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只得跪下,低低地將這一個月間,齊匡胤晚上一直呆在長樂嫣紅館樓的事情,告訴了朱雪雁。朱雪雁聽了心中自是震驚。似乎這樣的事情,是斷然不會聯繫在他的身上的!可是馬上又想到,他是帝王,萬人之上,隨心所欲地想做些什麼,別人自是不管阻攔。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非常疼痛,只是心中還不敢相信!到了晚間時分,齊匡胤終於是來到了她的宮裡。
他忍着心中的劇痛,看了看她懷中酣睡的孩子,慢慢說道:“雁兒,我想告訴你件事!”朱雪雁見了,只是苦笑道:“你說罷!你是皇上,我只有聽的份!”齊匡胤便在她對面坐下,緩緩道:“雁兒,我就直說了罷!其實我這些時日一直在嫣紅樓裡!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如今有了孩子,自是不方便房事!是以我就去了那嫣紅樓!不過,那裡頭,的確還是有兩個不錯的姑娘!我一時起了憐憫之心,便想將她們帶了來宮裡!所以告訴你一聲!”
朱雪雁聽了,低着頭不做聲,半響她才說道:“好罷!那麼,我知道了!”
齊匡胤見她態度是這樣沉靜,心中倒是納罕,他似是有意說道:“這……要是進了宮裡,我可是要給個封號什麼的,少不得還要來拜見你,畢竟你是這宮裡的皇后嘛!”朱雪雁聽了,心簡直就在滴血,她曾以爲齊匡胤是他最後的支撐力量,可是她錯了,原來男人都是一樣的喜新厭舊!她的心已經失望到了極點,口中反而淡淡說道:“這也不必了!只要皇上你喜歡就行!這些禮節什麼的,都是虛的!”齊匡胤聽了,倒是心中忽上忽下的了,想想不如再多說些:“既然雁兒你同意,那便就是再好不過的了!我想,現在忙忙地她們接進來,可也是懈怠,倒不如,先將她們妥善安置在一處,等這新造的宮殿好了,再搬過去也不遲!”朱雪雁聽了,只是低頭道:“那也隨你!”齊匡胤想再說什麼,可是,朱雪雁已是什麼都不理了,她只是說道:“想怎麼樣,不怎樣,都隨皇上高興罷!”齊匡胤聽了,便也就負手離去。
不想這一日,她卻在宮裡收到了一封來信,竟然是遠在嘉陵島上的花純仁寫的。現在,她只當花純仁是自己的親哥哥了,讀着這些勉勵寬慰之言,心中自是感慨萬分。原來花純仁曾回了花田國中來尋她,無奈當時的她已經去了齊國。此番,他重新到了嘉陵島,是爲了要尋回陳含蕊的。無奈,陳含蕊不在陳國,可在嘉陵島中,也是尋不得,竟似無一人知道她的消息。花純仁便在嘉陵島中自我放逐,清醒時,便也想起朱雪雁來,聽到他已在齊國誕下一子,自是爲她高興。此時朱雪雁讀了這封信,心中是想了許多許多。既然齊匡胤心中已經無她,自己何必還要苦苦留在他的身邊?莫如悄悄歸去的好。
因此,朱雪雁便悄悄地給花純仁寫了一封信,告知他自己的境遇,希望能帶着孩子重新回到嘉陵島上去。朱雪雁是
有心之人,她見着這些時日,這宮裡的兩處豪華宮殿,已是修建的快要竣工了,而這些時日,自己始終見不到齊匡胤的蹤跡。她忽然覺得,自己來到這長樂城中,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她是單身前來的,這走,卻要帶着一個孩子走!她將事情辦得滴水不漏,這一日,她備了好些銀兩,抱着兒子,乘坐了一頂小轎,低調出行,名曰出宮燒香祈願去,到了一處寺院時,她就出銀子,和一個村婦對換了衣服,抱着孩子,從寺後悄悄地走了。
她趁着大好的天氣,僱了輛馬車,對着馬伕只說是,老家家中有急事,需急急趕往齊國最西一個偏僻的小鎮,她知道那個名叫集美的小鎮,距離嘉陵島最近。
老馬伕見了她抱着一個孩子,神情惶恐焦急,再加上又有銀子,便相信了她,當下是快馬加鞭,疾馳往西行,到了黃昏時分,便就已經離開長樂城幾十裡遠了。朱雪雁打算到了夜裡,就在一處小旅社就宿,明日再行。她見這一路,並未引起什麼異樣,而齊匡胤始終也不曾派出士兵尋找,心中是既失望又難過。到了晚上,她便入住進了這驛站一處偏僻的小旅館內,夜裡,她奔波了一天,又乏又累,可是孩子卻不知怎地,哇哇大哭了起來。朱雪雁強打精神,哄了他半宿,才迷迷糊糊睡着。
到了第二天,她勉強支撐着抱着孩子走出了旅社,又僱了輛車馬,疾馳而行,如是三番幾次,朱雪雁走着走着,離這集美小鎮是越來近,回頭向後看去,長樂城已不知離自己有幾千裡遠!她的心中忽然百感交集起來,若是真的到了嘉陵島上,只怕這純仁見了她,頭一句話便是‘雁兒,你真傻’罷!是啊,自己自詡聰明,可是盡做傻事!從前和花純仁是那般深情,到頭來,兩人只是擺了一個兄妹的烏龍!現在她一心一意跟了齊匡胤,可不過在生下孩子後,就被他快速拋棄!這男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針!
朱雪雁便坐着車,便胡思亂想,現在的她,已是來到了這集美小鎮了!她佇立在小鎮之角,看着遠處波濤滾滾的江水,在江水之巔,她能隱隱地看到前方那個小小的嘉陵島!她抱着孩子,在這江邊的岩石上行走,心中只等着有艘大船來,將她送到島上去!如她所願,她終於等到了這江上的一艘小小船隻!“姑娘這是要往哪裡去?”船家問道。“我要去嘉陵島,去尋我的哥哥!”朱雪雁抱着孩子,終於走到了這座小船中,當看着自己已經置身於這渾濁的江水中,那岸邊的岩石也依稀是看不見時,朱雪雁忽然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是不可遏抑,只看得船家心慌。
終於,她抱着孩子,如期到了這嘉陵島上,那頭,花純仁已經在翹望着遙遙等她了。朱雪雁下了船,抱着孩子到了岸上,花純仁的心中,還是不能相信!雁兒不愧是雁兒,她竟有勇氣,能做得出此事!花純仁走到她面前,嘆口氣說道:“雁兒,我該怎麼說你?我想,你這
番,一定是揹着齊匡胤的罷!”朱雪雁聽了,便對着孩子笑道:“寶寶,雖然你不會說話,但朝你舅舅做個表情,請他收留我們!”花純仁見了,便瞧了瞧朱雪雁懷中的孩子,笑道:“這個小傢伙,長得不像你!雖然我沒見過那齊匡胤,不過他一定是長得隨他父親!”朱雪雁聽了,心中傷感起來,口中勉強笑道:“我是來投奔你的!至於原因,我在信裡,已經告訴你了!我自然是不能在那齊國呆下去了,若是又回到花田,只恐落人恥笑!是以,我想着這嘉陵島人跡罕至,倒是一個好去處,哥哥,你不會趕我走罷!”朱雪雁如是說道。
花純仁聽了,見朱雪雁放下了心中的繾綣,只當他真的是她哥哥了,看來,他這一頁,她已然是翻過!如此這樣也好,這過去的已經都過去,自是不要留戀。他便笑道:“咱們既然是兄妹,我這做哥哥的自然是不顧着妹妹!你隨我來罷!”朱雪雁還是不禁問道:“我還住着那個從前住着的屋子?我記得,那可是我的傷心之地!”想着從前自己是那樣難過,而現在重又上了嘉陵島,對着同樣的話題,自己卻可輕鬆說出,連朱雪雁自己也覺得是不可思議。她摸摸地看着花純仁,心中想着,這一世,老天只認她做她的哥哥!那麼,她就聽從天命罷!
花純仁苦笑道:“雁兒,我自然還有一個去處!比那屋子好!”說着,便帶着她往島邊一座新砌的屋子走去。朱雪雁跟在後頭,便問道:“哥哥,那陳姑娘怎麼不在?我明明記得她是和你一處的!”花純仁聽了這話,將她懷中孩子接過,說道:“雁兒,此事說來話長,容我以後慢慢告訴你!那陳姑娘原是陳國的公主……”朱雪雁聽到這裡,已是驚住了,她忙道:“那她這般的喬裝打扮,到了這嘉陵島,都是爲了哥哥你麼?”花純仁停下步子,嘆道:“我原本去陳國找她,無奈她的母皇說她一直在嘉陵島,並未回去!並責怪我沒有好生照顧好她!我不得以又重到了這裡!可是,我是尋遍了這島上的所有角落,也是找她不着!我想,她是心中傷心到了極點,是以不願再見我了!有意避着我罷!”
朱雪雁聽了,也是嘆息道:“不過,當初情形,這陳姑娘也是太過癡情了些啊!哥哥你在信中不是說了嗎,她給你灌下了失憶藥!讓你變得不認識我!好和你一直在一起!”花純仁聽了,卻是朝她苦笑道:“雁兒,這世上的事情,都是陰差陽錯的!都是由不得你我,我對於她,如今更多的是出於責任和義務,感情倒還在其次!我想,雁兒你帶了孩子,到了這嘉陵島上,那齊匡胤此刻一定心急如焚罷!”花純仁扭轉過話題,朱雪雁聽了,只是說道:“他都有了新歡了,還會在乎我和孩子麼?”花純仁聽了,連連搖頭道:“不,雁兒!你一定是走極端了!我想,這齊匡胤是個成熟之人,當初爲了你不惜傾城,現在至於這樣對你麼?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