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輕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鼓起勇氣推開他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找回理智回到家的,只知道失魂落魄的她,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了無數次,腦子裡都是他說的那句‘顧輕輕,我喜歡你’。
那天,臨近天亮,顧輕輕才終於睡了過去。
那天,她做了個夢。
夢裡,顧欽承酒醉後,醒了過來。
他醒來後,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話。他清醒的告訴她,他喜歡她,願意和她在一起。她打了他,罵了他,最後投入了他的懷裡,緊緊地抱着他。
後來,他們結婚了。
再後來,她懷孕了。
他們生了一個兒子,眉眼像他,耳朵嘴巴鼻子都像他,像是縮小版的他,長得特別好看,讓人愛不釋手……
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大半個枕頭都溼了。
大概是這夢太幸福了,所以,眼淚纔會這麼不受控制。
第二天,顧輕輕沒給顧欽承打電話,反倒是陸海洋酒醒後打電話過來關心她:“你昨晚和顧欽承都幹嘛了?我喝多了,記不太清了。”
“你沒調監控?”顧輕輕問。
那頭的陸海洋傻笑:“就是調了監控纔打電話問你,顧欽承昨晚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嗎?你怎麼沒留下陪他?還讓之前那女的有機可乘啊?”
“什麼叫讓之前那女的有機可乘?”顧輕輕聽得皺起了眉。
陸海洋說:“我今天一早調了監控,你走後沒多久,被咱丟出去的那女的,就妝特濃的那女人,又回包房了,今天早上還和顧欽承一起出包房的。你還別說,那女人卸了妝長得倒是還可以,看起來……跟你還真有幾分相似,也穿的個紅裙子,我乍眼一看,還以爲是你挽着顧欽承胳膊出來了。我還想說你倆咋一晚上就好上了,視頻我倒着回放的。後來纔看到你半夜跑了。算了,你登一下微信,我傳視頻給你。”
“別給我發視頻,不感興趣。”說完,顧輕輕就把電話給掛了。
陸海洋這幾句話所包含的內容實在是太多了,顧輕輕就算不看視頻,也能猜測出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她推開顧欽承走後,那個女人又打道回府了。而且……和顧欽承在包房裡待了一整夜,今天一早,挽着顧欽承的手臂,和他一起從包房裡走出來的。
不知不覺的,顧輕輕就捏緊了手機。
“你和沐序分手了?”夜卿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顧輕輕一擡頭,就看到夜卿拿着一串葡萄,站在門邊。明明已經好幾個月的身孕了,看起來卻跟沒事兒人似的,一點肚子都看不出來。
顧輕輕笑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嫂子,過來坐。”
她笑着說:“你是變戲法的嗎?都五個多月了,還一點肚子都看不出來。”
“穿緊身衣能看出來的,你哥非要我穿孕婦裝。”這不,好不容易突出來的小腹,就這麼被擋住了。說着,她還故意把衣服勒緊了給顧輕輕看。
顧輕輕看得脣角微揚:“溫美人兒那肚子,才四個多月呢,可是穿孕婦裝都遮不住了。對了,你找我幹嘛來着?”
“沐序在樓下等你。”
顧輕輕有些驚訝:“他怎麼來了?”
顧輕輕下樓的時候,沐序就坐在沙發上,正和黑修斯說着什麼。
見顧輕輕下來,黑修斯才起身,告訴兩人:“你們有話好好說。”
顧輕輕上前衝着沐序笑了笑:“你怎麼來了?是不是覺得和我分手挺虧的?”
“上次在美國,你項鍊掉了,我剛好撿到了,之前一開心就忙忘了,這不,都分手了,我不能還留着吧。”說完,沐序從身後拿出一個禮物袋,遞給顧輕輕,還特意找了一個漂亮的包裝盒。
盒子裡面放着一條鉑金項鍊,那項鍊之前沐序閒來無事的時候研究了一下,發現就在接口處,刻着gu。大概對顧輕輕而言,意義非凡。
本以爲對於失而復得的東西,顧輕輕會表現得很高興,很驚喜。可誰知道……
“那是我故意丟了的東西。不想再要的東西。”顧輕輕衝着他笑了笑:“你有心了,謝謝啊!”
說完,她拿出那條項鍊,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裡。
沐序僵硬的伸出手去:“就這麼丟了啊?”
顧輕輕笑着轉移話題:“爲了感謝你幫我撿回來,我請你吃飯去?”
“不去了,今天得回趟家裡。”提起這個,沐序就顯得有些頹廢。
一看沐序這表情,顧輕輕就猜到了:“阿姨又讓你回家相親啊?”
“我昨天跟她說我分手了,她今天就讓我回家,明天好去相親。我說都不能給我一點緩解悲傷的時間。”沐公子嘆了口氣。
沐家人一直不支持沐序從事法醫這個職業,他們認爲,沐序之所以單身的原因,十有八九和沐序是個工作狂有關。這次沐序好不容易辭職,家裡的老人自然要拉着他先去解決終身大事。
顧輕輕拍拍沐序的肩:“沒事,習慣就好,就咱們這個年紀還沒談戀愛結婚的,父母不着急就證明你不是親生的。”
顧輕輕這話本來是安慰沐序的,可是誰知道這纔剛說完,黑修斯就去而復返了,順便對着她說了一句:“說得有理,你什麼時候也去相個親試試看?”
沐序立馬開始幸災樂禍:“二黑說得沒錯,就咱們這個年紀談戀愛,還得靠相親!”
瞪了沐序一眼,顧輕輕說:“你這纔剛甩了我,好歹也要給我一點緩解悲傷的時間吧?”
他甩了顧大美人?
好吧,這個鍋,他背了!
和沐序嬉笑了一陣,顧輕輕腦海裡還是陸海洋剛說過的話,她心情有些煩躁,便拿了車鑰匙,對黑修斯和沐序說:“我出去逛逛。”
“我也回家給我父母做思想工作去了。”
顧輕輕開着車飆了一圈,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帶手機出門。顧欽承昨晚雖然喝醉了,但萬一頭腦還是清醒的呢?是不是有可能打電話問她關於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思及此,顧輕輕立馬飆車回了別墅。火急火燎地上樓找到手機,卻發現……是她自己想多了。
她癱軟在牀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起那條被她扔在垃圾桶的項鍊,突然又難受了。
那項鍊,是她十八歲的時候,顧欽承送給她的。
還有一束百合花……
她把那束花做成了標本,就在出國前,她忍痛扔了個乾淨。她把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都丟了個乾乾淨淨,唯獨那條項鍊,怎麼也捨不得……
後來她戴到了美國,才終於狠下心來,可誰知道,竟又被沐序給撿了回來。
那上面刻着兩個字母——gu。
還記得顧欽承曾笑着說:“這刻的是咱們的姓氏,g也是哥哥的意思,u就是你。不管曾經還是以後,都有哥哥罩着你,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有你哥顧欽承陪着你。”
顧輕輕橫躺在牀上,眼淚就順着眼角滑了出來,最後滾落到耳蝸裡……
她已經記不得那項鍊自己戴了多少日夜,只記得沒覺得孤單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伸手摸摸它,那種感覺,就像有顧輕輕陪着一樣,很貼心,很有安全感。
原本以爲丟在了異國他鄉,可是……它又回來了。
會不會……她本不該那麼絕情地丟了它呢?她要放棄顧欽承,不代表非要連那條項鍊都一起扔了吧?
想到這兒,顧輕輕突然翻身從牀上坐起來,擦了一把眼淚,飛奔着下樓,直奔垃圾桶。
垃圾桶裡的垃圾袋是新換的,裡面還什麼垃圾都沒有。
她隨手抓了一個傭人:“這垃圾什麼時候丟的?”
“您前腳剛一出門,就收拾了。已經送到垃圾場了吧!”傭人說。
“怎麼了?”黑修斯端着茶杯出現,看着焦急地顧輕輕,關切地問了一句。
顧輕輕眼眶都紅了,卻不知如何開口。那種你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留下一樣東西,可是那樣東西卻永遠離開了你的心情,是一言兩語說不清的。
見顧輕輕這般傷心的模樣,黑修斯反倒有些慌了,他不擅長安慰人,特別是對於這個他一直以來都覺得無比虧欠的親妹妹。他只能放下茶杯,心疼地看着她問:“發生什麼事情了?我能幫你解決嗎?”
黑修斯關切的眼神,總算讓顧輕輕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哥……”顧輕輕突然哭出了聲,一頭扎進黑修斯的懷裡,靠在他肩膀上,泣不成聲地說:“我想改姓,我想跟着你姓,我把姓氏改過來,跟着你姓好不好?”
“好好好。我這就讓人安排。”黑修斯手足無措地伸手輕輕拍了拍顧輕輕的肩:“以後不叫顧輕輕,就叫黑(hè)輕輕,不哭了,行嗎?”
“嗯……”顧輕輕輕輕地推開黑修斯,眼底的淚還在聚集,她抽了抽鼻子,伸手去扯紙巾。
失戀的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沒有理由的便想大哭一場。遇到可以依賴的人,會哭得像個孩子。說不出哪裡難受,說不出究竟有多痛苦,只覺得天都塌了一半,人前裝作若無其事,微笑燦然,下一秒卻笑着笑着,眼眶就溼了……
那一刻,顧輕輕想,她和顧欽承,大概真的不會再有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