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變化,王小檬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她試圖勸說,可惜每次提到蕭驀然的名字,她都會立刻變臉,言簡意賅,義正辭嚴地告訴她,“我們結束了。”
王小檬無奈嘆息。
明明那麼在乎,那麼關注,還偏偏裝作漠不關心。
瀟灑給誰看?
誰痛誰知道。
感情的世界裡,真的不需要那麼多逞強的英雄,適當的低頭示弱也不見得就是懦夫。
既然她聽不進去,王小檬也就只能沉默。
說再多也是徒勞無功,因爲你永遠別指望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除非她自己覺醒。
這期間,傅逸寒倒是獻殷勤獻得很順溜,時不時以她老闆的身份出席各種有她在的場合,美其名曰是爲了支持她的工作,提升她的人氣和曝光率,實則就是各種騷擾,不勝其煩。
真是忙壞了那些娛記。
離婚協議寄出的轉天,她便收到了傳說中的分手費,祖宅的房契地契以及君瀾苑的產權變更協議。
呵,兩套房子,價值不菲。
不得不說,真是大手筆。
她欣然收下,而後壓了箱底。
再見是不是就如路人,相視一笑泯恩仇?
然而,她太高估自己。
接下來的一場盛大的明星慈善晚會上,伊闌珊作爲特邀表演嘉賓出席。
到場的,都是娛樂圈的明星大腕。
見到沈瑤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合情合理。
她依舊如衆星捧月,自帶無數光環。
一出場便是國際巨星的氣場和派頭。
只不過站在她身邊的固定搭檔已經不是歐辰,而是蕭驀然。
真是沒想到,爲了給沈瑤站臺,他居然肯屈尊出席這樣的場合。
伊闌珊遠遠望去,冷漠疏離的眸不見絲毫波動,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早已不知不覺緊攪着裙襬。
在那道灼熱的視線到來之前,她已經轉身離開,獨自去到後臺準備。
爲了給自己的音樂專輯宣傳造勢,她特地在今天這個場合選了一首專輯裡的主打歌《如果可以這樣愛》,詞曲皆是由著名的音樂人林夕創作。
歌詞寫的很美很通透,深入人心,曲調溫情舒緩,夾雜着絲絲的憂傷,婉轉動聽,扣人心絃。
其中有一句歌詞,她記憶尤爲深刻。
“如果可以這樣愛,我想繼續緊握你的手,別再有癡情依舊;如果可以這樣愛,聽着兩顆心跳動的交錯,眨眼墜落夢仍依舊。”
每次唱到這一句,都會莫名地想要流淚。
一曲罷,她的眼角已經不知不覺溼了。
她禮貌地退場,沒有回到晚會大廳,而是獨自一人,在酒店的走廊徘徊遊蕩。
身後,一直有個人,不遠不近地跟着她。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伊闌珊沒有回頭,但是心裡清楚,那人是誰。
“傅逸寒,你還要跟多久?”
是怕她想不開還是怎麼着,就只是出來透個氣解個悶怎麼就那麼難。
她的聲音已然有些惱意,背對着他沉聲說道。
身後傅逸寒低低地笑出聲,“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腦子雖然笨,但耳朵卻是靈敏得很。”
這話不假。
她是學音樂出身的,視唱練耳的本事自然不在話下。
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是她聽過的聲音,包括說話聲,腳步聲,她都能分辨地清。
更何況與傅逸寒相處了四年,他的腳步聲,她早就爛熟於心。
“沒想到,你連我的腳步聲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呵,這話裡的意思可就複雜了。
他出其不意的曖昧挑逗讓她既憤懣又無可奈何。
伊闌珊心下翻了個白眼,顯然沒心情跟他繞彎彎,直截了當地說,“傅總日理萬機,就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沒意義。”
說完,提起裙襬,快速向前走去,至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一眼。
傅逸寒喟嘆一聲,垂眸笑了笑,笑容微苦,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走廊的盡頭。
蕭驀然慵懶地倚靠在牆壁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夾着一根菸,姿態優雅地吞雲吐霧。
如雕塑般深邃的五官隱藏在一層薄薄的雲霧中,不甚清晰。
一股濃烈的悲傷瀰漫開來。
猶如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靜謐的夜晚。
他靠窗坐着,隱藏在濃濃的夜色中,朦朧的月光下,他抽着煙,菸頭的火光忽明忽暗。
身體不由自主向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直到,一道清脆婉轉如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她的幻想。
“驀然,原來你在這兒,讓我好找。”
是沈瑤。
她的腳步頓住了,離他們不到五米的距離停下。
蕭驀然始終低着頭,沉默不語,沒有看沈瑤,也沒有看任何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沈瑤的身影完全將她遮擋住了。
伊闌珊怔在原地,理智告訴她,馬上離開,免得丟人現眼。
但腳步明顯不聽使喚。
不知過了多久,沈瑤帶着幾分忐忑和委屈的哭腔清晰地傳了過來,猶如一記悶棍敲在她的心窩上。
“——我知道,你一定在責怪我昨晚爲什麼沒有拒絕你。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纏着你不放。如果你還是忘不了她,就去找她吧,別折磨自己,你這樣,我心裡真的很難受。”
已經好幾個晚上,蕭驀然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昨晚,他又醉醺醺地來找她,一會兒喊着星兒,一會兒喊着珊珊,沈瑤氣得發瘋,但還是不得不冷靜下來,陪着他,安慰他。
終於,她還是嫉妒得失了理智。
即便他愛的不是自己,她也要想方設法得到他。
於是,她不得不用了些小手段,讓他誤以爲自己酒後亂性,與她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
“我會對你負責。”
良久,他終於吸完最後一口煙,淡漠地吐出幾個字。
沈瑤欣喜落淚,猛地撲到他的懷中,隱隱啜泣。
“咚!”
手機落在華麗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徹底驚擾了此時情深意濃的兩人。
兩道灼熱的視線驀地射了過來,她顫抖着身體,動作遲緩地彎腰撿起手機。
此時的她,應該說什麼呢,她沉思着。
原本說好的別丟人現眼,最終還是沒能做到。
她不敢擡頭,視線也不敢與任何人相觸,垂下眼瞼,脣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溫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異樣。
“對不起,打擾了。”
說完,落荒而逃。
身後,蕭驀然迅速推開沈瑤,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珊珊,你聽我解釋。”
他的手剛觸碰到她,就被厭惡地躲開了。
伊闌珊強忍着心頭的酸澀,眼淚倔強地在眼睛裡打轉,扯出一抹溫淺淡漠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好,你說,我聽着。“
“我......“
他急切地想要解釋,悲哀地發現,真的沒什麼可解釋的,最後,只能咬牙坦白,“我喝醉了。“
短短四個字,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
同樣,也爲這份短暫的愛情宣判死刑。
伊闌珊緊咬着脣瓣,似乎嚐到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她苦澀一笑,哽咽道,“我懂了,也祝你幸福。“
視線越過他,落在不遠處的沈瑤身上。
此時的沈瑤,滿臉的驕縱得意,彷彿在向她示威,眼神充滿敵意和挑釁。
轉身離去的一剎那,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真正的失戀是這樣的。
之前跟傅逸寒分手的時候,恨意以及報復的快感佔了主導地位,雖然也傷心難過,但沒有像這一次,心裡除了痛還是痛,痛到筋攣,渾身麻木。
接下來的三天,她索性閉關修煉。
誰也不見,飯也不吃,覺也不睡。
她如今這副鬼樣子出去只能嚇人。
王小檬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怎麼叫門都不開,最後,傅逸寒二話不說,讓人直接把鎖撬了。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她只聽到傅逸寒惱怒地質問聲,“伊闌珊,你就這麼愛他,離了他你就活不成了是不是?!好啊,你就這麼作賤自己,讓他看不起,讓他嘲笑去吧,說到底,你就是個懦夫,是個可憐蟲!“
*
再次醒來,是在兩天後,中心醫院的病房裡。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
也做了個很長很長的美夢。
夢裡,鮮花滿地,她言笑晏晏,身着白紗,頭戴花環,在一片花海中與自己命中的王子山盟海誓,許下白頭之約,之後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只是,這個王子是誰呢?長什麼樣子呢?
她卻不記得了。
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好像失了什麼。
剛好王小檬接了一壺水回來,見她醒了,連忙抱住她,哭了起來,“闌珊,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伊闌珊愣了愣,笑問,“我怎麼了?爲什麼會在醫院?“
王小檬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盯着她,“你不記得了?你因爲失戀,把自己鎖在屋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還問怎麼了,你也好意思。“
“失戀?“伊闌珊滿臉驚疑,撓撓頭,一臉無辜,“我都沒談戀愛,失哪門子戀?你這個玩笑可開得有點兒離譜。“
呃......
王小檬呆愣了幾秒,總感覺伊闌珊有點兒不對勁,試探性地發問,“那你知道星辰國際的總裁蕭驀然麼?“
“蕭~驀~然?“她細細咀嚼着這個名字,莫名有點兒耳熟,好像在哪聽過,但一時半會兒居然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