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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步走進撫順,滿眼狼藉一片,房舍四分之三被拆毀,磚頭房樑都用來守城了。失去家園的百姓一家幾口人擠在牆角,瑟瑟發抖。他們的眼神格外的麻木,空洞的彷彿沒有一切,哪怕是刀斧砍在身上,也不會感到痛苦,死亡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劉全秀受命到城中探查情況,沿着斑駁的小巷往前走,路上不時能看到骨頭,最初還以爲是牛馬的,可是仔細看去,才發現是人的……
劉全秀當過搶掠的土匪,他連韃子的老人孩子都不放過,經常自嘲是要下十九層地獄。可是,看到了遍地的人骨,他真的恐懼了。
不管他怎麼控制,手還是不停地顫抖,額角冒出了汗水。
咬緊牙關,拾起一截腿骨,骨頭灰暗,一頭還有一大片清晰的牙印,劉全秀的面前出現了一片畫卷……
被飢餓折磨的人,狀如遊走在人間的厲鬼,他們在地獄之城飄蕩,吃掉一切可以吃的東西,就連他們的同伴也不例外,這條腿骨就是他們吃過丟下的。
食物越來越少,就在剛剛,餓昏了頭的人再度捧起了骨頭,像是狗一樣,用力啃着,哪怕是能多汲取一絲的養分,延續卑賤的生命!
劉全秀再也不敢想下去,他微微仰起頭,兩滴淚水從眼角涌出,順着腮邊落到了塵土中。
“大人,那邊有幾個百姓!”
劉全秀豁然站起,面色鐵青地走過來。
街角有間破敗的茅草屋,磚石建造的房子都被拆光了,只有草屋倖存了下來。輕輕一推。兩扇院門就倒了,劉全秀大步流星地走進去,猛地推開房門,一股白氣伴隨着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
只見五六個人……姑且稱之爲人!圍坐破鐵鍋的前面,鍋裡熱水沸騰,幾條狀如麻桿的東西在裡面煮着……那是人的四肢!
在他們的旁邊胡亂放着一具失去手腳的屍體,空洞的眼睛睜得老大。活人和死人的目光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面對衝進來的劉全秀,幾個人像是受驚的鳥獸,發出近乎野獸的叫喊。他們顧不得翻滾的熱水。抓起裡面的手腳,大口大口啃着。沒有搶到的人竟然張口咬向同伴,咬開了乾癟的血管,腥臭的血液滿嘴都是,他們仰天嚎叫,竟然好似野狗。
砰!
清脆的槍聲響起,地獄般的一幕從人間消失了……
“啓稟大人,城中百姓人竟相食,已經。已經……”劉全秀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止不住流淌下來。
張恪一陣愕然,一旁的於偉良痛苦地五官扭曲,他突然舉起了巴掌。
啪啪啪!
“都怪我。都怪我無能啊!我對不起撫順的百姓!”淒厲的吼聲,如同受傷的野獸。
所有見證這場慘烈戰鬥的士兵無不低頭落淚,大家像是孩子一樣,嚎咷痛哭。
昔日繁榮的撫順。竟然變成了人間的煉獄,是誰把他們逼到了今天的地步?
怪建奴,怪朝廷。還是該怪他們自己!
足足哭泣了一刻鐘,張恪伸出手拍了拍於偉良的肩頭:“於兄,嶽武穆說過,壯士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既然生逢亂世,大將軍不得不如此!”
“不!”於偉良斬釘截鐵地說道:“永貞兄,該死的時候,我於偉良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從攻打撫順開始,就是錯誤!都怪袁應泰和楊漣,他們爲了自己向皇帝誇下的海口,明知韃子設計,還逼着我們跳進來。五千弟兄,如今剩下的還不到兩千人!三千多人命,還要城中的無數百姓!他們何其無辜!”
“我,我要彈劾袁應泰,彈劾楊漣!”於偉良像是瘋了一樣,破口大罵:“老子拼了所有的功勞,老子拼了這顆腦袋,不把他們弄死,我決不罷休!”
於偉良瘋狂地發泄着,賀世賢等他喊完了,突然嘆了口氣。
“於賢侄,說句不客氣的,我們武將在人家的眼裡就是一羣奴僕,你想彈劾楊漣,別幼稚了,你的奏摺永遠都不會送到皇上的面前。就算是送去了,皇上也不會看一眼的!”
於偉良瞬間像是被戳破的氣球,蹲坐在地上,眼淚噼裡啪啦地掉下來,無聲地哭泣更顯淒涼。
“於兄,要對付袁應泰和楊漣等人不難!”張恪冷靜地說道。
“永貞兄,你一定有辦法!”於偉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用力扯住張恪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肉裡。
“幫我,除掉殺人的昏官,我給你磕頭了!”
“起來!”張恪一把拉住了於偉良,臉色嚴峻地說道:“要想讓別人把我們看成人,我們就要先把自己當人!承平年月,自然文官吃香,可是眼下是亂世,我們武人就該殺敵建功。有了功勳,有了地位,手裡有了權力,區區幾個窮酸文人算什麼!我問你,當年的徐達,常遇春,他們會怕文官嗎?”
“當然不會,就算殺幾個,也沒什麼!”於偉良用力點頭,說道:“永貞,我明白了,關鍵還是自強!讓自己更有分量!”
張恪笑着點頭:“沒錯,不過於兄你放心,袁應泰和楊漣兩個人我一定會拿下,不幹掉這種眼高手低,油鹽不進的榆木疙瘩兒,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張恪以往還覺得東林有些人品不錯,堪稱君子,可是治國秉政不是選道德模範,坐在了那個位置,就要承擔責任,瞎指揮丟城失地,損兵折將,黎民塗炭,這樣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賀世賢也覺得張恪的話有道理,可是他還是覺得難度太大了。
“永貞,我看咱們還是商討下一步該怎麼辦,要不要留守撫順?”
“賀伯父。撫順已經成了死地,我們必須走!”
於偉良也說道:“我同意永貞的看法,建奴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去而復返。關鍵是我們該去哪裡,是去瀋陽嗎?別忘了,楊漣還坐鎮瀋陽呢!”
“去奉集堡吧!”
張恪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有預感,老奴這次出兵絕不簡單。和楊漣和袁應泰攪在一起,掣肘太多,搞不好我們都會賠進去!不過,去奉集堡之前,我們還要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賀世賢和於偉良一起問道。
張恪笑道:“於兄剛剛繳獲了皇太極的兵符大印等物。整理公文的時候發現皇太極派遣十弟德格類去截殺總兵朱萬良。我們正好將計就計,送一封假命令,把德格類調回來,然後……”
張恪的手在脖子上一橫,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於偉良的腦子飛快,他瞬間明白了張恪的意圖,頓時忍不住拍手叫。
要是能殺了德格類,再加上他們斬殺的建奴,雖然文貴武賤。可是有了天大功勞加身,他們就不用怕楊漣等人,甚至上奏朝廷也會更有分量,正好報一箭之仇!
“好。就按照永貞兄說的辦!”
……
朱萬良在二三百個家丁的保護之下,好像是喪家之犬一般。跑到了一條溪水旁,這裡是渾河的支流,春天的時候。冰雪融化,河流清澈見底,憋了一冬天的魚歡快地翻騰。
朱萬良勒住戰馬。呼呼喘氣。
“先歇歇戰馬,吃口乾糧!”
靠在大樹坐下,朱萬良看了看身後零星地的家丁,手裡抓着餅子,怎麼都咽不下去。
他和賀世賢一同去援救撫順,朱萬良故意放慢速度,晚上早早地安營紮寨,派遣了大量的夜不收偵查,生怕遇到建奴。
可是越怕越是遇上,就在後半夜,幾乎所有人都安睡的時候,建奴騎兵突然殺來,軍營被衝破,建奴到處放火,肆意砍殺。
朱萬良連盔甲都來不及穿,只能在心腹家丁的保護之下,沒命的逃竄,一直跑到了天亮,才能喘口氣。
路上朱萬良就想了,他如此慘敗,回瀋陽楊漣不會放過他的,看來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逃到奉集堡。總兵李秉誠和參將劉希偉和他都不錯,興許能保住性命!
“大人,不好了!建奴追來了!”斥候幾乎哭出來。
朱萬良慌忙站起,果然遠處塵土飛揚。
“該死的建奴,連吃口東西都不成!”朱萬良扔了手裡的餅子,上馬就跑。建奴在後面不停追擊,弓箭不時射來,他身邊的家丁越來越少。
朱萬良的心拔涼拔涼的,怕是他真的要完蛋了。
“大人,快看,建奴回頭了!”
朱萬良幾乎不敢置信,果然建奴向後退去了。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到底是怎麼回事?朱萬良撓了撓頭:“孃的,不管了,趕快去奉集堡!”
……
“啓稟貝勒爺,人帶到了!”
一個年輕的建奴老老實實跪在了德格類的面前,雙手託着書信,送給了德格類。
德格類並不識字,書吏接過來,看了一遍,頓時臉色鐵青,嚇得手都哆嗦了。
“天塌下來了?有什麼好怕的!”
“是不是,啓稟貝勒爺,嶽託貝勒被打敗了,明軍正在攻擊撫順,四貝勒皇太極請求您立刻回援!”
“什麼?”德格類頓時眼珠子瞪得老大。
“胡說八道,嶽托領着五千多鑲紅旗銳兵,明軍的那些飯桶,哪個是他的對手?”
德格類目光兇狠,突然盯上了地上的送信士兵。
“說,是不是明狗派你過來,想要誆騙本貝勒,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砍了!”
報信士兵急忙掙扎,哭喪着臉喊道:“貝勒爺,奴才沒撒謊啊,明軍來了硬茬子了,殺了三貝勒的張恪來了!”
“神馬?”德格類的眼睛噴出了火焰,他和莽古爾泰是一個娘生出來的,沒了親哥哥的庇護,德格類在後金地位一落千丈,他對張恪恨得牙根癢癢。
“還等着什麼,殺張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