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話

“皇上寵你是有原因的......”太后的這句話一直在於鳳簫的腦海裡反覆迴盪。

她說上官錦承一直是希望能夠一統天下, 而這四分的天下,南楚是其中最弱最容易得到的,卻也是其他兩國都想拿下的。

而於鳳簫的身份很特別, 當然娶一名有南楚皇室血統的郡主並沒有多少用處, 關鍵是於鳳簫的母親是南楚最有勢力的安王的親妹妹……

安王對目前的南楚皇帝亦是很不滿, 更正確的說是對於整個皇室當年那麼對待自己的妹妹一直是耿耿於懷的。他承諾, 只要上官錦承好好對待自己的外甥女, 並立她爲後,就幫助上官錦承。

於鳳簫雖已猜到了大半,只是當這樣內情真正從別人口中說出時, 她還是震驚了。原以爲自己的心在三日前已經死了,可是爲什麼此刻還會覺得這樣的痛……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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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天牢的一路, 楚雲飛一直緊緊跟隨在於鳳簫的身後。

他陰測測的望着前頭的女子, 眸光中充斥着恨意, 於鳳簫知道在他心裡已有一個是非定論,只是苦於找不到證據。他現在不肯放過太后和宜妃, 是因爲他亦爲元妃存着一份私心。

“娘娘,臣想問一句話。”終於他開口了。

於鳳簫轉過身,目光漠然,聲音清冷:“楚大人,有什麼事兒就快說吧。”

“於鳳簫, 看來這輩子,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哈哈哈哈哈……”說完, 楚雲飛邊笑邊朝天牢深處走去, 沉重的腳步聲伴着他的笑聲漸漸隱沒於陰暗中, 於鳳簫一個激靈,全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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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後, 翠巒宮那邊的宮人,急急來報:“錦妃娘娘,我們娘娘快不行了,她想見您,她說想見您……”一邊說,一邊抹着淚。

於鳳簫縱使一腔的惱意也因此統統暫放一旁,跟着那宮人匆匆往翠巒宮趕。

楊雲初其實已經斷斷續續昏迷了三天三夜,短暫清醒時,也硬是不許宮人們去於鳳簫那兒稟報。這會子,她宮裡的人實在是看着不行了,才自作主張來稟明瞭於鳳簫。

聽聞後,於鳳簫癱坐在她的牀邊,一直握着她的手,抽抽搭搭的掉着淚,嘴裡不停的呼喚着她的名字,卻不見醒來的樣子。

楊雲初臉色蠟黃,氣若游絲,要不是於鳳簫害怕的總在試探,恐怕以爲她已經不在了。

太醫還是一紮扎的來,卻都是搖頭嘆氣,一副沒救了的樣子。上官錦承也來了,只是仍然像這段時日常有的狀態,僅僅在一旁冷冷的注視着她們,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看着這一幕,再想起牢裡太后的話,於鳳簫不禁寒到骨子裡,臉上猶掛着淚水,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皇上,這兒笑話不好看的話,您就出去吧。”

“錦妃此話怎講,是在怨朕嗎?”上官錦承臉上已經有了怒意。

於鳳簫正想回嘴,被楊雲初的貼身侍女秀荷一把攔了下來,她替她跪下請罪道:“皇上,娘娘也是着急難受,請恕罪。”

上官錦承再次看了一眼跟前的兩名宮妃,冷哼一聲:“真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說完真的拂袖而去,反倒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張德勝留了下來。

於鳳簫拉起秀荷,恨恨的說道:“爲什麼阻攔我,爲什麼!都是他,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娘娘,娘娘,請您冷靜啊,您看看雲妃娘娘,她都已經這樣了!”將她拉坐到雲初的身邊,秀荷輕聲的安撫,“而且奴婢以爲雲妃娘娘也一定希望您能夠好好活着……”

一句話將於鳳簫的魂打了回來,她稍稍平復後,再次看向楊雲初,喃喃自語道:“雲初,挺住啊,只要挺過這關,咱們姐妹一塊兒在這皇宮裡纔有個照應啊,而且我亦不會那麼清冷寂寞了……”

楊雲初好像聽到了她的傷悲,突然,眼瞼動了動,微微睜開一絲眼縫,嘴裡猶如輕嘆:“姐姐,秀荷說得對,一定要好好活着,把我的一份一起啊。”

“雲初,你醒了。”於鳳簫和秀荷驚喜的撲向她,楊雲初本來蠟黃的臉色稍稍泛白了一些,上頭還有一小片紅暈。

“姐姐,以後你自個兒一個人了,做什麼事兒千萬要多思多想,你雖然天資聰慧,但是性子太過平和,這在宮裡實屬大忌。現在皇上喜歡你,他可以忍着,但是君王本無情,誰也不知道他的這份寵愛能維持多久,等到那天他覺得不能再忍了,那便是大難臨頭了。雲初不希望你有事,反而希望你成大事!所以,成大事之前,你一定要聽我一句——好好收斂收斂秉性吧。”

“說什麼傻話,不是還有你陪着我嘛,怎麼可能一個人!你不是會一直在我身邊幫襯着我,提醒着我呢!”於鳳簫的淚決了堤似的翻涌而出。

楊雲初幫她擦去了些,卻也無奈的撇過頭望向秀荷,嘴巴挪動了一下,想說什麼,最後只擠出了一句:“秀荷,姐姐就拜託你了……”

此話一出,於鳳簫和秀荷更是傷心欲絕。

她卻微微一笑,拉起秀荷的手,輕輕拍着:“在這宮裡,姐姐只能信你了。”

秀荷一顫,然後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於鳳簫見狀,將頭轉到一邊,繼續抹着淚水。

楊雲初好像得到了解脫,緩緩的閉上眼睛,嘴裡呢喃着:“好,好,姐姐......姐姐,我們下輩子......還做姐妹......下輩子......還能遇見他......楚雲飛......”聲音越來越低,拉着秀荷的手漸漸軟了下去,終於垂倒在牀沿。

“雲初!不!雲初,雲初!你醒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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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一十九年,初冬

長皇子夭折僅二十天,北羅國雲貴妃亦薨逝於翠巒宮,享年十六,文帝哀絕,親手寫下輓聯:“寶瑟無聲弦柱絕;瑤臺有月鏡妝空。”並於三日後厚葬於皇帝陵,諡孝寧皇貴妃。

這個春天對於北羅皇室來說,是晦氣的。一場水患兩場葬禮使得民間謠言四起,其中最可怕的一個是,有名江湖道士直言不諱的預測——北羅國運將盡。

上官錦承聽說後震怒,一紙詔書拆了不少道觀,殺了不少道士,一時之間,北羅信奉道教的人數極速下降,而已經信的則是人人自危。不過也正因爲如此,佛教在北羅得到了空前的發展,加之上官錦承及其皇室成員大多信佛,大量的寺廟興建起來,和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