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堯看了看巫瀚,突然喚道:“大師兄!”
“嗯?”
“你是不是要去看一看這些流民?”齊堯輕聲說道,這句話不像是問,更像是確認。
巫瀚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不錯。”
“那我去給你準備點宵夜。”說着齊堯揮了揮手,“我就不跟着去拖你後腿啦。”
巫瀚笑罵道:“小師弟,懶病能治便治。”
齊堯哼哼了兩聲:“我要回去看看能不能突破到煉體後期。”
說着就揹着手往回走:“辦完了事就早些回來,說不定明天還得趕路呢。”
巫瀚緊了緊被灰布包裹的長匣,這個小師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他把這些思緒甩出腦海,向着北門城樓飛奔而去。
齊堯看着巫瀚的背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己的修爲太低,這一路上全憑大師兄照顧,現在遇事也根本沒有辦法幫上他的忙。
他想起過去自己在鑄劍宗的時候,每天搞的整個宗門雞飛狗跳,每次都是師兄站出來幫自己說話,向那些被他捉弄的人賠禮道歉。
“啊啊啊……”齊堯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猛地發現過去的自己太不懂事,“我一定要好好修行,宗門,姥爺,舅舅,舅娘,羽城哥,還有師兄們。”
“我一定能,不!我一定要幫上你們!”齊堯暗暗地下了決定,“以後專心修行——再也不做壞事了。”
此時正是傍晚,晚飯過後殺虜口的百姓們都三兩成羣地在街上閒逛聊天,齊堯走在路上,發現這些老百姓似乎都在悄悄打量自己,想想便也釋然,還是先給巫瀚買只肥兔子作宵夜。
“老闆,這隻兔子多少錢。”路旁蹲着一個老叟,正把一隻小蘿蔔慢慢餵給籠裡的黑兔子,齊堯不由得便想到了被自己放走的小黑,但相比起來,這隻兔子皮毛要光滑許多,也要肥上好幾圈。
老叟緩緩擡頭:“這兔子不賣的,小夥子,這是送給我小孫子的,哎呀!”他看着面前這個穿着灰袍子的小孩,“小夥子,你可是今天來的這殺虜口?”
“對啊。”齊堯有些意外地看着這老叟,“大爺,您是怎麼知道的?”
老叟微微一笑:“老頭子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了,陌生面孔,那不就是剛來的嗎。”
“大爺您的精神頭可真好。”齊堯兩手一撐膝蓋,便站了起來,既然這個大爺的兔子是要送給他的孫子,齊堯也不願意奪人所愛,這就準備再四處看看。
誰知那老叟把兔子籠往齊堯手上一塞:“小夥子,這兔子老頭子送給你啦,就當是你來這殺虜口的一個小禮物。”
齊堯一愣,忙將兔籠退了回去:“大爺,我跟您非親非故,這兔子是您送給您孫子的,小子可收不得。”若是每個來殺虜口的人都送一隻兔子,那把這西北所有兔子都抓來,也不夠用啊。
那大爺一笑,臉上的皺紋就如深秋的野菊花一般綻開:“長輩賜,不敢辭,你叫一聲大爺,大爺便送你一個小禮物,莫要推辭了。”說完便站了起來,這老叟看起來年紀極大,但身子卻非常硬朗。
他揹着手,向齊堯微微一笑,便漸漸消失在這人來人往之中。
齊堯愣愣地看着這個老大爺,又看了看手上的兔子籠。
這一路上,他早已發現行人們對自己的注意,興許是知道了他和巫瀚都是修行者,而且在想辦法幫他們解開殺虜口的困境。
他們不願意去打擾兩位仙師,但都用自己的方法在表達着支持和感謝。
齊堯用力抓住手上的兔籠,望向東南的中原。
“善良的人不應受到無端傷害。總有一天,我會回到這個地方。”齊堯背向夕陽,陰影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把這些百姓,從樑王的手下解救出來!”
“呼——” 齊堯身子一晃,轉瞬又站穩。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方纔那一瞬他似乎有了什麼明悟,但就像一道閃電般從腦海一劈而過,再回想的時候又空空蕩蕩,沒了頭緒。
一箇中年婦女正好走到齊堯背後,見他身子微晃,以爲這個小仙師要摔倒,急忙伸手想要扶他一下,沒想到齊堯轉瞬又站穩,那婦女又急忙把手抽回來。
齊堯回頭,對那婦女微微一笑,繼續往客棧走去。
婦女一愣:“他怎麼知道……仙師真是神通廣大!殺虜口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而在剛纔那一瞬間,坐在客棧角落喝酒的一個身穿粗袍,滿臉胡茬的漢子手上一頓。
“竟然又有了明悟。”他滿臉笑意,“巫瀚這小子,看來就要突破到煉神了。”
想着又拿起酒盞,咕咚咕咚,“哈——”明明只喝了一小口,他卻長長出了一口氣,“當浮一大白!”
“小二!”齊堯走進客棧便喚了一聲,那小二便是幫仙師揚名的始作俑者,一聽齊堯喚他便有些忐忑,生怕齊堯不喜。
“誒誒,客、客官有什麼吩咐。”
齊堯把兔籠往他手上一塞:“這兔子幫我看着,再過一會用作宵夜。”
“好嘞!”見齊堯沒有什麼表現,這小二也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響亮地應了一聲。
齊堯又側頭看了看角落裡面那個穿粗布衣的漢子,他和巫瀚剛到客棧時便注意到了這人,但這個漢子當時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而現在卻看見那粗布漢子毫不客氣地打量着自己,兩人目光一對,那漢子便招了招手:“小子,過來。”
那小二一愣,齊堯倒是施施然地走了過去。
漢子指了指酒壺,又指了指酒盞:“倒上。”
齊堯剛一伸手,那小二便跑了過來,抓起了酒壺,一邊倒一邊說:“這位客官,這小客官也是住店的,就讓小的來給您倒酒。”
那漢子眉頭一皺,但還是抓起酒盞,喝完之後又指了指那隻兔子:“那誰,去把這隻兔子做了,聽好,我要一半炒,一半烤。”
小二見這個漢子如此不識相,臉色也沒那麼好看了,他有些生硬地說道:“這位客官您要是想吃兔子,那請跟小的到後院去選只可好,這兔子是小客官帶來的,我可沒那膽子隨便動客人的東西,掌櫃的要是知道了,小的也不好做。”
漢子臉上一怒:“聒噪!”將那酒盞一彈,“嗖”地一下就向小二的肚子擊去。這一下雖不致命,但打中了還是要痛上個幾天的。
齊堯手上一動,“啪”的一下就把這酒盞接了下來,接着眉頭一舒,對那小二和顏悅色地說道:“去把這兔子做了吧,就按這位大叔說的。”
那小二見齊堯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開口,何況這個漢子看起來也不好惹,便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齊堯給那漢子慢慢斟了一碗酒,他得意洋洋地抓起酒盞往嘴裡送。
“沒想到,”齊堯悠悠一笑,“三師叔也喜歡吃兔子肉。”
“噗!”三師叔一口老酒噴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