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羽城肩上竟然綻出一陣赤紅色光芒,擋住了短刀!
青衣人再次發力,短刀上面青光更盛,青紅兩股能量交錯碰撞,但任憑他如何發力,就是無法再進一釐。
如果換了一個普通的掃地童子,現在不知道已經死上多少次了,可惜青衣人碰到的是穆羽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豬是一樣的——一身是寶。
穆大掌門從不吝惜將各種寶物塞在自己兩個孫兒身上,手心手背都是肉,穆羽城有的齊堯就一定會有,而穆羽城現在已經“武裝到牙齒”,所以反觀齊堯的裝備一定也不會太差。
青衣人心中又怒又急,沒想到鑄劍宗一個掃地的小童子都身懷異寶。他本想殺人藏屍,這樣便不算暴露行蹤——哪個門派會在意突然少了個掃地的呢?
若是暴露行蹤,回去之後勢必會被處死!
青衣人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鮮血,殺人於他就如同吃飯行走一般的自然,所以極少有殺氣外露的時候,他殺人務求一擊必死,現在卻栽在了一個小娃娃手上,怒由心生,殺氣便如潮水一般洶涌而出。
雖然這次的任務並非殺人——但當人們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會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方法去解決。
他擅長殺人!
這個童子必須要死!
青衣人身上的青色漸漸褪去,露出灰白內襯,穆羽城悚然一驚,煉體大成方能煉氣,煉氣小有所成之後才能內息外放形成護體真氣,每個人的護體真氣都有顏色,這與他修煉的功法有關,比如鑄劍宗的鑄劍決就是赤紅色真氣。
爺爺曾說過他身上的護體法寶能抵擋煉體大成境界修行者全力攻擊——那麼煉氣呢!
短刀已經完全變爲青色,穆羽城身上的赤紅光芒漸弱,殺手身上的殺氣讓他手腳冰涼:“我……要死了嗎?”他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夠支撐到現在已是極爲難得,面對一個殺人如麻的惡漢,又如何能做到臨危不懼?
“真的要死了吧。”穆羽城閉上了眼睛,想道,“希望堯弟收到信號能夠安全逃走。”
“噗!”溫熱的鮮血灑在穆羽城的臉上,帶着一股他從未嘗過的腥鹹味道,但卻沒有他想象當中的劇烈疼痛。
穆羽城緩緩睜開雙眼,有些詫異地看着眼前的殺手——他一手將短刀高高舉起,一手捂住脖頸,鮮血不斷從他的指尖和口鼻中涌出,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將面罩和上衣染透。
短刀上的青色光芒漸漸褪去,殺手在不斷地咯血,眼神也漸漸渙散開。
穆羽城猛地抽身而起,一掌拍向殺手的胸口。若是在平時,這樣的攻擊根本無法傷他分毫,但這殺手已是強弩之末,靈氣渙散,竟被這一掌擊得倒飛而去。
他在空中努力回頭,他想看看是誰將他的脖子釘穿!
一個矮小的身影落在他的眼裡。
齊堯抓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手上皮膚寸寸開裂,他的嘴角還掛着獻血,卻帶着一個莫名的笑容。
“他在嘲笑我!”這個笑容撕碎了殺手最後的尊嚴!
“死!”
短刀再次染上了青綠,刀鋒劃開空氣發出嗡嗡聲!
有人說,人在瀕死的時候會聽到天國傳來的美妙樂曲,靈魂會在那時與身體分離。
但他還沒到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敏銳,就好像一息之間回到了巔峰時期,甚至能看清齊堯髮絲的擺動!
齊堯面上一肅,沒料到這殺手還有餘力,他想起一位叔叔說過的話:“殺賊不死,遺禍無窮!”
這兩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將第一次償到血的味道!
唯有以命,才能搏命!
齊堯還在流血的右手一翻,被他棄在一邊的掃帚瞬間飛到了手上。
殺手已經怒到了極點:“掃帚!又是掃帚!”
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可惜這個掃帚救不了你!”
可是轉瞬之間他便是一驚。
齊堯馬步側身,雙手握住掃帚把,就好像握住了——一把劍!
鑄劍宗劍法入門:進步演劍式!
“以腰帶臂,以臂帶劍,力走劍根,其勢一線!”
殺手將所有力氣放在這一擊之上,他已無力騰挪格擋!
“以身爲弓,持兵即箭,氣沉丹田,力即爲弦!”
刺!!
是我先刺中你!還是你先斬我於刀下!
“劍意!竟然是劍意!”若不是脖頸被擊穿,殺手此時已經驚歎出聲。即使是瞬息劍意,他也能肯定,此子將來必定成就不凡!
能有一個天才——一個未來會名動一方的大人物爲他陪葬,雖死無憾矣!
劍已及身,齊堯終於看清他眼中的決死殺意!
木棍勢如破竹地刺進殺手心口,從背後露出一截染血的木柄,殺手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他的眼中盡是瘋狂,甚至鬆開了脖頸的傷口,雙手握住短刀高高舉起!
這一刀,將會刺入齊堯的頭頂!
“隨我一起下地府吧!”
齊堯心中涌起一股絕望,他沒有想到這個殺手要與他同歸於盡!
他已力竭,這一刀,避不開!
但是還有人比殺手更快!
“噗!”一支木柄猛地從殺手喉頭穿出!
穆羽城!
幾滴鮮血灑在齊堯的臉上,短刀再次褪去了青色,從殺手的手中滑下,削去了齊堯額前的一縷髮絲。
殺手摔在齊堯的腳下,已然沒了生息。
經歷了生死一線的兩個少年從呆立中漸漸回過神來,穆羽城向後倒下,摔在鬆軟的落葉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齊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脫力得幾乎要站立不住,卻依然用顫抖的雙手拉起了穆羽城。
“快走!”穆羽城疑惑地看着齊堯,但他還是努力站了起來,齊堯聲音微微顫抖:“回去,才安全。”
說着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一把抓起殺手掉在地上的短刀,接着和穆羽城向鑄劍宗內跑去。
猛然間背後傳來一股劇烈的靈氣波動,齊堯驚詫地回頭一看,只見殺手的屍體幾乎脹大了一倍,一股股綠色的靈氣刺破緊繃的衣服,向外狂暴地逸散!
“修行界有一秘法,可使修行者死後將體內剩餘靈氣引爆,此術我們視之爲雞肋,但從事秘密活動的修行者都需要學習,一來可以避免身份暴露,二來,說不定能給自己報了仇呢。”
——屍爆!
齊堯腦子一空,下意識地撲倒了穆羽城,兩個孩子一上一下地摔在了地上。
轟!!
齊堯身上的赤紅色光芒一閃,便如同玻璃一般寸寸開裂,只聽“乒”的一聲,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就如山間枯落的梧桐樹葉一般,被狂風擊飛!
穆羽城看着齊堯從身邊飛走,他身上的紅光也如玻璃一般碎裂開!
“啊啊啊啊啊!!!”
內息外放!
護體真氣!
我要救他!
穆羽城瘋狂地踏地而起,一股紅芒從體內噴薄而出!他伸出手指在左手手心一劃,頓時鮮血四溢,眨眼間便揮發在空氣中!
穆羽城雙眼血紅,身上赤芒大盛,好似被火焰包裹。暴走的青色靈氣在外,無法再近身一寸。
他再次擡腳,人影一閃而動,消失在了原地!只見一陣刺眼的光芒,穆羽城如一個火球,疾速飛向齊堯,雙手探出將他護在胸前,緩緩落地。
幾個呼吸之後,屍爆靈氣終於散盡,穆羽城跪坐在地,身上護體真氣慢慢潰散,齊堯躺在他的身前,兩個孩子都已昏迷過去。
山間梧桐搖曳着,灑落一地枯葉。
一陣嗡嗡清鳴傳來,一個老人和一箇中年男子,身着赤紅長袍,踏着古樸長劍從空中落下。
“哼,兩個臭小子。”
老人撫了撫鬍子,滿臉笑意。
“還算不錯,沒給老頭子丟人。”
中年男子從長劍上跳下,一手抱起一個孩子,抱怨道:“父親,您的心真寬。”
“嗯?”老頭兩眼一瞪:“你可是在說我做得不對?!”
“阿遠莫要抱怨。”一女聲輕輕說道:“這兩孩子可是父親的親孫子,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現在多受些苦,將來才能少流點血。”
她顯然是在重複老人之前說過的話,老人臉上一紅。
那婦人穿的淡青色外袍,她修爲不如兩人精深,御劍速度要慢上一些。
齊堯與穆羽城之前表現他們三人都看在眼裡,皆是有些欣慰。但此時看到齊堯背後傷得血肉模糊,婦人秀氣的臉上滿是心疼,兩眼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他們便是鑄劍宗現掌門穆天工和兒子穆遠、兒媳蘇晴。
蘇晴抱過齊堯,在他背上輕輕拂過,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將齊堯手中的短刀交給了穆天工:“父親,您看看能否判斷出是哪個地方產出的。”
穆天工接過短刀,臉上閃過一抹寒意:“寒鐵,北方雪城。”
“雪澤仙宮?!”蘇晴驚道。
穆遠搖了搖頭:“不會是雪澤仙宮,我們鑄劍宗與他們關係親密,在此開宗立派也多受他們幫助,他們沒有理由……”
“沒錯。”穆天工點了點頭,“而且雪城的礦藏也不是由雪澤仙宮一方開採。”
“草原人,雪城人。”穆遠接過短刀,細細鑑定,說道,“還有,樑王手下的——黑衣衛。”
“鍛造手法很簡單,不像是出自大師之手。”
“有能力拿到寒鐵,卻無力精鑄的,草原人和黑衣衛都有可能。”穆天工淡淡說道。
“不管是誰,一定會爲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