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了好一會,許陌生才騎着摩托車過去,我們把車放在人行道上,走過去看那人,我扳開人羣,看到剛纔那躺着的男人已經是坐在地上,他面容悲傷,又很氣憤的在哭訴。
“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被人撞了就這麼撞了,她非但沒有把我送去醫院,還說我是碰瓷的,我的腿都流血了,我碰瓷會碰成這樣嗎?我不要命了?你們大家要爲我做主啊,我今天碰到這種人,太倒黴了。”
圍觀的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們覺得都是這女司機不對,那男人的腿果然是流血了,右腿都被血溼透了,我看着覺得有點害怕,握緊許陌生的手,但是許陌生立即抽出手,我有些奇怪,偏頭看過去,尷尬的忙說對不起,許陌生根本沒在我身邊,他站在離我有點距離的地方,正看着那叫苦的男人,表情有些戲謔。
我因爲拉了那男人的手,心裡還覺得尷尬,就走到另一邊去了,我想走到許陌生那邊去,但是有點擠,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個碰瓷的男人看起來很猥瑣,有點年紀,大概有四十歲,穿着很普通,可能普通還算不上,有點破爛的感覺,他的兩隻手抱住那流血的腿,不停的哭訴那司機的不是,他就坐在司機的車前面,很近,一看就是不能讓司機開車跑掉。
那司機是個女人,站在車旁邊一直哭,邊哭邊說:“你就是碰瓷的,我開的很慢了,你看我開的慢,就自己撞上來,我根本沒有碰到你,是你自己來碰我,你別誣陷我。”
人羣又熱鬧起來,都在看把戲,看到那女司機哭,他們就笑起來。
“哭什麼啊,趕緊賠錢啊,你撞了人,還不賠錢,你想幹什麼?”圍觀者中一個男人叫的很大聲,他看起來算年輕,三十歲的樣子,穿的還不錯,但那腦袋上全是黃色頭髮,看起來就像一個二流子。
是,很像個二流子,他叫的又大聲,說話也挺狠毒,我有種感覺,他和那碰瓷男是一夥的。
“大夥,你們來說說,她一個女司機,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又不敢去報警,她這就是心虛啊,撞了人你就要賠錢,醫藥費你肯定是要出的不,還有精神損失費,你在這兒哭有什麼用,我們大家都看到的,是你撞了他,你就要負責。”
黃頭髮男站在那碰瓷男的身邊,號召圍觀人來給女司機壓力,逼迫她趕緊賠錢,他們也好走。
黃頭髮男還跟那碰瓷男說:“大叔,你別怕,我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她跑不掉的,我們會給你出頭,不會讓你受欺負的。”
那碰瓷男老淚縱|橫,握住黃頭髮的手,哽咽着說:“小夥子,謝謝你了,謝謝你了,我出門就遇到這種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幸虧有你,幸虧有你們,不然我就真是倒大黴了。”
他說着,抱着腿大哭起來,比那女人哭的還兇,我真是佩服極了,這兩個人一起配合,倒真像那麼回事。
那黃頭髮男又站起來,對着圍觀的人大聲說:“你們大夥要幫幫忙啊,這種人,撞了人,就想要跑,你們說說,這事要怎麼處理?”
如果這裡有監控器,什麼都好說了,但是這裡沒有,就是因爲沒有,他們這些碰瓷的纔敢這麼大膽。
圍觀者也開始起鬨,“賠錢啊,你撞了人,還不趕快賠錢,你還想跑掉嗎?”
“是啊,給一筆錢私了得了,要不就趕緊送人家去醫院。”
這是大聲的說話,我也聽到一些低聲的碎語,“這八成是個碰瓷的,你看那褲子上的血,要真是受傷了,怎麼不着急去醫院,還在這裡耗着,非要人家賠錢給他吶?”
“那也不一定,他可能是真的受傷了,現在的碰瓷人可狠心了,對自己狠心,對別人更狠心,他們還有一定的勢力,就算知道這是碰瓷,但誰敢替那女司機出頭,搞不好這是一碰瓷團伙,你看那黃頭髮,應該就是一夥的。”
我聽到他們私下裡的碎語,有些生氣,怎麼就沒人去管這些碰瓷的了?他們那麼可怕嗎?如果下次被碰瓷的是自己,他們是不是就後悔他們沒有爲別的受害者出頭?
那女司機只是哭,看起來也是個年輕的女人,沒什麼經驗,碰到碰瓷的,完全沒有辦法對付,也沒有膽量去對付。
那黃頭髮已經走到那女司機的身邊了,氣勢洶洶的說:“你要是不賠錢,那就賠車,把這車給他,以後你就不會再撞傷人了。”
那男人說着就要打開車門,女司機就拉他,男人力氣很大,一甩手竟然打了女司機一耳光,他並不覺得愧疚,把車門打開,就要進去,我氣憤的不行,想搶車,這還得了。
我跑過去,拉住那男人的手,把他往外面拽,他一看是陌生人在拽他,有些訝異,便從車裡退了出來。
我見他出來,立即關了車門,示意那女司機把門給鎖了,女司機知道我的意思,很無奈的看了一眼車內,鑰匙還在裡面,男人不走,她不敢去拿。
男人看着我,有些氣憤,說:“這位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我看到他眼裡的怒火,心中咯噔一下,有些膽怯,但表面上依然是義憤填膺,朝他大聲說:“你們兩個就是碰瓷的,竟然還敢讓人家賠錢,要不要臉,這裡雖然沒有監控器,但是我看到了,明明就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他活該受傷。”
那男人見我這樣說,有些驚訝,更是惱怒,“你胡說什麼?他都被撞成那樣了,你還替這肇事者說話,你們分明就是一夥的。”
我也惱怒的說:“你和那個碰瓷的就是一夥的,你們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爲什麼不去自己掙錢,非要來碰瓷?不覺得很可恥嗎?”
那男人沒想到會有人來阻止他,他壓抑住憤怒,走到那碰瓷男面前,指着碰瓷男的腿說:“你看看,他的腿被撞成什麼樣了?你沒有一點同情心嗎,再說,你有證據證明他是碰瓷的嗎?你有證據證明她是清白的嗎?你跟她就是一夥的,不想賠錢,就來誣陷這位大叔,如果是你,你被人撞倒了,還被人誤會成是碰瓷的,你心裡會怎麼想?”
那碰瓷男捶着傷腿,大哭起來,叫着:“我怎麼這麼命苦啊,被人撞了不說,還被人誤會成是碰瓷的。”
轉而,他又擡頭看向我,淚眼朦朧,特別悽慘的樣子,“小姐,我是千真萬確被她撞傷了,我不是碰瓷啊,我會這麼蠢,拿自己的身體去開玩笑嗎?你看我的腿,都成這樣了,我命苦啊,你可要幫幫我。”
我看到這男人是這表情,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我看到他腿上的血,心裡有點害怕,我是覺得他像碰瓷的,但他這麼一說,我又猶豫了。
旁邊有很多圍觀開始說話,說我怎樣怎樣,沒有同情心,沒有什麼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站在人羣心裡,有些尷尬。
我擡頭看了許陌生一眼,看到他似笑非笑看着我,我眉頭皺起,他不理,我也沒辦法。
我看到那男人又開始往女司機那邊走過去,我急了,又想去抓他的手,這時,許陌生走過來,抓住那男人的手,他的表情很冷硬,眸子像冰霜。
許陌生把他拽過來,不讓他靠近女司機,我看到許陌生,心裡安心的多了,許陌生走到那碰瓷男身邊,蹲下來,看着他,嘴角的笑容非常戲謔。
“你鬧夠了沒有?如果夠了,就可以走了。”許陌生的聲音非常冷漠,聽起來有種警告的意味。
許陌生的氣勢有種逼人的強勢,碰瓷男有些害怕,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黃頭髮很氣憤,說:“你什麼意思?他腿已經受傷了,怎麼走?”
許陌生擡頭看了黃頭髮一眼,他嘲笑似的笑了笑,又看向碰瓷男,笑說:“你覺得你騙的了所有人?”
人羣裡開始有細碎的聲音,那碰瓷男有些害怕了,黃頭髮也很緊張的看着許陌生,不知道許陌生是想要幹嘛。
我心裡挺開心的,許陌生終於開始幫我了,不,不能說是幫我,而是幫助女司機,我也好奇,許陌生是要怎麼幫助女司機?
許陌生見碰瓷男還沒有走,他冷笑一聲,把那碰瓷男的褲子掀開,他的力道很重,一點也不怕弄傷那碰瓷男的腿,還是他知道碰瓷男|根本沒有受傷,而且在許陌生弄他的褲腿的時候,也沒聽到那碰瓷男叫。
碰瓷男想推開他的手,但許陌生抓的很緊,碰瓷男推不開,很生氣,但是又沒有辦法,許陌生把他的褲腿掀開後,我看到了裡面根本沒有傷口,只看到了褲腿裡綁着番茄醬,那些血水其實就是番茄醬,根本沒有傷口,果然就是碰瓷的。
人羣一陣譁然,對這個碰瓷男怨恨不已,紛紛指責他,碰瓷男的計謀被戳穿,他很尷尬,也很氣憤,站起來,看了許陌生一眼,那目光像沾了毒的利刃,可怕極了,許陌生只是勾起脣角,一點也不害怕,眼裡滿滿都是對這碰瓷男的嘲諷。
碰瓷男離開了人羣,那黃頭髮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他們兩個果然就是一夥的。
女司機非常感謝許陌生,還是哭哭啼啼的樣子,她沒經歷過這種事,不知道怎麼解決,如果不是許陌生,她肯定要賠錢了,許陌生一下子就成了人羣中的英雄似的,圍觀的人都表揚他,我看到他開心的樣子,心裡也爲他感到驕傲。
是的,我的男人,我又崇拜,又覺得很驕傲。
人羣散場後,女司機也謝過我們,開車就走了,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了看錶,我的天,都遲到半個小時了,許陌生也知道了,和我趕緊去人行道上騎車。
但是我們走到人行道上時,更是驚訝,摩托車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