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經的旋律,卻不能再次響起。是否我們無法逃避,早已註定的結局
————《對不起,我愛你》
當決定離開這裡的時候,嫣然才發現,原來,她還是愛着這裡的一切。可是爲了孩子,她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裡,這個小生命在她的身體裡漸漸成長,她留在這裡的時間已經沒有剩下多少了。誰都沒有告訴浩宇她將要離開,而嫣然,一直在悄悄的收拾自己的行李。那些想忘記的,不想忘記的,她都想帶走它們。
擡頭,有陣陣涼風吹過,嫣然才意識到,這個夏天,終究是要過去了。花園裡的荼蘼花開的絢爛而美麗,嫣然想起,她在暮春之初歸來,在初秋時節離去。
開到荼靡花事了,塵煙過,知多少。再輪迴一個旋轉的弧度,她才能再遇見這個美麗的季節。原來,她終究是捨不得。
清晨,嫣然從夢裡醒來,她睜着眼睛看着牀頂的帷幔,嘴角還噙着笑意。剛剛在夢裡,她又看見了他們。她想,在離開之前,她該去看看他們了。
下了樓,出乎意料的,陸叔叔,雲阿姨,浩宇都在,嫣然輕輕一笑,陸叔叔擡頭看見她:“嫣然,一起吃早餐吧。”
嫣然乖巧的坐下,和他們 一起吃早餐。餐桌上極其安靜,陸叔叔一邊喝着牛奶,目光流連在桌上的報紙上。桌對面的浩宇一直看着嫣然,嫣然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草草的吃了幾口,對陸政明說道:“陸叔叔,我一會要出去一趟。”
陸叔叔點頭,視線沒有移動:“嗯,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嫣然微笑着點頭,又吃了幾口,離開了陸家。剛走出大門,手機響起,嫣然劃開屏幕:“禹寒。”
電話裡的禹寒聲音還是有些疲憊:“嫣然,你在哪裡?”
嫣然淺淺一笑:“在離開之前,我想去看看我的父母。”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然後禹寒問道:“可不可以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好嗎?”
嫣然的笑容隱去,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那好,我等你。”
禹寒的聲音,透着溫暖的笑意:“那好,等我,我很快就到。”
掛了電話,嫣然茫然的站着,花園裡的荼蘼花又映入眼簾,她恍然發現,要送給父母的風信子忘了帶出來。她轉身走進陸家,卻突然聽到了爭吵的聲音,嫣然有些尷尬,正欲離開,卻忽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一愣,隨即靠近,靜靜的聽着。
浩宇看着嫣然離開的身影,站了起來,陸政明的頭沒有擡,看着報紙,淡淡的開口:“坐下。”
浩宇未有任何動作,依舊靜靜的站着,看向了自己的父親:“你們都知道,她要離開了對不對?”
歸倚雲的動作一滯,而陸政明翻過一頁報紙,依舊沒有去看自己的兒子。浩宇淡淡的說道:“你們以爲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我的機票已經買好了,我決定,和她一起走。”
陸政明的眉頭一皺,合上了報紙,擡頭看向浩宇:“你瘋了嗎?”
浩宇面無表情的看着父親:“我沒有瘋,瘋的另有其人。”
陸政明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跟着她走,你將龍騰置於何處,你將韓韻置於何處?”
浩宇看着父親變化的臉色,眼神中毫無退縮:“我不愛韓韻,我不能和她結婚。”
陸政明猛然將報紙摔在桌上,勃然大怒:“混賬!你要是敢離開一步,龍騰就不會再有你任何的立足之地!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
浩宇譏諷的一笑:“爸,你以爲我還在乎這些嗎?”
他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龍騰,我不要了。”
陸政明猛然站起,衝上前揪住陸浩宇的衣領,歸倚雲站了起來,用力上前將陸政明扯開:“夠了!”
陸政明鬆了手,陰狠狠的看着自己的兒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你要是不顧一切跟她走,那麼這個女孩,也沒必要再留她了。”
陸浩宇看着父親鐵青的臉,輕輕開口:“她若出了什麼事,天堂地獄,有我陪她。但是,你造的孽,已經夠了!”
浩宇忽然從身上掏出一張紙,摔到了父親的面前:“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幫你贖罪!是贖罪!當年,嫣然的父母怎麼出的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陸政明看到拿證摔在他面前的紙張,鐵青的臉瞬間閃過一絲驚慌。他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歸倚雲已先他一步將紙張撿起,然後展開。
紙張有着許多裂縫,顯然是被撕碎後又重新被粘貼起來。歸倚雲的手在看清字的時候臉變得煞白,拿着紙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陸浩宇看着母親神色的變化,聲音開始顫抖:“媽,你還不明白嗎?這是遺囑,在你們去旅行前,這份遺囑就已經立好了!爸,在沒去之前,就知道,一定會出事。。。。。。”
歸倚雲的身體開始顫抖,陸浩宇的眼淚終於沒有忍住:“他早就預料到會有車禍,不,不是預料,那根本,就是他自己一手策劃的。夏叔叔,劉阿姨,不是車禍死的,是被他們最好的朋友害死的!”
歸倚雲的臉色慘白着,良久,終於開了口:“我知道。”
陸政明和陸浩宇同時愣住,歸倚雲的眼淚落下,顫抖着嘴脣:“是的,我知道。從他們死後我就明白,是誰殺了他們。”
她轉頭,看着自己的丈夫,像看着一個陌生人:“那場算計,我也被你算在裡面。”
她忽然哽咽,淚水紛紛落下,似乎回到了那場可怕的回憶裡:“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遠程和小莉,就在我們的眼前。。。。。。到處都是血。。。。。。小莉被壓在車裡,我那麼拼命想把她救出來,卻怎麼也拉不動她。。。。。。她的手,都是血,緊緊的握着我的手,拜託我,一定要照顧好他們的女兒。。。。。。。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這麼做!”
陷在回憶裡的歸倚雲情緒幾乎崩潰,泣不成聲。浩宇上前抱住了自己的母親,嘶聲道:“他當然要那樣做,遠程公司宣佈破產,實際上卻是被收購,併購資金全部流入了龍騰,解決了龍騰的融資問題。是爲了錢,一切都是爲了錢!”
陸政明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被揭開了他以爲無人知曉的秘密,他的驚慌已經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殘忍,冷酷的殘忍。他看着自己的妻兒,忽然開口:“你們以爲我想這麼做?我賭上了自己和妻子的命!我當時甚至想,如果計劃不成功,那我只好自己去死了。。。。。。”
陸政明的嘴角泛着冷笑,陸浩宇擡頭看着父親,顫聲問道:“爸,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計劃裡,我,擔任着什麼樣的角色?”
陸政明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聞言,冷酷的臉上更加殘忍:“浩宇,我的兒子,在我的計劃裡,你是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沒有你,整個計劃就無法進行的這樣天衣無縫。”
他頓着,看着臉色和母親一樣煞白的兒子,一步一步,將他最後的希望打破:“浩宇,你和嫣然,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你一直說,我是殺死嫣然父母的兇手,那麼你,就是我最得力的幫兇。”
浩宇的心跳幾乎忘記跳動,最深處的恐懼,漸漸來襲。歸倚雲停止了哭泣,兩個人站在一起,靜靜的,絕望的看着自己最親近的,也是最陌生的人。
深藏的秘密被打破,有恃無恐的陸政明的臉上更加瘋狂:“你們不是很想知道 七年前的真相嗎?告訴你們也沒有關係。”
他冷笑一聲,臉上卻漸漸平靜下來,緩緩的在桌邊坐下,他像敘述一個故事一般,敘述着自己藏了七年的秘密:“早在我們遇見嫣然一家人的半年前,我就已經在一場商業聚會裡見到了遠程。當時的遠程公司,已成規模,發展勢頭十分強勁。可是龍騰,一個主流項目的運作遭遇了資金斷裂,當時,讓公司的財務吃緊,差點就破產了。我跑了幾十家銀行,卻因爲項目風險太高,沒有銀行敢貸款給龍騰。在那場聚會裡,我看見了遠程,我在想,如果遠程可以借錢給我,龍騰就有希望了。於是我,不動聲色的離開了聚會。從那以後,我開始調查遠程公司,調查他們的資金運作。可是,還沒等到我去找遠程借錢,我就發現,龍騰的資金缺口越來越大,我恐懼的發現,這已經超過了遠程公司的資金調度範圍了。除非,除非我能得到整個遠程。。。。。。”
陸政明的聲音,神情都很平靜,平靜到整個故事似乎是與他無關的。浩宇的全身都是冰涼的,幾乎毛骨悚然。眼前他看到的,已經不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令人深深恐懼的,隱藏極深的陰謀家。他緊緊的握着母親的手,卻發現母親的手和他的一樣,都是冰冷的,微微的抖着。
“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再找一個不被任何人懷疑的方法,可以接近遠程的方法。直到有一天,浩宇來找我,告訴我,他要轉學。我突然就想起了遠程的女兒,於是,那個計劃,要他們命的計劃,就成型了。”
他看着顫抖的浩宇,斜着嘴角一笑,然後慢悠悠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接着又道:“我調查了嫣然的學校和班級,動用了一點關係,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將浩宇送到了嫣然的身邊了。我的計劃,開始了。。。。。。”
他看着母子兩人,輕笑道:“很完美,對不對?這期間,沒有任何人懷疑,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於是,我在等,等他們產生交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