,說不說?”電話裡,仲柒夜顯然惱怒暴躁了。
“人,我確實不知道在哪兒,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沒死,但也差不多。你可以派人盯着一個叫南頌的腦神經外科專家,這些年,他可是一直在研究什麼起死回生的黑科技,我猜,應該與那個沈星兒有關。”
“謝了!順便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們家小野貓爪子越來越鋒利了,小心自討苦吃。”
他的忠告,傅逸寒心領神會,卻只是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只要餘生能跟她在一起,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
*
正這樣想着,病房的門開了。
傅逸寒原本以爲會是伊闌珊,一陣欣喜後,結果卻是大失所望。
來人居然是她的母親,閆雅琴。
凝在脣邊的笑意登時沒了蹤影。
英挺的俊眉擰成一個川字型,有些詫異,“媽,你怎麼來了?”
此時的閆雅琴,打扮貴氣,一身貂皮大衣,雍容華貴,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保養極好,面容清麗高貴,看起來像三十歲的人。
她沉着臉,一臉不悅地瞪着他,剛剛他眼中的失望被她輕而易舉地捕捉到。
憤憤道,“我兒子受這麼重的傷,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能來看看麼?”
傅逸寒自是知曉她的脾氣,兀自嘆了口氣,也沒敢做聲。
看她這樣子,應該是恢復了意識。
“你還是放不下伊家那個丫頭是不是?執意要跟她在一起?”閆雅琴皺眉,怒氣衝衝地質問。
“媽,您就成全我這一次,兒子求您。”
“啪!”
閆雅琴似是被他這副兒女情長的模樣氣得不輕,揚手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顫抖着手,怒指着他,“你居然爲了她開口求我?你怎麼能......怎麼能......如此不長進!”
“我絕不允許你們在一起,除非我死!”
她陰狠狠地撂下一句轉身欲走,只聽身後,“咚!”的一聲響。
傅逸寒撐着自己受傷的身體跪在牀邊,臉色蒼白,咬牙一字一句,“我愛她,愛慘了她,沒有她,我也會死。如果您不答應,我便在這裡長跪不起。您恨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不要再爲難她,兒子懇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