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算子算天算地,算不得自己。”
“即便如此,這些僞走狗也收不下我這顆蓬亂的頭顱。”
露出了一排黃牙,上面還帶着半隻菜葉的神算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呵呵的說道。
他一步再次踏空而起,直接站在了雲層的頂端,仿若在前進半寸,就能把這天給捅破了一樣。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神算子屹立長空,蓬亂的長髮如長刀割面,每一條髮絲比冬天的白雪還要寒冷。
萬歸元看着那個被他看不起已經有三萬年的老頭子,這一刻他知道自己錯了,這個邋遢的老傢伙,絕非他看到的那個表相。
世間之人,誰可手可摘星辰,唯神算子也。
一個人,能夠達到這種境界,死亦是無憾了。
將堂堂天道踩在腳下,敢揮劍比天高,這是何等的魄力?
他窺探天機,矇蔽天機,更有戰天之意。
神算子在這一刻太過可怕了,或許如今的萬歸元還看不出她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可是那些蓋代強者即便是站在神算子面前,也不禁會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時候的神算子,似乎達到了戰天之境,恐怖無比。
“玄雲,在你徒弟面前耍一次威風,你不會說什麼吧?”
老頭子桀桀一笑,乾枯的雙手在虛空中無限的放大,也不知道出現在了幾千裡之外,只見他兩隻大手如兩支墨筆,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幅巨大的陣圖。
“你在這智慧森林中佈下聚靈大陣,我神算子豈能輸你?”
“斗轉星移。”
神算子神色鄭重,雙手揮動間,無數星辰快速的變換着位置,一片片星辰如流星般劃過,炫麗如花。
星光如火,閃閃發光,這一片星空中,無數顆星火在變換着位置,如皇城守衛在調防一樣。
萬歸元神遊太虛,一時間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眼花繚亂,他似乎看到了時空在倒流,又覺得時空在加速一樣。
他瞪大了眼睛,天眼也已經開啓了,他看着一幅幅畫面在自己眼前劃過。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時間在流逝,他仿若身處局外,又如踏入了滾滾輪迴之中,看到了很多人的過去與未來。
只是白駒過隙,太過匆匆,閃轉的畫面他看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最後,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看到了自己,那是他進入智慧森林中的那一刻。
然而,時空在逆轉,卻無法靜止,他的眼神中又看到了自己與顏丹晨兩個人舀水的時候。
看到最後,萬歸元臉色漸漸猙獰了起來,他看到了巫女一族大亂的那一幕。
顏丹晨無住的低着頭,滿臉的淚水,可依舊在維護着他那個早已經沒有了靈魂的肉身。
上官驚鴻倔強的擋在青石古路上,一個人獨對一個巫女一族。
兩個人,兩個弱女子,用生命在護衛着他那個軀體,保護着他萬歸元的尊嚴。
而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他看到了巫女一族衆人的嘴臉,看到了綠奕憤怒的大吼。
可,如今他已經毫無怨言,人之將死,都會情緒失控。
至少,總會爲自己的死亡找個合理的理由吧?
因果已經發生,他能做的,便是逆天挽救聖泉,不給顏丹晨和上官驚鴻兩個人惹麻煩。
“我萬歸元惹的事,我萬歸元一個人扛下來。”
他雙手緊握,咬着牙自語道。
嗡!
只覺得渾身一顫,萬歸元像是跌進了萬丈深淵,他看着眼前乾枯的聖泉,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面露驚色。
他魂歸肉體,重回現實了。
他揉了揉眼睛,卻發現剛剛還站在他面前的神算子已經不見了。
“我們真的只是在未知的時空匆匆一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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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歸元擡起頭,苦苦的笑着。
神算子前輩逆亂時空與他一見,最後又改天換地,斗轉星移,將他送回了現實。
可他依舊有很多事情要問,萬歸元看着依舊乾涸的聖泉,搖着頭,沒有一點辦法。
“前輩!”
萬歸元沒有發出聲音,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喊道。
“歸元請前輩指點。”
萬歸元凝視着四周,可是依舊找不到半點糟老頭子的身影。
“喊什麼,我還沒聾呢。”
原本已經放棄了的萬歸元,突然間神色一喜,看着突然間出現的虛影,嘿嘿一笑道:“前輩你真是神人。”
“你小子,真是跟你師尊的性格截然不同。”
“小子,長話短說,老頭子我堅持不了多久了。”
神算子身影虛淡,幾乎透明,每說出一句話他都顯得很吃力。
“您?”
萬歸元皺了一下眉頭,驚疑道。
“我只不過是一道分身,獨抗天罰之後,耗去了太多的精氣。”
神算子擺了擺手,示意萬歸元不必擔憂,他過來了一道分身,原本以爲可以多待一會,可是沒想到依舊差點釀成大錯。
若不是他強提了一口氣,怕是萬歸元現在可就真的見不到他這具虛影了。
一具分身?
萬歸元更加的震驚了,他沒有想到剛剛見到的糟老頭子,一直都是一具分身,那這也太強大了吧,強大的簡直離譜。
“怎麼,瞧不起我?”
神算子瞪了萬歸元一眼道。
“哪裡的話,只是覺得前輩成仙之日不遠了。”
萬歸元自然要撿好聽的說,眼下時間有限,否則的話他一定要誇上個三天三夜。
“這還差不多。”
“行了,別跟老頭子我皮了,有什麼事就問吧。”
神算子感覺到了自己的狀態很差後,打斷了萬歸元的話,變得鄭重了起來。
“我師尊他在哪呢?”
萬歸元依舊難以割捨師尊和師姐妹,他這一生,沒有親人,師尊和幾位師姐妹在三萬年前,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心裡。
悠悠三萬載,夢醒之後,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他們。
此生無求,只願在回到三萬年前,那些個無憂無慮的夜晚。
他聽師尊講一些世間的奇聞怪事,與師姐妹靠在搖椅上數着天空的星星。
“師兄,你說我們是哪一顆呢?”
耳畔邊,似乎還在迴盪着小師妹稚嫩又清脆的話語。
“當然是最亮的那一顆了。”
萬歸元思慮飄遠,足有三萬年,口中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