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東昇。西海城又迎來了晴朗的一天。
而對於忍耐了三天,急切地等待着更爲精彩的準決賽的衆多觀衆來說,昨夜那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就好像從來都沒發生過一樣。
當巨鑼鳴響,凌斷崖開始做開場致辭的時候,衆人卻驚訝的發現,作爲四名準決賽選手之一的巫陽,居然還沒有出現。
這自然讓觀戰的觀衆們一陣的竊竊私語,紛紛議論起可能的原因來。
“怎麼回事?那個姓楊的不會是害怕不敢來了吧?”一人道。
“不敢?”另一人道:“你開什麼玩笑?你沒看他是怎麼贏的劉杭?那種氣勢,那種聲威,倒是和他對面的王堅不敢上還有點可能。”
“那爲什麼不來?”
“誰知道?要不,你去人家屋裡問問?”
“去,我要能進城主府別院,也不在坐這兒了。”
……
不但是這些普通的觀衆,臺上的霍成舟和王堅,同樣是驚詫不已。
尤其是王堅,這三天以來,每一天對他似乎都是一種難以忍耐的煎熬。常正風爲了給他最後臨陣磨槍,每天逼着他苦練到半夜,每每不能達到效果,都被常正風厲聲怒斥。到了今天,他的功力雖然有所增長,但是心中的負擔卻更重了。
此刻見到巫陽居然沒有出現,一種盼望他永遠不要出現的念頭,便立即出現在王堅腦海之中,縈繞不去。
常正風何等經驗見識?一眼便看穿了自己徒弟的想法,不覺大爲惱火:“堅兒,旁人來與不來,與你何干?若只盼撿漏勝出,這輩子能成得了什麼大氣?”
王堅見被點破心事,連忙唯唯諾諾,連稱受教。可嘴上說起來容易,心中又豈是那麼容易做到。依舊不時偷眼望向入口處,盤算着什麼時候開賽,可以算對方棄權。
常正風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
“王老爺,我已經盡力了,有些事情,確實非人力可以扭轉了。”
而在他們的圍子裡,與王堅一樣偷眼外看的,還有一個人,她的想法卻與王堅截然相反:“那傢伙怎麼回事?到了這麼關鍵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了呢?好不容易的。”
一邊想着,她更是一邊捏着自己的一角,用力的吐着氣。
“我們出來的時候,楊璞還在房中嗎?”霍成舟微微側了側頭對胡不爲道。
“回少城主的話,房門緊閉,看不清虛實。”
霍成舟暗暗點了點頭,心道:“難道他們真的跑了?早知如此,就算得罪了凌斷崖,也該把他當場擊殺了。”
這麼想着,他腳下猛然一用力,竟然將腳下的一塊石磚生生踩碎了。
就在這時,凌斷崖的致辭已畢,正準備宣佈本場比賽開始的時候。忽然之間,彷彿鮮花綻放,他身旁的凌瀟瀟居然站了起來,俏生生的向自己的爹爹欠了欠身,用一種恬淡的聲音輕輕說道:“爹,今日已是準決賽了,女兒想,能
不能親自向四位公子敬酒一杯,以謝各位的錯愛。”
“哦?”凌斷崖還在驚訝的回望自己的女兒的時候。看臺四方的觀衆們已經全數轟然喝起彩來。而參賽的三人,更是忍不住眉目大張,面現笑容,齊齊向這位驚豔四方的凌家大小姐投以傾慕和感激的目光。
“好!”凌斷崖一聲高喝:“本該如此,衆位青年俊彥專爲你而來,又拼盡全力,殺入最後四強。親身答謝,自是再好不過。來人,備酒!”
片刻之後,一名家丁,便用托盤送上了一壺四杯。
凌瀟瀟款款走出,素手纖纖,親自持壺將四杯斟滿。一轉角,便先來到了月華城的何端的面前。
因爲進入了四強,他們四人的座位,本來就被安排在主臺的附近,倒也省了凌瀟瀟的事。
“何公子連戰連捷,小妹殊爲欽佩,一杯薄酒,盼何公子再展絕技,更進一步。”
那何端原本也是個風流俊雅,平日見慣了場面的人,可當凌瀟瀟倩笑嫣然地將酒杯端到他的面前,溫語綿綿的時候,那種迎面而來的懾人魅力,頓時讓他瞬間停止了心跳,愣了半晌,才長出了一口氣,顫抖着雙手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借大小姐吉言,何端必全力以赴,不負大小姐的,不負大小姐的……呃。”
他本想說的是不負大小姐的心意,但轉念一想,似乎又覺有些唐突,一時間竟然說不下去了。
凌瀟瀟見狀卻是掩嘴一笑,然後輕輕道:“何公子的意思,小妹明白。多謝了。”
說完微微欠了欠身,便轉過身,翩然離去。把一個癡癡呆呆的何端留在了原地,細細回味着剛纔與對方的每一句對答。
當看到凌瀟瀟蓮步轉到自己身前時,霍成舟倒是神色安然,並沒有任何失態的舉止,身爲巫神大陸三大勢力之一的天宇城少城主,他二十多年來受祖父嚴厲督導,那份控制情緒的工夫,遠非其他人可以相比。
“霍公子人中龍鳳,想是不用小妹多說什麼了,也請滿飲此杯。”
凌瀟瀟一泓秋水淡然無波,只是禮節性地笑着,將酒杯遞了出去。比起面對何端的時候,卻是內斂了許多。
霍成舟原本還儀態自如,但一見對方的雪玉凝脂的纖手呈在自己的眼前,他便忍不住心頭的狂跳,在接杯的時候,小指微張,竟壓在了凌瀟瀟的手背之上。
而凌瀟瀟的目光只是微微一轉,掃了一眼對方這無禮的動作,也不多做反應,輕輕後退了一步,將雙手都收了回來,神情漠然地盯着他。
霍成舟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孟浪,心中一陣後悔,但是對方沒有什麼表示,他也只好先將酒喝完,正想要說兩句歉意的話。凌瀟瀟卻已經轉到王堅那邊去了。
霍成舟頓時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見到凌瀟瀟終於來到自己身前,等待多時的王堅幾乎已經興奮難耐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也想學隔壁霍成舟的冷靜工
夫,好給凌瀟瀟一個好印象,但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滿面的酒紅色消減下來。只能暗自嘆氣了。
“讓王公子久等了,小妹真是過意不去。”
“哎不敢不敢不敢,大小姐能來敬酒,王堅真是,真是三生有幸。這次能來西海城,參與其會,一窺大小姐芳容,更是,更是平生幸事,大小姐不用客氣了。”
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凌瀟瀟恬然一笑,微蹙眉尖道:“王公子這還沒喝呢,怎麼就有些醉了?”
“呃……醉了?”王堅正在一呆的時候,凌瀟瀟已經將酒杯端過。
王堅還在後悔剛纔的亂說話,此時一見夢中女神將酒杯端來,連忙慌手慌腳地去接,竟差一點將酒撞掉,一滴酒灑落出來,凌瀟瀟連忙輕輕一跳,向後避過。
王堅一個猝不及防,一陣手忙腳亂之下,終於失手將酒杯跌落。
如此變故,能看到真相的近處觀衆都禁不住大叫了起來,但隨即,那酒杯就像有人從下方托住了一樣,重新升了起來,就連本來灑出的酒水,也被一併收了回來。送到了王堅的手中。
“師父!”
王堅暗叫一聲,回頭看時,果然是常正風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冷冷看着他。
這時候,臺上的凌斷崖哈哈一笑道:“常老師這一手氣流千方,還是這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啊。”
常正風苦笑一聲:“凌城主就不要打趣老常了,和凌城主的絕世神功相比,老常這點東西也只能耍耍戲法了。”
凌瀟瀟笑道:“常老師別這麼說,我爹早就說過,雖然比功力雄渾,他自問不弱於人,但要比運勁之巧,他最佩服的,還是常老師了。有機會,侄女還想向常老師請教一二呢?”
“哈,好說好說。”
他們這一來二去,算是把王堅的醜給遮過去了,但是在他自己的心裡,卻比失手摔杯更加難受。面上強笑着將酒喝完,連凌瀟瀟的俏顏都不敢看,便直接將杯子遞給了她身旁的家丁。
敬完了三人,凌瀟瀟裙襬輕搖,悄然轉身,低頭望了望遠處的入口處。微微凝眉思索了片刻,不解的搖了搖頭,隨即帶着那家丁走回了凌斷崖的身旁。
“楊公子既然未到,女兒還是等一等再敬好了。還請爹爹繼續主持比試。”
這話一出,衆觀衆便立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口風一致,都齊齊對準了巫陽,紛紛罵這小子不識擡舉,凌大小姐親自敬酒都遲到云云。
凌斷崖顯然也非常不理解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但此間的事情也不能都吊在巫陽一個人的身上。於是他整了整情緒,大聲叫道:“比賽開始,第一場,月華城何端對天宇城霍成舟。”
……
而於此同時,在凌府別院的房中,剛剛調息完畢的巫陽收住了最後一口真氣,長身站了起來。左右望了望都有些着急的楊珏和凌渺渺,淡淡一笑道:“差不多了,咱們該去把王堅那小子嚇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