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朱雪雁已是孤身一人,在這木屋裡呆了五日。眼看着屋子裡的存糧都已經吃完,她只得一人拎着個籃子,苦着臉兒,出了門,一個人在這島中附近胡亂走去。不知是心中放不下,還是想要去看看花純仁究竟和那姑娘是怎樣了!一晃好幾天去過,花純仁竟是一點兒都未來這屋子。難道竟是將她忘記的一乾二淨了?朱雪雁的心中自是覺得傷心,還有種說不出口的疑惑?難道自己所認識的花純仁,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是僞裝的?
那麼好罷,這花純仁既然不來看她,她倒要再到那屋子裡瞧去!她自然不會當面叫花純仁看見,自己一個人偷偷地躲在那竹林中瞧着就是了!想到此,她果然是一人來到這江邊竹林裡,隱在這林中,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這座竹屋。果不其然,在一盞茶的功夫後,竹屋的門開了,裡頭並肩出來兩個手牽手的一男一女,自是花純仁和那姑娘。
朱雪雁忍住內心的傷心,只見花純仁面含微笑,攜了那姑娘的手,眼眸中是說不出的滿足和愉悅,似乎比之前和她在一起時,還要精神煥發。只聽花純仁對那姑娘道:“蕊兒,咱們這是要去哪裡打魚?我不熟悉這兒,你之前說來過這裡嗎?我跟着你便是!”陳含蕊笑道:“是!你只負責背了這竹簍,其餘的都交給我罷!”花純仁聽了,便笑道:“蕊兒,你說過過幾天咱們就要回陳國的,不過我看在這裡你玩的挺開心,不如就多待些日子罷!橫豎我陪着你便是!”陳含蕊手裡拿着魚食,聽了他這話,不免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口中默默說道:“是麼,純仁?我無論到了哪裡……你都陪着我?”目光之中是說不出的複雜。
朱雪雁躲在竹林裡,二人的對話,她自是都聽着了,聽他二人一口一個‘純仁’、‘蕊兒’,自是叫的親切,心中不禁一陣酸苦,如此看來,這二人應該早就認識了,不然怎麼是這番親熱厚密?這花純仁在和她交往的同時,也和這位蕊兒姑娘在交往?想到此,朱雪雁想搖頭否認,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兒!她看着二人親熱之狀,只得在心中默默嘆說道:“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本想就此在這裡,看着這二人走遠,豈料此時這林中無端有一種小蟲子,到了夏天時,這小蟲子專愛在人身上叮咬,叮了人身上,一咬便是一個大包,朱雪雁的胳膊猛地被這林中的小蟲子一咬,口中不禁哎呀一聲叫喚了出來,這聲音不料卻驚動了竹屋前的男女,果然那陳含蕊聽着了,朝着林中望去,口中不禁問道:“誰呀?在這林中?”
花純仁也聽着了,便看看陳含蕊,二人對視一番,陳含蕊便道:“純仁,我且去看看!”說着,真的就要往這林中而來。朱雪雁想逃走,可是在這林中颯颯地走動,只會是更讓他們瞧見。因此只得默默呆在這裡。
林子不大,陳含蕊已是走到她跟前兒,她看出了是朱雪雁,心緒頓時複雜起來,看着眼前傷神的她,陳含蕊便明白朱雪雁已是瞧見了這花純仁和她一起的事兒了,她默視着朱雪雁,目光中不竟流露出羞愧之色,頭兒也低下了,心中卻在說道:“朱姑娘,我知道花純仁從來就是你的,我自是怎樣也搶不走他!我只是從你手中借用他十天而已!十天之後,他便會什麼都記了起來,到你的身邊來了!而我將會消失,將會離開這嘉陵島上,我將帶着這十天之內的記憶,無憾地過完我的下半生!朱姑娘,真是對不起了!”
不遠處的花純仁見陳含蕊進了林子中,自是不說話兒,心中也覺得奇怪,莫要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當下便也加快了步子,意欲來到這陳含蕊的身邊。朱雪雁見着陳含蕊瞧着她的目光很是古怪,她不是蠢人,那目光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姑娘不是第一次見她!似乎看這姑娘的眸子,想對自己說些什麼?明明自己躲在這裡,窺視他們二人舉動,怎麼她瞧見了自己,也不上錢責問一番,反而是低了頭目光露出一絲愧疚之色呢?朱雪雁的心中自是很疑惑,可是眼見着花純仁就要走來,她忙忙兒地對着陳含蕊說道:“這位姑娘,我是在林中採集蘑菇
的,不想就看到你們夫妻二人,真是冒昧了!”說着,就要往前走。
陳含蕊聽了朱雪雁這話,心中的那些話兒哪裡還說得出來?她只得張口道:“哦,既是如此,姑娘就繼續在此挖也無妨!”朱雪雁想想還是忍不住道:“姑娘,你身邊的那個男子,真的是……是你的丈夫麼?你們二人真的……真的很般配……”她喃喃地胡言亂語說出這些話時,便看着這蕊兒姑娘的臉色。心想:這位蕊兒姑娘可是會怪她多管閒事罷!畢竟人家的丈夫,和她有什麼干係?豈料,陳含蕊聽了,那臉上的愧疚之色是更多了,她看了看朱雪雁,最終說道:“是的,這位姑娘,他是我的丈夫!”話音未落,花純仁便也就來到了陳含蕊的身邊。
陳含蕊的心,頓時緊張起來。好在純仁已經失憶,要不然……她訥訥地對着花純仁道:“純仁,就是這個姑娘,到了這個林子裡,來採蘑菇的,不是什麼奇怪的人!”說着,便要拉着花純仁的袖子往林子外走。朱雪雁默默看着花純仁,眼眸一動不動,花純仁被她瞧着,心中也是疑惑陣陣,眼前的這個姑娘,怎麼這樣令他熟悉?似乎在自己的夢中,她曾出現過?雖然這手兒被陳含蕊拖着,可是他的腳兒竟像是釘了釘子似的,半步也是挪不開。
他怔怔地對着失魂落魄的朱雪雁道:“這位姑娘,我怎麼看你如此面熟,我們之前莫不是在哪裡見過?姑娘還請不要走,我……我……還有話……”這話說了出來,一旁的陳含蕊聽了果然還是傷心。朱雪雁心中是大感詫異,本來她見了他,還想主動說道:“純仁,你有了良人,有了妻子,妹妹我真替你開心!可你也不必就此躲着我,只要你開心,我也會開心!”現在見了花純仁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心中怎能不詫異呢?花純仁好似不認識她?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他要一心一意和這蕊兒姑娘在一起,假裝不認識她,而編出來的假話兒?
若是這樣,那倒也就罷了!她朱雪雁並非是無血氣之人!她也接口說道:“這位公子!我自是和你不認識!你方纔這番說與,真是奇怪?你既有了妻子,又何須再來認識我?這豈非不是讓你的妻子傷心?”說着,便瞧了瞧在他旁邊的陳含蕊。陳含蕊自始至終是低着頭。
其實朱雪雁這話,也是故意刺刺花純仁的,她倒要看看,如果這花純仁是故意而爲,聽了她的話,下面可會有什麼說與?哪裡知道花純仁在聽了朱雪雁此番話之後,目光中卻是流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傷心,他喃喃對朱雪雁道:“是啊,我既有妻子,爲何又要來認識姑娘!真是得罪了,得罪了!”說着,便就要離開此地。他的行動是迅速利落,可是心裡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失望和傷情,他真的不想騙過自己的心,他是真的覺得她很熟悉很熟悉。他離了這林子,對了身邊緊緊跟隨的陳含蕊,輕輕說道:“蕊兒,今天我如此失態,想來你不會怪我罷!”
陳含蕊回頭瞧了瞧仍立在原處一動不動的朱雪雁,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對着花純仁笑道:“沒有,我怎麼會?就比如我罷,有時到了街上,明明大家都是陌生人,可還是會覺得總有幾個逛街的,自己覺得曾認識的!想來都是人有相似罷!”她這般不倫不類的說與,花純仁聽了不覺得怪異,反覺得深以爲然。那麼自己今天所見的這個姑娘,也是如此了?他的心中不由覺得一陣釋然。花純仁看着陳含蕊低着頭,便以爲今日自己此舉,令她心中不開心了,便笑着安慰道:“蕊兒,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是喜歡你的!今日我見了那姑娘,只是覺得她……很熟悉,別的可是什麼都沒有兒……”說着這番話時,他忽地覺得內心好虛弱,明明那姑娘的容貌如刀刻般,印在了他的心中!這般的難以忘記!
他說完這話,便覺得這心裡更是欺騙了蕊兒,一時心中愧疚,她的手兒,也握得更緊了。豈料,陳含蕊聽了,反是笑道:“純仁,快不必如此,我的心中,自是信你!”花純仁聽了,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自是說不出的複雜,到了江邊拐角處,他情不自禁回頭一瞧,那姑娘可還一個人孤零零地
立在那裡!雖已看不清她的眉宇,可是他還能覺出她的濃郁悲傷!這叫他本已不激盪的心,可是再也無法平靜了!不……不……雖然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可是心中還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在告訴他,這個姑娘,他之前一定是認識的!
可是現在他只能是攜了陳含蕊越走越遠,他悶悶說道:“蕊兒,那個姑娘你認識嗎?”陳含蕊聽了,便知他心中還是沒有一絲兒放下,看來這定神緩心水莫不也有失靈的時候?她只得傷感說道:“純仁,我沒有,我不認識這個姑娘!純仁,你也不必問了,我不認識,你也不認識的!”“哦……”花純仁聽了,一時惆悵無比。或許,等自己恢復記憶了,也許會記起點什麼,可是聽蕊兒說自己並不認得她,心中還是不禁難過。
朱雪雁立在那裡,呆呆地看着他二人走遠。或許自己應該抓住花純仁,說點什麼?可是自己即便開口了,倒是該說些什麼呢?畢竟,他是這樣的迴避她,連說聲認識她都是這樣的不自願。既然他已經決定將她忘記,和那蕊兒姑娘,在這島上開始新的生活,自己又何必再去擾人安寧呢?
這蕊兒姑娘可以和他成親,生孩子,共享膝下之歡。可是,她能給他什麼?他和她一輩子,始終只能以兄妹相稱!或許花純仁是想明白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處,莫如就裝作什麼都不記得般地離開?或許,只要這樣的分離,纔是對他們最好的收鞘?如果果真是如此,朱雪雁在心中默默嘆道:純仁,你倒是很費了一番心思了!你放心,你如今好好的活着罷,我自不會去糾纏你!你既永不來找我,我又何必再去尋不是?莫如大家都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好!
說着,她自己便狠狠心,將腳步挪開,一步一步地朝着後面走去!她對自己說道:“傻子,既然已經來了這島上,當務之急,自是學會怎樣填飽自己的肚子要緊!這些個風花雪月之事,從此與自己再無干系!”說着,她便強迫自己彎下身子來,繼續一路尋找蘑菇竹筍野番薯!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朱雪雁總算尋了好些,一路便往自己所在的那個屋子而來。她揹着籃子,身心具疲,終於走到自己的屋子,她心想:終於是可以坐下來歇息腳兒了。
剛放下裝滿食物的籃子,卻發現自家的門下,立着一個高人的人兒!來人似乎已是等了她很久很久!只是看着這人影,朱雪雁的心中便涌起陣陣的暖流!來人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便也回頭看着,二人一時四目相對。許久,還是齊匡胤笑道:“怎麼,朱姑娘,不歡迎我來這裡麼?”朱雪雁見了他這樣明朗的笑容,心中一時失身,她勉強笑道:“怎麼會,齊大哥!我自是非常歡迎你!”
齊匡胤是敏銳之人,他從朱雪雁強顏歡笑的眸子中,看出了一絲的不對勁,便試探問道:“朱姑娘,你身邊那位哥哥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朱雪雁聽了,便苦笑道:“齊大哥,咱們還是進屋說話兒罷!我屋子裡有現成的冷茶!”說着,便提着籃子,意欲走進屋裡。齊匡胤見了,自是大步上前,替她拿過籃子,放在這屋子一邊。
他沉沉地看着朱雪雁憔悴消瘦的臉,輕輕問道:“朱姑娘,你可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兒呢?那花純仁呢?”朱雪雁聽了,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她不想就此瞞過齊匡胤,只得如實說道:“齊大哥,實不相瞞,花純仁如今已是不在這裡了!”
齊匡胤聽了,自是大爲奇怪,這花純仁不是一向對朱雪雁深情款款的麼,這是怎麼回事?當下他便追問:“這是爲什麼?”
雪雁心中不想再提及花純仁這個名字,便幽幽而道:“事情很簡單!就是花純仁在這島上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如今,他自是和那姑娘在一處,二人也已夫妻相稱的了!”此話一出,齊匡胤的心中自是大爲驚異,口中不禁道:“是麼?這花純仁的心,變得這樣的快?如此說來,你已然是見過他們問過他們的了?”朱雪雁緊繃決絕的心,如今放下了防備,終於禁不住一時哭泣起來,她伏在桌子邊,淚水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