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樓是上海名氣跟規模最大最豪華的妓院,有青幫的人跟黃家在背地裡支撐着,每年新進的女孩子是其他妓院總人數的好幾倍,填充着各種姿色,除此以外,還有不少打手跟做工的下人,有專門負責訓練跟管教妓女的嬤嬤。一些受歡迎的妓女還有自己的丫頭,出入風光得就跟有身份的小姐差不多。不單單是操縱着皮肉生意,裡頭還有專門供人抽大煙,也就是吸食毒品的院子,有專門的戲臺,還有自己的餐館跟推拿浴房,妓院的老鴇甚至還做抵押典當跟買賣珠寶的生意。從開張那天開始,景春樓的大門就從來沒有關上過,所到之處香氣繚繞,所見之處滿眼豔光,令人銷魂蝕骨。一天之中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有客人進進出出,不分晝夜,拴住了不少南來北往的有錢男人的心,有不少人就乾脆十天半個月都住在裡頭逍遙,再不過問別的事情。
小媚春是這景春樓裡面的頭牌,不少有錢有勢的主慕名而來,往往一曲唱罷,戲臺下拋撒下來的珍珠、瑪瑙跟玉石,要幾個下人用畚箕來回去掃,其美色程度可見一番。自從黃如天時常光顧,小媚春也有意疏遠了一些老主顧,一心要從黃如天身上挖出更多錢財來,不過,黃家始終是有錢而已,黃家的權也是錢堆出來的,小媚春在風月場沉淪,閱人無數,早已經變得老練,也未必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背地裡也瞞着黃如天接待一些上海當時的權勢人物。小媚春的身價貴,已經成了景春樓的規矩,如果不是錢多得燒身,一般人不會輕易點小媚春的名字,沒有一點來頭的,還會被以各種理由駁回。
這天剛剛矇矇亮,天邊的魚肚白還沒有翻出來,景春樓門口的幾個打手忍不住濃濃的睏意,一邊在強打着精神,一邊在不斷地打着哈欠,都有些鬆懈。雖然時不時地有客人走進走出,打手的眼神還是有些模糊了起來。景春樓門口的兩個出奇大的紅燈籠把門口照得亮堂堂的,可門口的周圍還是一片天亮前的灰濛濛。一個五尺多身高的中年男人面容猙獰,穿着不起眼的布衫,戴着一頂圓帽,老鼠一樣精銳的眼神中透露着兇光。整個身子倚在景春樓對面的牆上,手裡面正夾着一支菸慢慢地抽着,貪婪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景春樓。把手中剩下的半支菸兩三口深深地吸完,中年男人順手將菸頭一丟,將帽子壓低了一下,大步朝着景春樓走了過去。
一個打手正好伸了伸懶腰,一回神看見了中年男人正往裡頭走去。打手眼尖,一下子就把中年男人給拉住了,問道,“對不起先生,這裡可是拿錢來快活的地方。”
到景春樓裡面去飄飄欲仙的,都不是尋常人物,身家不同一般。殷實一點的平常人家在景春樓不出十天半個月,家底就要被掏空。所以,進出景春樓的客人不管是長得如何,那派頭一定是不凡的,像眼前這個中年男人這樣,穿一身普通的舊衣服,灰頭土臉,一身寒酸,肯定是兩杯茶下去就沒戲的主,還會影響其他客人的興致,景春樓當然不接這樣掉價的生意。
中年男人一聽,把雙手插在口袋裡頭,沉着臉,一動不動,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大爺我想去的地兒,還從來沒人敢攔着我。”
幾個打手一聽,不得了,不由得對看了一下,脾氣馬上就上來了,馬上將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包圍了起來,說道,“你小子真是活膩了,敢在這裡放肆。再跟你說一遍,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你能隨便來的地方嗎?識相一點的,馬上滾出去。”
一邊說着,兩個打手已經開始動手去扯中年男人的胳膊,想把他拉到門口外面去,如果放這樣的人進去,少不了要被狠狠地訓一頓。突然間,那兩個打手慘叫了一聲,都縮回了各自的手,全部鮮血直流,再仔細一看,每個人都被割下了一根手指頭,四處尋找一看,指頭飛落在了門角出。沒有人看見中年男人什麼時候出手的,甚至沒有人看見他拿着刀,他的手似乎是一直都放在口袋裡面,一直都沒有拿出來。竟然敢在景春樓行兇!
另外的打手一看,大聲喊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敢到這裡找死?”一邊就開始揪住了中年男人的衣服。
中年男人似乎還是那麼鎮定,沒有說話,卻慢慢地伸手拿下了自己的帽子。眼尖的打手先是看見了中年男人臉上的一條自眼眉到嘴角的黑褐色疤痕,再一看中年男人的臉,尤其是看到了他眼神裡面射出來的寒光,有些見識的打手不由得發出了一陣驚呼,同時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幾步,手腳開始發軟,結結巴巴地說道,“快...快刀劉一疤。”
“不錯,是你大爺我。可以進去了嗎?”劉一疤掃了一眼幾個打手,根本就不把這個人放在眼裡,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可...可以,當...當然可以。劉爺請,請。”那幾個平常仗勢欺人的打手如今看見了劉一疤,就好像看見了閻羅王一樣害怕得魂不附體。好不容易看家劉一疤走進了景春樓的院子裡頭,領頭的打手纔回過神來,驚魂未定地說道,“不好,劉一疤不是在牢裡頭的嗎?聽說已經是被判了重刑,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另外一個人想了想,說道,“這事情我們管不了,得儘管跟上頭說。要不然火氣下來,你我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幾個人商量成一氣,馬上飛奔着朝裡頭跑去。
劉一刀剛剛走進了景春樓的大堂裡頭,就看見有些客人在摟着女人一邊喝茶一邊調笑着,在這樣的地方,怎麼玩都不過分。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天亮,大多數沉醉在溫柔鄉里面的客人還沒有起來,戲臺也空置着,所以人雖然不少,但是也不嫌太吵鬧。
劉一把慢慢走到一張空桌子邊坐了下來,將帽子往桌面上一放,提高了聲音,說道,“給我上好茶好酒,再給爺我叫小媚春過來陪着。”
劉一疤聲音洪亮,尤其是叫着小媚春的名字,把不少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不少外地的客人不認識劉一疤,只是非常好奇這樣不入流的人怎麼也到景春樓這樣的地方來了,而且臉上的傷疤還讓他顯得可怕,所以一直在看着他。不過,少數上海本地的客人還是沒多久就把劉一疤給認出來了。那些陸陸續續認出劉一疤的客人,全部沒有了剛纔同妓女調笑的心情,都一個個地驚恐着臉色,想要說什麼,嘴巴里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都在忌憚着劉一疤。所有人都以爲自己眼花了,不敢相信真的是劉一疤出現在這裡。
“這位爺,想喝什麼樣的?”下人聞到聲音,一路跑了過來。一看見是劉一疤,立馬臉色就全變了,牙根害怕得直抖顫,眼珠子都白了。上海本地的,有幾個沒有聽說過劉一疤的大名,不少人還見過他,這樣熟悉卻又陌生的人物,所有人都敬而遠之。
劉一疤當然也知道所有人的反應,他不以爲然,不經意地扯了一下嘴角,臉上的傷疤也在跟着動彈,片刻,冷靜地說道,“怎麼着?你大爺我剛剛出來,不記得我了?”
“記...記得,當然記得。”下人雙膝一軟,忙不迭地說道。
“去,給爺我上酒菜,再給爺我找小媚春好好樂樂。等爺高興了,立馬走人,不會給這裡添一點麻煩。”劉一疤似乎非常滿意下人的反應,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根明晃晃的金條,啪的一聲放在了桌面上,說道,“叫你們管事的來見我。這用剩下的,都換成現錢給我,要不然,別怪我的刀子不長眼睛。” WWW.ttκā n.¢ O
“是,是,劉爺,馬上給您辦好,爺先候着,馬上就來,馬上就來。”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連忙鞠躬,說完一溜煙跑開了。其他的客人見狀,一個個都不敢吱聲,知情的人急急忙忙地摟着女人上樓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生怕劉一疤的刀子會隨時飛過來。
老鴇是個四十幾歲不到五十的半老徐娘,年輕時候也是個出名的當紅妓女,跟過不少男人。年老色衰以後索性也靠關係做起了這一行當,多年來的縱情聲欲,雖然說已經容顏不再,可風韻卻是依然不減當年。正在睡夢之中,忽然就被下人火急火燎起吵醒了,還以爲是哪個客人撒酒瘋砸了院子,誰知道聽到的卻是劉一疤的事情。
老鴇披着一件蠶絲外衣在房間裡頭走來走去,在想想着辦法。劉一疤年初的時候已經被閔鬆良抓到了牢裡面,判了重刑,甚至還把告示貼在了街上,上海誰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是現在纔剛剛關了幾個月,卻突然間出現在了景春樓裡面,還是在快天亮這種時候,一點徵兆都沒有,是個人都要被活活地嚇一跳。眼下跟景春樓有關係的主只有黃家跟青幫幾個頭目,黃家後面是曾局長,官雖然大,可是卻不可能管這樣的事情,青幫雖然是江湖中人,可是跟劉一疤卻沒有瓜葛,倘若自己先挑起這樣的事端,那劉一疤跟青幫的人都會把罪名算到自己頭上。可是,劉一疤始終是個危險人物,不明不白地出現在了這裡,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老鴇拿不準主意,這件事情到底要跟誰去儘快說纔好。
打手急了,滿頭大汗,想起剛纔劉一疤一眨眼的功夫就砍下了兩個人的手指,打手還覺得心有餘悸,說道,“老闆,您給拿個主意要怎麼做,劉一疤肯定是趁警察局不注意逃了出來,哪裡都不去,偏偏到了咱們景春樓裡面,您說說,這不是要擺明了找事嗎?”
“別慌,你急什麼!”老鴇停下了幾步,瞪着打手喝道,“你就是再急,能把他給轟出去?不想想劉一疤是什麼主兒,在街上明目張膽地就把人皮給快刀撕了下來,這樣的主你急就管用嗎?讓我再想想。”
打手不敢再說話,汗水打溼了全身,一邊擦着。下人看見老鴇的房間掌着燈,門開着,大膽地往裡面看了一下,神色有些緊張,說道,“老闆,有事兒跟您說。”
“進來說,別把客人給嚇着。”老鴇一看下人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了不是什麼好事,馬上叫他進去。“給我說清楚點。”
下人鎮定了一下,把剛纔在樓下的事情說了一遍,問道,“老闆,這...這可怎麼辦?”
老鴇徹底發怒了,壓低了聲音狠狠地罵道,“一個個都慌什麼!景春樓裡頭可是拿錢說話的地方,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出得起價錢,就是我們的客人,平常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劉一疤是怎麼出來的,那是警察局該張羅的事情,咱們可管不着。不過我估摸着,劉一疤關了幾個月,沒吃過像樣的,更加沒碰過女人,肯定是憋壞了,來咱們景春樓就是要放鬆放鬆的。既然他自己也已經說了是找樂子而已,那你吩咐下去,就說我的話,開一個單間給他舒服坐着,給他上最好的酒菜,另外找幾個有經驗點的年輕姑娘去服侍他,就說小媚春已經出夜了景春樓,去服侍張司令去了,他劉一疤總不至於要較真。等他享受夠了,趕緊把這瘟神給我送走。”
下人一聽,連忙答應了下來,說道,“我知道了,老闆。可劉一疤還說要換現錢?”
“讓他先吃喝着,我估計着他那金條還有多半剩,我先準備着票子,等他快走時候你上來一趟。今天這事我會親自跟上面說,你們誰要是多一句嘴,我先讓人活活宰了你們。還有一件事情,讓人在單間外頭悄悄候着,看劉一疤有什麼說法沒有,讓那幾個姑娘想辦法套套他的話,出去吧。”老鴇的臉色變得凌厲。
“是是是。”打手跟下人答應着出去了。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劉一疤狼吞虎嚥地吃着,面目是越來越可怕,嚇壞了身邊的幾個女人,可誰也不敢流露出來半點,叫她們過來服侍的人交代過,眼前這個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讓她們儘量小心點,多陪笑。
“沒勁!怎麼一個個都不說話,嫌棄你大爺我是不是?”正吃着差不多的時候,劉一疤把筷子狠狠地一扔,聲音直震人心,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倒酒的女人手一陣哆嗦,酒灑了出來,趕緊將酒壺放了下來。幾個女人嚇坐了一團。
劉一疤一手扯過一個女人,大聲地喊道,“是不是嫌棄你大爺我這滿身的牢味兒?告訴你們,誰要是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親手撕了他的皮!”
幾個女人一聽,花容失色,臉色發白,全沒有了平日的春心。劉一疤一看,更加發火了,扭曲着臉色說道,“跟你大爺我說說話,快點。這幾個月在牢裡頭,快把我給憋瘋了,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聽見沒有,再不說話,剁了你們。”
幾個女人被嚇得手腳發軟,動彈不得,渾身僵硬。一會,一個膽量稍微大一點的女人才努力地緩和了一下臉色,鎮定地笑着說道,“爺,爺說哪裡話?見着爺,我們高興都來不及,都忘記說話了,哪裡有嫌棄爺的說法?爺一來就委屈咱們姐妹幾個了。”
話音剛落,其他的人趕緊都回過身來,紛紛點頭附和,說道,“就是,就是,爺就是直性子,太不會疼人了,要罰酒一杯。”
劉一疤一聽幾個女人語音嬌媚,再一看,全都香豔動人,說不出的舒坦,不禁高興了起來,沒有了剛纔的兇狠,頓時變得浪蕩。一手摟了一個女人,斜着眼眉笑道,“別急,等爺我吃飽了肚子,等會一個個疼。”說完幾個人又是一陣狂笑。
“爺,青杏來這也有半年了,怎麼從來沒見過爺呢?”一個女人給劉一疤餵了一口燒肉。
劉一疤一聽,笑了起來,說道,“小乖乖,你哪裡知道你大爺我的苦處?這幾個月爺我都在牢裡面呆着,現在纔出來。”
“這麼說,爺往後可以天天來了,咱們姐妹幾個也有個依託了不是?”女人一聽,眉開眼笑地說道。
劉一疤一聽,臉色頓時一沉,說道,“大爺我何嘗不想天天來?可我沒那個福分。趁天沒亮,大爺我快活一下就要走了,下次不定什麼時候來。”
女人一聽,不高興了,嗔怒說道,“爺太壞了,好不容易來一次,把我們姐妹的心都揚起來了,又說這樣無情的話。”
劉一疤一聽,也逢場作戲,一把抱住了她,笑道,“我的小心肝,爺怎麼會捨得你們幾個?只不過,爺我是好不容易纔逃出來的,要是被警察局的人發現,就要被抓。先等着,等爺我什麼時候方便了,會過來看你。”
俗話說戲子無情,妓女通常要比戲子更加絕情,妓女在風月場的話怎麼可以輕易相信呢?可劉一疤卻太大意了。
一個女人笑得花枝亂顫,往劉一疤的懷裡鑽,說道,“爺,你這是欺負我們幾個沒見過世面呢,盡說一些話來哄人。那進了局子裡頭的人怎麼會輕易地就看不住?要不是爺的本事太大,就是警察局的人太熊了,是不是?”
話一說完,另外幾個女人都笑了起來,劉一疤也笑了,說道,“你個小乖乖,真是太懂爺我的心思了。說是逃,其實也沒有逃,爺我可是不慌不忙從警察局大門走出來的。知道嗎,這個年頭,有錢就是好使,什麼英雄,他孃的,還不是跟我們這些人一樣。當初,可是閔鬆良親手抓了我,可如今,閔鬆良收了我十根金條,就悄悄把我給喬裝放了出來。你說說,他閔鬆良到底是英雄,還是狗熊?”
幾個女人一聽,笑得東倒西歪,說道,“爺,您太逗了,還有這等事情?看來用不了多久,咱們姐妹也可以在景春樓裡邊見見這位閔神探了吧?這滿上海別提把他給傳得多神了,原來也不過是這麼回事。”
“對,他閔鬆良能有什麼骨氣,見了錢就跟其他人一樣。這年頭,不管你是什麼人,那都是披了張披而已,骨子裡全部是一樣。那些讓爺我看不慣的人,爺當然也把他的皮給撕下來。”劉一疤喝了一杯酒。
“這可是千古奇聞呀,抓了人,又收了錢親自放了。看來這位閔神探又要成上海的紅人了。都說咱們做這行的沒有節操,可他閔神探的節操看來,還不如我們呢。姐妹們,是不是?”一個年紀最小顯得最嘴巧的女人說道。幾個人頓時笑得肆無忌憚。
候在單間外頭的人一聽到劉一疤跟幾個妓女的這番對話,馬上跑上了老鴇的房子。
“什麼?這怎麼可能?閔鬆良是什麼人,連黃家的地盤都敢砸了。這樣的人既然親手抓了劉一疤,又怎麼會爲了錢放了他?怎麼想都不合情理。”老鴇點上了一支菸,深深地吸着。
“老闆,我就在門外,那聽的是一清二楚,一個字都沒有落下。老闆如果不信,可以讓那幾個娘們上來說說。”下人連忙解釋道。
老鴇一擺手,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件事情太奇怪了,我要想清楚纔可以。這當中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
“老闆指的是什麼?”下人好奇地問道。
“一個剛剛立功的人,閔鬆良怎麼可能那麼輕率地跟着做出這樣的事情?況且,這種事情當然是越保密越好,劉一疤偏偏在這種複雜的地方大聲張揚,這是不是有意衝着閔鬆良去的?”老鴇一邊慢慢地踱着步子,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片刻,她轉身吩咐道,“你去,叫人看着劉一疤都快活到了什麼地步,讓我們的人抓緊點時間讓他舒坦了。天完全亮以前讓劉一疤滾出這裡,要不然,有麻煩的是咱們景春樓。”
“是,我明白了,馬上去。”下人馬上衝樓下跑去。看見劉一疤已經摟着幾個女人朝房間裡面走了過去,馬上上去通知了老鴇。
老鴇趕緊讓人算清楚了劉一疤的花銷,準備了票子,把用剩下的金條部分換現了給他,就等他出來了。老鴇來回想了一下,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自己不能夠隻手遮天,還是要跟黃家說一下,黃家跟曾局長都比較容易跟警察局那邊有交涉,這件事情一定要跟黃家彙報。拿定了主意,老鴇一邊着急地看着天色,一邊將票子收拾好,馬上就寫了一封信給下人,叫人火速送到黃家,交到了黃如天的手上,請他定奪。
街上賣早點的挑夫開始了第一聲吆喝的時候,已經接近黎明瞭,劉一疤才意猶未盡地出了景春樓的大門。老鴇在門口處看着劉一疤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說道,“吩咐下去,黃家沒有動靜以前,誰也不許提這件事情。警察局的人要是來問,就說劉一疤已經走了。去了哪裡,不知道。如果警察局要搜查,給我死頂着,不能放人進來。驚動了我的客人,我還怎麼做生意?”
“老闆,我知道了。可是,有好些個客人都已經看見了,我怕他們會到處說。”打手問道。
老鴇沉思了一下,說道,“咱們可堵不住客人的嘴巴。他們要說就說去,不過,只要劉一疤不在咱們這裡,就是說穿了天,咱們都不怕。”
“是是是。”打手趕緊下去吩咐。
上午光景,黃如天的親筆回信送到了老鴇的手上。老鴇打開一看,只有兩個字:無妨。老鴇心裡面一驚,心想黃公子如此鎮定,莫非這件事情黃家一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
黃如天拿着老鴇寫的信,走到了黃有天的房間裡面,看見黃有天正在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從鏡子裡面看見黃如天走了進來,黃有天不由得笑了,說道,“大哥,那麼早,過來幫我看看,這身衣服怎麼樣?”
“二弟,只要你有地位,穿什麼在別人眼裡都是一樣。”黃如天神秘一笑,走了過去,將老鴇的信給黃有天,說道,“你看看這個。”
黃有天好奇地看了一眼,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也不由得逞地笑了起來,說道,“劉一疤這乖孫,果然沒有叫我失望,也不冤枉我們把他從裡面給弄出來。行,就是要這樣,給閔鬆良使勁抹黑。妓女的嘴巴可要比她們的褲帶還要寬,不出今日,閔鬆良就會在上海擡不起頭來,所有人都會看不起他,我要他是寸步難行,有口卻無言。”
“二弟,你可真行,還是你的辦法好用,想出了這麼個招數。這樣一來,閔鬆良在上海就一文不值了,咱們收拾他也用不着怕這個怕那個。”黃如天露出了滿口黃牙,笑道。
“別忙,還沒有完呢。要來就要來狠的,這個纔剛剛是開胃菜,後面的纔是大餐,保證讓閔鬆良撐到死。”黃有天繼承了父親黃定源的心狠手辣。
“二弟,你還有什麼主意?”黃如天不解地問道。
“到時候大哥就知道了。現在,讓閔鬆良好好消化了這盤菜再說。”黃有天陰冷一笑。
閔鬆良剛剛到警察局,就發現氣氛開始變得怪怪的。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打量着自己,可是等到自己用疑問的眼光看回去的時候,大家卻都避開了他的目光。閔鬆良憑直覺,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心裡面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讓人覺得很壓抑。果然,進了辦公室沒有多久,助手時飛就一路跑到了門口,沒有剎住,差點撞到牆上。說道,“頭,這回出事了。劉一疤逃跑了。”
“什麼?”閔鬆良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心沉進了谷底。雖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可是千算萬算,還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劉一疤可是重犯,一直是嚴加看守,怎麼會突然間就跑了?
“馬上帶我去看看。”閔鬆良想都沒有多想,馬上就衝出了辦公室,一路朝着牢房跑了過去。果然是空的,有兩個警察正在那裡做着詳細記錄。
閔鬆良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都是重點看守的對象,怎麼會說不見了就不見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早上四點的時候,我們的人來巡邏過,一切正常,劉一疤正在睡覺。沒見有什麼動靜。過兩個鐘頭再過來看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警察一直在門外看着,連瞌睡都沒有打一下,劉一疤不可能就這樣出去。”時飛剛剛聽取了警員的彙報。
閔鬆良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瘦全發被隱藏在警察局裡面的臥底殺害的事情,這次會不會又是哪個未知的臥底做出來的事情?但是,這次的陰謀到底又是什麼?閔鬆良想到這裡,說道,“看清楚了嗎?的的確確是劉一疤的臉沒有錯嗎?”
“是的,隊長。”負責巡邏的警察說道,“我當時不敢大意,看得清清楚楚的。是劉一疤的臉沒有錯。”
“那麼四點到六點,發生過什麼別的事情沒有?”閔鬆良緊緊地盯着對方的眼睛,生怕錯過了什麼信息。
警察想了一下,說道,“犯人應該是沒有什麼,但是,四點半過的時候,有人過來通報,說是劉一疤的一個老家的遠房親戚,從瀋陽那邊過來,想見見劉一疤,凌晨剛剛到上海,下車就直接進了警察局,聽同事說道,那個人長得一副地地道道鄉下人的樣子,很普通,滿口方言,比劃了很久,才知道他要見劉一疤,我們當然不允許,以前也從來沒有人來探視劉一疤,所以我們都長了個心眼。”
閔鬆良一邊聽,一邊想從中發現有點線索,問道,“那個人跟劉一疤沒有任何接觸對嗎?”
“對,他一直都在警察局大廳外面,連劉一疤關在哪個位置估計都不知道。那個人還特地問了隊長辦公室的位置,說是仰慕很久,有機會要見見閔隊長。”警察連忙說道。
“這件事情不合常理,還有其他特別的事情嗎?”閔鬆良繼續問道。
“其他...其他,其他的事情,就是當時,他的親戚拿了一些饅頭給劉一疤,說是家鄉那邊的,劉一疤以前喜歡吃,不多,也就六個的樣子。”警察的聲音有一些猶豫。
“你們給他了?打開檢查過嗎?”閔鬆良預感到事情不秒,脫口問道。
“對。給他了。我們打開檢查過,除了饅頭,沒有其他東西,分量也合適,沒有其他問題。”警察回答說道。
“那些東西呢?現在還可以找到嗎?”閔鬆良把目光轉移到了牢房裡面。
“報告隊長,剛剛檢查完畢,已經沒有了。”負責記錄的警察回答說道。
“你們再好好想想,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閔鬆良不客氣地下了命令。
一個警察想了一會,說道,“隊長,我們是兩個人一起值班,後來小袁去喝水,我本來想等他回來再去方便,可是實在等不及,就去了來回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回來的時候小袁已經在了,說剛剛回來一分鐘。還有,今天早上,小袁在更衣室的一套警服不見了。”
閔鬆良開始感覺到一陣陣吃力,他在想着,劉一疤到底是怎麼樣逃出去的,而且都沒有警察看見他,莫非是鬼神在作祟?閔鬆良是個無神論者,當然不相信這樣的說法。可是不管怎麼樣,真相都要找出來,劉一疤罪大惡極,在社會一天,就遲早會有人遭殃。
閔鬆良苦苦想着,好一會,才拍着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了,太大意了。劉一疤每天出入牢房,早就知道了更衣室的位置,這次,他是看準了機會下手。”
時飛還是有些不明白,說道,“頭,你別忘記了,劉一疤的手腳都加了鎖,一動就會發出聲音,這門也鎖着,他可怎麼逃出去?”
“你想想看,劉一疤收了幾個饅頭?”閔鬆良轉頭看着時飛問道。
“六個呀。”時飛馬上回答說道。
“那他要逃出這裡,一共要開幾把鎖?”閔鬆良繼續問道。
時飛想了一下,突然眼前發亮,看着閔鬆良說道,“六把鎖。頭兒,你是說?”
閔鬆良點點頭,說道,“不錯,鑰匙就藏在了饅頭裡面。六個饅頭,每個饅頭都藏了一把鑰匙,所以劉一疤才能夠找機會逃出去。他在吃饅頭的時候鎖鏈發出的聲音警察當然不會懷疑,其實在那個時候,劉一疤就已經打開手腳上的四把鎖。警察離開的兩分鐘時間裡面,劉一疤動作麻利地開了兩道門,又鎖上,穿走了警服,這才逃出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