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林市回到A大的當天下午,毫不意外地,林小莫同學遭到了孫蔚然前所未有的譴責,以及“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用蔚然的原話來說就是:“你這個死沒良心的就這樣把姐妹我自己留在單身隊伍裡,果斷很不夠意思有沒有!”
一邊囉嗦着抱怨,蔚然一邊滿意地笑笑,揉捏着小莫越來越園的臉頰,禁不住打心底裡替她開心。
其實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她們都懂,如今小莫既然有機會走出,蔚然替她高興還來不及。
那個晚上,玉思跑去約會整晚不見蹤影,而林小莫與孫蔚然在宿舍裡偷偷藏了十幾罐啤酒,喝得天翻地覆。
而後蘇洋電話打來,小莫拿了風衣外套晃悠着走下宿舍樓。
待她走近,蘇洋忽然皺起了眉頭:“林小莫,你這是鬧什麼妖?又把自己搞的滿身酒氣,像什麼樣子。”
“嘿嘿。”她臉頰有些紅暈,對着他傻笑。
“本來想叫你去散步的……”他低聲嘀咕着,轉而聲音擡高八度吼她:“趕快回宿舍去睡覺,明天再好好教育你!”
蘇洋轉身要走,腳步卻沒有邁開。
小莫伸出手臂,環上他踏實溫暖的肩膀,依然不住地傻笑,含混不清地說着什麼。
他試着拿開她的手臂,半晌卻嘆息着作罷。別人喝了酒都會沒力氣,真不笑得她怎麼會突然變成大力水手轉世的樣子,而且似乎比平時粘人了很多。
她趴在他的肩頭,微閉着眼睛囈語半晌,聲音越來越低,但意識卻始終清醒。
蘇洋聽清了她乖乖閉嘴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她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還要多,蘇洋。”
一直以來,都是他努力地追尋着她的身影,這卻是第一次,他聽到了她的情話,讓人如此措手不及並且不知所措。
轉身將她抱在懷裡,不顧來往行人的好奇目光。
他對着半睡半醒的她說:“小莫,以後不要喝酒了,答應我,好嗎?”
“……好。”其實小莫很清楚她在回答什麼問題,只是這個字從喉嚨裡擠出來就變得很模糊,聽起來像是醉了。
“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就發誓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的女人,不讓她傷心,不讓她喝酒。”這些從未被他提起的事情,此時竟然以如此寡淡的語氣被流暢講出,然而仔細去聽,他並不是不難過,“如果我們只要在一起一段時間,我會拼了命地寵着你、依着你。”
“……嗯
。”她一直在認認真真地聽着。
“可是如果我們要在一起一輩子,我就會試着改變你……”蘇洋頓了頓,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紅彤彤的臉頰,憐惜而溫柔,“小莫,你能明白嗎?”
“……嗯。”
“看你,醉成這個樣子,以後再不讓你喝酒了。”打橫將她抱起來,往女生宿舍樓的樓管阿姨辦公室走去,片刻,自言自語着補充道,“還好說這些的時候,你醉了。”
樓管阿姨怒氣衝衝地架住林小莫打算送她回328宿舍時,小莫賴皮地抓着蘇洋的衣角不肯放手。
蘇洋好笑地拍拍她的額頭,說:“傻丫頭,別耍賴了快回去,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他以爲她是被樓管阿姨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到,卻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半睡半醒間,小莫的心臟涌起了一陣很深很深的揪痛。
大多時候,她醉酒都會像今天一樣,意識清醒卻行動不利。事實上,蘇洋所說的字字句句,她都記在了腦袋了,也順帶着疼進了心底。
這個夜晚,註定了心疼不已。
次日清晨,從睡夢中混沌醒來的林小莫果然覺得頭痛不已,誇張地形容,就好像有人拿了跟棍子在攪拌她的太陽穴。
仔細洗漱,酒氣依然散不去。所以走出宿舍樓看到蘇洋的一刻,她本能地想縮進樹洞裡,前提是如果周圍真的有樹洞存在。
他走近,像平時一樣結果她的書包,遞上一杯南瓜粥,而後跨上自行車等待自家小吃貨爬上單車後座。
可今天與以往不同,小莫始終有些瑟縮閃躲。抓着南瓜粥愣在那裡不肯動。
蘇洋疑惑地回頭詢問:“怎麼了,嗯?”
“那個……呃,我昨天喝多了。”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不是,”她要怎麼開口呢,“我是想說昨天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
話說出口,林小莫瞬間就對自己無奈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啊在說什麼啊!生怕蘇洋不知道昨晚那些不該被她聽到的坦白自己都聽清了嗎!
可是說出去的話總不好再吞回肚子裡,她只能撿着一個不太重點的話題繼續下去:“那個……我是說,以後不讓我喝酒這事兒。我保證聽話還不成嗎,我差點就對燈發誓了。”
他半晌沒有言語,最後的最後,反倒對她燦然一笑,說:“沒關係,反正昨天我一句假話都沒說。走吧,去上課。”
她沉吟着跟他走,心裡卻再清楚不過
。這些默默地維護,是蘇洋對自己這個講話不過腦子的混球傢伙,最沉默的寵愛。
大概就是從這時候起,小莫才真正從心底裡覺得,自己應該學着懂事起來了。不管過去曾經如何,亦不管未來將要如何,至少在今天,她還擁有這樣一個人,一個值得她悉心守護的人。
如此,已是莫大的幸福。
秋冬更迭,轉眼間已是十二月下旬。
下午五點的A大校園裡已經開始吐露初冬傍晚的冰涼氣息,小莫剛走出自習室,冷風忽然過境,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裹緊了大衣低頭繼續逆着風前行,小莫在轉角處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個有着熟悉味道的男生。
蘇洋接過她手裡的書本幫她塞進包裡,而後捉住她凍得微微泛紅的手,厲聲說:“又被我逮住了,走吧,去買手套給你。”
“喂!”被他不由分說地拽着就走,小莫忽然覺得溫暖又無可奈何,“蘇洋,我已經有好多雙手套了啊……”
“我說過的,”他也不放慢腳步,“被我看到你空着小爪子出門,就算做沒有手套。”
他就不信,自己管不住這個倔強的小丫頭。她就算捨得他心疼,肯定也不捨得犧牲買零食的錢買一大堆沒有用處的手套。
果然,林小莫立即低垂着頭,一邊嚅嚅地保證,一邊順勢轉移話題:“我明天開始一定記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我們去吃飯好不好,我餓了呢。”
“如果再忘記呢?”蘇洋眼神亮亮地看向她,隨即不等她回答就自己補充,“再忘記這周都沒有零食吃了,不錯。”
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小莫越是清楚地感覺到蘇洋的混蛋和霸道,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向來張揚成性的自己,卻是那麼真切地喜歡着他這近乎於專制的照顧。
自從天氣轉涼,他就不再騎單車帶她四處遊蕩,取而代之,是小莫更喜歡的漫步校園。
沿着樹葉落盡的馬路行至食堂,蘇洋頓了頓,到底還是沒多說什麼,只是擁着她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他伸手替她暖着凍得冰涼的耳朵,藏好聲音裡的疼惜,靜靜地說:“乖乖坐這裡等着,我去買飯。”
“好,快去快去。”她一笑,摸着咕嚕作響的肚子趕他去窗口排隊。
看着蘇洋擠進人羣中的背影,小莫忽然覺得沒來由的幸福。如果是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吃過幾百次的食堂飯菜,又有什麼關係。
怔愣的時候,忽然挎包裡的手機隱隱地震動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