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人生百年一志堅,旦夕幻夢千載迷。

九重天的災難算是逃過去了,那接下來自然該提正事女媧神石了。顯而易見尹重山本心中並不會拒絕恩人的所求,但如果真拿走女媧神石,又用什麼去鎮壓惡靈?

其實百淨、肅壇等人也對此感到左右爲難,雖然還不清楚那惡靈究竟是什麼,有多厲害,但要用到女媧神石鎮壓,還非得創建個九重天守護千年,足見那惡靈不會是不值一提的小妖怪而已!

看衆人思來想去也每個結果,蓮無芯已極爲不耐煩!

“好啦!不管他什麼妖怪,我親自去看看再說……”

衆人一驚,尹姝當先反對:“不可!那惡靈必非尋常妖怪,你……真仙昨夜才消耗了許多靈力,還是先修養恢復好再行商議……”

一來是人同此心,二來也是此事確實過於冒險,所以人們一時間也並未意識到尹姝的過激反應!

蓮無芯淡然掃視諸人說:“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拿走女媧神石,不管那惡靈是什麼,如果鎮壓不住,便滅了就是!不管各位有何擔心,或者只不過是對我沒有信心,總之此事我心意已決,不必再說……”

前一日還是溫文有禮,和善客氣,經過夜間一戰所有人都發覺蓮無芯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他們不會明白,之前的蓮無芯對於此地的人皆視爲非親即友,無論如何不希望有任何人無辜犧牲。可經過昨夜他突然意識到衆神爲了其私慾無論如何都不會隨便懲罰自己,對於神魔人,乃至三界衆生全部感到無比的憎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溫馨之情!除了儘快完成任務,此刻的他已經別無他想了!

衆人無奈跟隨他來到九重天禁地“辟邪谷”外,立刻感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迫力。

蓮無芯緩緩釋放靈識,感應禁制的情況,發覺設下此禁制的原來並非神界,也非仙靈,更不是魔界的法術。

愕然間,燭馨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咦”了聲。蓮無芯看向她問:“怎麼?你認識這禁制來歷?”

沉吟片刻,燭馨緩緩說:“如果我未看錯,這似乎是西天雷音的羅漢咒!”

“西天羅漢咒?難道這禁制竟然是西天雷音所設下的?”

見他看向自己,尹重山連忙上前:“真仙!本派千年來世代看守此地,卻從不知其中鎮壓惡靈究竟何物,而當年傳授先祖法術到底何方神聖,也並未傳於子孫知曉!”

“不重要,反正不管禁制何人所設,我總歸是要闖一闖的……”

說着,蓮無芯當即施法,但那禁制卻讓他頗爲意外。雖然他尚未見過西天雷音高人,但也聽師父說過。雖然雷音也屬神道,但彌陀、菩提二尊的法力絕不遜色衆神,甚至創始伊始仙祖鴻鈞還曾與西天接引對過一掌,彼時天地震動,山呼海嘯,連宇宙都爲之震顫,因此西天佛門得以獨立一隅不受神界挾制!

此刻蓮無芯只覺一股火往上衝,冷笑聲暗想“我已經連衆神都不放眼中,西天又能如何?”

衆人在後面戰戰兢兢的注視着他,只見蓮無芯凝立不動,身上漸漸籠罩其一層玄光,隨即頂上三花若隱若現,輕叱一聲出手擊中禁制。但卻不料這一擊卻穿透禁制而過,將遠處山峰轟掉了一大截,驚得衆人無不瞠目,可那禁制卻仍舊毫無變化。

這一下蓮無芯忍不住驚大於怒了,如果是要拼命的就算敵人再厲害他也絲毫不懼,但此刻那禁制居然能自動迴避攻擊!自己進不去,卻也打不破,到底該如何了結呢?

半晌,蓮無芯腦中念頭飛轉,忽然天機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芬芳,隨即祥雲繚繞,顯然來了某位了不起的高人。

微微皺眉,蓮無芯當即騰身駕落雲頭,見對面一個光頭寬袍,慈眉善目之人正在眼前不遠處。本來蓮無芯準備不管來的是誰先給個下馬威再說,卻不料對方周身自有一股**之氣令人肅然起敬!

感到來人非同一般,蓮無芯微微頷首問:“尊駕可是西方雷音高人?”

對方微微一笑,合十說:“本座西天我佛座下弟子睡夢羅漢,特來踐昔日之約!閣下年紀輕輕卻法力驚人,仙姿絕代,想必正是羣仙劫後當世唯一真仙蓮無芯了?”

西天居然也知道自己,這讓蓮無芯倒是不由稍微詫異!“在下正是蓮無芯,敢問……”

未等他說完,夢羅漢搖頭截口:“真仙少年得道,福緣匪淺,何不尋一淨地潛心大業,總要強於沉迷這濁世飽受繁瑣之累吧?”

蓮無芯聽了不由愕然,一時不明白對方到底什麼心思:“尊者所言極是!若的清淨,誰願勞苦?只不過師命在前,在下不得不從!”

“哦?如此說來,真仙一切所爲全僅因師命而已,並非悲天憫人之心?”

略一轉念,蓮無芯淡淡一曬:“在下自問並無什麼過人之處,卻竟連西天雷音聖地亦知我名!那尊者既然知道我叫無心,又何談什麼悲天憫人之心?”

“若無心,何故拘泥所爲師徒名分?”

如此聊下去,終究每個了結,就像當日師父在孤島找到自己時情形一樣!

當下,蓮無芯隨意一笑:“尊者所言極是,但道不同不相爲謀!既然尊者爲阻我而來,多說也是無益。便請指教一二,縱然不敵在下自認學藝不精,回去倒也好交差。”

“交差……?對真仙而言這一切都僅僅只是爲了應付差事而已?若如此,真仙可想過交差之後又要如何?”

蓮無芯本想打了再說,可對方毫無動手之意,難不成自己要學世間那些無賴流氓一樣?

“尊者有話儘管直言!”

點了點頭,夢羅漢深深凝視着他:“真仙可知自己所走之路究竟爲何?”

“在下已經說過,師命而已!”

夢羅漢聽了嘴角揚起一抹嘲弄,搖了搖頭!

“世間五方仙境受損,天地靈氣因之失衡,唯有女媧神石可以修復,此當算神使之途!”

“師命也好,神使也罷!關鍵在於真仙自己究竟如何看待?”

“尊者,在下時間有限,還請免了這些啞謎吧……”

夢羅漢輕輕搖頭嘆氣:“真仙何等穎慧?怎會不知本座之意……?”

半晌,蓮無芯左思右想之後,終於認輸似的點了點頭:“這一切無非是一場救世之路的開始。”

夢羅漢微笑點頭:“那這條路,真仙意欲如何走下去?師命?抑或神使之途?”

“在下何曾說過打算一直走下去?我已與家師言明,待此番集齊女媧神石後便從此避世隱居,再不涉人間一步!”

“哦?既然如此,真仙認爲此願可圓……?你如何得道成仙?如何牽連此事?因何強使禁術卻仍未受重罰?這一切,真仙之明自然早已盡知其故了吧?”

蓮無芯此刻只覺極爲厭煩,不耐說:“哼!就算神界不會放過我又如何?若是註定我真的只有一條路可走,大不了……”

不等他說完,夢羅漢截口說:“兩千年前,魔界爲了攻打人間,暗中培植了一種叫做夢魂魔花的植物。一旦成功他們便會將花粉灑遍人間大地,世人從此將永困夢境之中,再無醒來之日。若如此,可想而知人間便再無法阻遏魔界的攻打。爲此神界降下天罰,將夢魂魔花全部毀滅。可仍舊有少量花粉散出,經日月輪迴百年修成了道業。但其卻不思正途,反以吸食世人夢魘修煉邪術,終於墮入魔道。在後來魔界攻打人間之時,那夢魔便暗中將人間陷於美妙夢境之中,使得世人皆終日渾渾噩噩,幾乎不戰即潰。期間一人因不忍生靈塗炭,已法術進入夢境將夢魔引出,本想爲天下除害,卻不料那人法力低微,反爲夢魔所指。幸得我佛慈悲相救,才及時撿回性命……”

“想必那人便是往昔的尊者?”

夢羅漢並未回答,只是接着說下去:“但此人心志不改,苦心修煉,終於再次入夢與夢魔決戰,而且也已經做好了與之同歸於盡的準備!但那時彼此仍舊法力相當,難分勝負。一戰百年,最終未能除去那夢魔,卻也令其無暇危害世間。於是那人又想一計,便與夢魔死戰,甘願只要不殃及衆生便不惜一切代價……”

“夢魔既然以吸食生靈夢魘爲養,而生靈又難以不眠不休,因此一旦入夢,夢魔便可以說是不可戰勝的,所以那人此計恐怕難以成功!”

“正是!而且之後夢魔更生奇能,故意入網消亡,但卻馬上又借另一夢境再生,如此往復不斷,夢魔每一次再生法力都會倍增,此時那人心中幾已絕亡。想到是因爲自己的自作聰明反而導致一代巨魔誕生,實在無顏面對蒼生。可天下事何其妙不可言?正在雙方都覺勝負已分之際,卻突有一人誤入夢境,其人雖修爲淺陋,卻心志異常堅韌。任由夢魔如何引誘,生生堅持了十日不曾閤眼一次。得此夢魔受困空隙,那人終趁機以佛法將其禁錮!”

“那個誤入夢境的想必就是九重天的創派祖師?難怪我覺得九重天的功法有別於世間普遍道術,原來竟是出自西天雷音!”

“我因擊敗夢魔有功,爲佛祖收爲弟子成就羅漢果,並以羅漢咒設下禁制鎮壓夢魔。加上當年之人心志堅韌不拔,更增震懾夢魔之效!可是……”

“可是人是會變,也會老,會衰弱的。而且就算本人不變,卻總不能永生。其後人也沒人能保證可以不辱沒了祖宗!”

夢羅漢苦嘆點頭:“因此,我遍尋天下,希望可以找到一件能夠永久鎮壓夢魔的法器。直到偶遇女媧大神,其憐我一片心意,賜予神石一枚連接此間地脈,形成一道強大禁制,終於徹底將其鎮壓在此。但夢魔法力強大奇妙,即便受困卻仍可借夢境作惡,因此我只能從此沉睡夢中與之相持!時至今日,算來已近千年了!”

“尊者所言的約定,與此又有何關呢?”

“昔日女媧大神贈與神石之際曾言,魔君災劫之期將滿,臨凡之日便是三界浩劫之時。屆時女媧神石另有他用,也會有人來取。而我必須有所對策,因此今日前來。”

“那尊者可已有良策?”

見其神情落寞,蓮無芯淡淡一笑:“看來尊者是打算故技重施而已?只不過,今天恐怕難以再期昔日那般心志堅韌之人了。但也無妨,我本無心,向來無夢,說不定倒是可以解此困局!”

“真仙且住!此來之前佛祖曾有一言教我轉向真仙:救世之路前途未卜,荊棘叢生,結果也未必可盡如人意。而且此路一旦開啓,便再也難以中途脫身。真仙慧根奇佳,古來鮮有,卻唯命途多舛,若有意可往我雷音。今後縱然神界責難,雷音也將一力承擔!”

皺眉想了想,蓮無芯忽然譏笑聲:“看來此事最後未必只是我究竟是否甘願救世兩種結果?”

見夢羅漢臉現赧然!蓮無芯輕輕一笑:“無妨!不管結果如何,該我去走的路,遲早逃不掉,西天雷音也沒理由白養個閒人,給自己惹一身麻煩吧……?”

見他說完就走,夢羅漢皺眉叮囑:“真仙切記!夢魔法力雖不致人性命,卻能困人意識,靈識,真仙務必小心!”

蓮無芯落地瞬間百年再次以人劍合一之法進入了禁制之內,也不知他聽沒聽到自己的叮囑。可雖說其實也早就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想到未來的可能性,夢羅漢仍舊忍不住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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