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搖搖晃晃的在一片建築工地前停下了。
四人下了車,轉身就走。
“等一下!”
司機下了車,朝他們喊道。
“還有事?”柳平問。
“不管你們想做什麼,沒有身份是個大問題,這裡有個地址,你們花點錢買個身份,纔是上上策。”司機將一張紙條遞過來。
柳平接了紙條,看看對方。
“我們一開始都是這麼進來的,當然,你們是有錢人,跟我們這種討生活的又不太一樣。”司機聳肩道。
“謝了。”柳平拍拍他肩膀,拿着紙條走回去。
他們離開了這處工地。
星辰悄悄說道:“剛纔那個司機身上散發出濛濛的白光。”
“看來他覺得自己在做好事。”猛虎道。
“那這個字條?”柳平問。
團長道:“你先收着,萬一真的有需要,就去弄個身份,不過我猜我們不會在這裡逗留太久……”
這時候夜已經更深。
街道上處處燈火闌珊,人潮涌動,彷彿這纔是人們生活的開始。
穿過一條巷子。
四人目睹了兩幫團伙的血腥搏殺。
又穿過一條巷子。
酒吧裡響起悠揚的音樂,人們愜意的喝着酒,載歌載舞。
越過一條馬路。
槍聲響起。
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剛下車便被亂槍打死。
殺手加快腳步迅速離去。
旁觀的人一擁而上,把那個男人的錢包、衣服和鞋子全部搶光。
柳平隨便扯了個路旁的醉鬼,悄聲問道:“這裡就沒人管?”
那人爛醉如泥,大笑道:“這裡可是廢墟之城,一三五殺人不償命,二四六搶劫不犯法,週日一切行爲無罪——你們是外地鄉下來的吧,菜鳥們。”
他哆哆嗦嗦的將手伸向懷裡,摸出一把手槍。
柳平沒動,還在思索剛纔那番話。
猛虎上前一步,輕輕把那人按到了牆壁裡。
周圍衆人冷眼旁邊,原本有些蠢蠢欲動,卻在猛虎露了這一手後理智的收回了目光。
團長笑起來,輕聲道:
“難怪有那麼多人在我耳邊祈求……”
“話說回來,我們要怎麼尋找線索?”猛虎問。
“我最在意的是兔子手上那個煉獄祭法召喚體,它已經有些囚徒的味道了——我們從那些極其邪惡的祭品開始查找線索,看看能不能弄清楚這件事。”團長道。
幾人加快腳步,穿過重重街道,來到了一片比較偏僻的地帶。
四周安靜下來。
荒廢的大樓處處可見。
極少看見有人在街道上行走,偶爾能看見的也是那些搖搖晃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癮君子。
——這裡是一片被繁華拋棄的老城區。
四人又走了一段。
“有人跟蹤嗎?”團長問。
“五個,殺了三個,還有兩個未成年,放他們走了。”星辰吃吃笑道。
她指着不遠處的一棟大樓道:
“那個地方的怨氣很重,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靠近了。”
“不錯。”團長道。
他們改變方向,很快來到那棟大樓前,輕輕的翻進圍牆,在樓道間慢慢的走着。
一路上了五樓。
團長站定,滿意道:“這裡不錯,我們以後就在這裡碰頭。”
星辰上前幾步,順手從虛空中抽出幾張卡牌,低聲念道:
“哀亡星,現。”
一道道流光從四周飛來,在她手中的卡牌上構築成漆黑之色,將卡牌徹底封印。
星辰將兩張卡牌遞給團長和猛虎,說道:“我會在這裡構建一個通往永夜的星洞,一旦你們遇到危險,立刻激活卡牌回到這裡,我們馬上回永夜。”
“好,那我們去了。”團長道。
猛虎點點頭。
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處廢棄的樓房中,剩下了柳平和星辰兩人。
星辰打開卡書,將一張張卡牌抽出來,慢慢的拼了起來。
“兔子,你有什麼打算嗎?如果沒事就等我一會兒,我把星洞佈置完畢了,可以跟你打打牌。”
星辰說道。
那些卡牌漸漸散發出星光,看上去頗爲壯觀。
柳平遲疑道:“我想去城裡走一走。”
一張卡牌從星辰手中飄飛而至,落在柳平手中。
“拿着這張卡牌,萬一遇到什麼情況應付不了,捏碎它,就可以立刻抵達我這裡。”星辰道。
“多謝了,還有其他什麼需要注意的嗎?”柳平問。
“你一個人都能從黑暗戲劇裡殺出來,我覺得不用多叮囑什麼了。”星辰笑道。
柳平嘆了口氣。
是的,這裡雖然很亂,但完全沒有永夜的那種黑暗與絕望。
哪怕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覺得這是人間的煙火氣,充滿了有跡可循和邏輯昭然的安全感。
——在永夜,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如果不是戰勝了囚徒,將之變成一個至暗死偶掛在腰間……
真不敢想象。
柳平望向手中卡牌。
只見它通體漆黑,牌面根本無法被看清,拿在手中根本沒有任何力量的波動。
一行燃燒的小字浮現:
“卡牌:黑洞。”
“逃亡卡,一次性卡牌。”
“捏碎它,你四周將產生一個強力的星力洞,將你立刻傳送至早已設定好的地點。”
星辰道:“去玩吧,你這個年齡,正是見識世面的時候,有危險就立刻用這張卡回來。”
“謝謝你,星辰。”柳平道。
“不必客氣,等你到50級,就沒時間玩啦。”星辰道。
“50級怎麼了?”柳平問道。
“50級開始朝上突破,你就不能太過於依賴卡牌戰鬥了,必須自己體會多重法則構築的奇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星辰掩嘴笑道。
“去玩吧,玩的開心點。”
她最後說道。
柳平點點頭,身形一閃,從這個集合點消失。
廢棄的大樓內,再次恢復了寂靜。
星辰伸了個懶腰,嘟噥道:“又是我一個人守着傳送點……”
她朝黑暗的深處招了招手,說道:“怨靈是吧,都過來,陪我打牌。”
……
柳平穿過一條條街道,來到紙條上所寫的地址。
這是一個偏僻的衚衕,兩邊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生意的,有着濛濛的燈光,卻看不到人進出。
“6號門……”
柳平走到門前,敲了幾下。
門打開。
一名乾瘦的老頭打量着他,低聲問道:“什麼事?”
“有人介紹我來。”
柳平將手中的紙條遞過去。
老頭看了一眼,說道:“快進來。”
柳平被他迎了進去。
只見這裡不像是辦證的地方,倒像是一個停屍房。
房間的大廳內,用白布蓋着幾十具屍體,每一具的腳邊都寫着一長條信息。
“那麼,你想辦哪種身份卡?”老頭問道。
“正式的,經得起查驗的。”柳平道。
“那可不便宜,而且不收鈔票,只收金幣。”老頭道。
“錢不是問題。”柳平道。
“很好,十分鐘前西城剛死了幾個打架的少年,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十六歲,身份和手續都是齊全的,他們的幫派把屍體運了過來——”
老頭走到裡面,將一具屍體的白布打開。
只見白布下正是一名傷痕累累的少年屍體,面容看上去還有幾分稚嫩。
“就是他了。”柳平道。
老頭取出一個盒子,將裡面的身份卡遞過來。
“只有身份卡?”柳平問。
“沒錯,一無所有,只有身份卡——這可是最乾淨的一種身份,需要50枚金幣,保證不會有任何麻煩。”老頭道。
柳平蹲下去細細看了那少年幾眼,問道:
“他怎麼混這麼慘?”
老頭平靜的道:“想學別人練拳,到黑幫裡當打手,結果第一晚都沒活下來。”
“替黑幫打拳有什麼好,完全是找死。”柳平道。
“沒辦法,黑幫有拳法教。”
“然後呢?”
“學了拳就能去參加選拔——魔鬼又開始選拔奴隸了,連入圍的都有獎勵,那可是一飛沖天的機會,誰不眼紅?”老頭道。
柳平點點頭,數出五十枚金幣遞過去。
“錢貨兩訖。”
“承蒙惠顧。”
柳平又拋出一枚金幣,道:“把他葬了。”
“老闆仁義。”老頭接過金幣道。
柳平拍拍地上的少年屍體,說道:“借你身份,替你安葬,勿多怪罪。”
說完,拿着身份卡朝門外走去。
嘭!
門關上。
老頭鬆了口氣,回頭道;“關燈,今晚不做生意了。”
兩具屍體忽然活了,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人不解道:“老大,剛纔那少年隨隨便便都拿出來大把金幣,明顯是頭肥羊,你怎麼不打暗號?”
另一人嚷道:“對啊,我們出手肯定要他的命!”
說話間,幾名彪悍男子從裡面房間走出來,臉上帶着同樣的疑惑。
“一羣蠢貨。”
老頭突然罵起來:“你們什麼時候見過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面對滿屋子屍體,還能跟我這麼輕鬆的聊天?”
他吐沫橫飛,指着一幫人罵道:“但凡他有一絲慌亂,我都要他的命,但他比你們老大我還鎮定,我都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你們誰猜得出來?講給我聽?”
一羣人面面相覷。
老頭氣不過,指着那少年的屍體道:“仔細看。”
衆人扭頭望去。
只見地上的屍體已經變得完好無損。
少年閉着眼睛,神情栩栩如生,身上沒有一絲傷口,嘴角甚至還帶着些許笑意。
——他就像聽到了老頭的話,又像是隨時都會活過來一樣。
衆人心中莫名的泛起一陣涼意。
“離了我這個老大,你們這羣瞎眼的黑心豬想在這座城裡活?哼!一定會被別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老頭嘆了口氣,心累的道:“走了,都跟我去把這個少年葬了。”
一名大漢目露兇光道:“真的要葬?他身上的器官……我跟黑醫趙說好了,馬上來取,事後有1000塊拿。”
”讓黑醫趙不要來了,”老頭道。“我收了那個少年的金幣,不葬這個替死鬼,我們都要下葬,你信不信?”
大漢咬牙道:“不信!”
話音剛落,地上的少年忽然睜開眼,站起來道:“誰說不信?”
衆人鬨然散去。
說話那人腿一軟,連跑都沒跑了,直接癱在了地上。
老頭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連忙賠笑道:“他說了不算,我纔是老大,我們馬上安葬您!”
少年淡淡的看他一眼,這才道:“記住,拿了錢就要葬我,不然我殺你們整個幫派。”
說完又躺回去,閉上了眼睛。
整個房間鴉雀無聲。
老頭拿出手帕,擦着額頭上豆大的冷汗珠子。
“走,葬人去。”
他沙啞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