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靈隱寺

康熙在蘇州停留十天左右,處理了蘇州的政務,便起駕前往杭州。康熙到杭州要住在靈隱寺,便有驛官快馬加鞭往林隱寺送信。

靈隱寺的住持元空,乃是九世比邱僧。靈隱寺位居大清寺院之首,僧徒三千。廟宇軒昂,香火鼎盛。其廟宇配殿堪比皇家別院,有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天王殿、大雄寶殿、藥師殿三大主殿更是氣勢恢宏。

康熙至靈隱寺,住持元空身着無上福田衣,手持九環禪杖,早帶着靈隱寺僧衆在山門外等候。康熙攜胤禩下輿,衆阿哥下馬,隨侍左右。元空帶領僧衆至康熙跟前,合掌與胸前道:“阿彌陀佛,聖駕遠道而來,蔽寺倍感榮幸。”其後僧衆亦跟着行禮。康熙亦合掌與胸前回禮道:“阿彌陀佛,方丈乃方外神人,朕乃凡夫俗子,朕拜謁寶剎,方丈親來接迎,實乃朕之榮幸。”元空方丈道:“聖上乃真龍天子,德被四海,老僧得迎聖駕,得見聖顏,實乃三生有幸。聖上遠途勞頓,還請寺內安歇。”康熙道:“有勞方丈。”元空做出請的姿勢,邀康熙進寺,自己作爲引導,落後於康熙一步。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靈隱寺。

胤禩不是第一次來靈隱寺,在後世,靈隱寺依舊很有名,是重要的佛教旅遊景點。如今再次來到靈隱寺,除了沒有幾百年後的現代化設施,其他也沒什麼變化。胤禩也沒了觀賞的興趣,老實的跟着。元空引着康熙在彌勒佛、釋迦佛和藥師佛前上了香,便請康熙賜字,康熙心情不錯大筆一揮,靈隱寺三字頃刻而出,行雲流水,入木三分。元空令監司廣亮收起御賜,以待明日製成牌匾懸掛。佛事已畢,元空引康熙至早已備好的廣法院。廣法院內,早已按御製規格佈置好,胤禩依舊和康熙住在一處。

康熙和元空談佛論經,其他人都各自回去了,胤禩看着元空身邊胖胖的廣亮監司,覺得逗他一定很好玩,便向康熙道:“皇父您和方丈好好聊,兒臣也想和廣亮監司談論談論佛法。”康熙哪能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笑道:“去吧!”

胤禩高興的拉着廣亮出來,小林子安昭自是必不可少的隨從,這次還多了個太監副總管。這太監副總管姓樑名九功,和李德全本是同鄉,又一同進宮,起初,同爲南書房灑掃太監,後來又同爲康熙近侍。只因這李德全比樑九功幽默詼諧,能使康熙開懷,便升了總管,樑九功爲副總管。樑九功作爲副總管,不再是康熙的近侍,又不像李德全那般清閒,整日在康熙跟前晃悠,康熙極少想得到他。只因在蘇州拿回,胤禩丟了一次,康熙覺得胤禩身邊的人不盡心,要加些人。說是走丟了,其實只是不再視線範圍一炷香時間,李德全還念着舊人,便向康熙提起了樑九功,康熙對樑九功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說:“樑九功是個可靠的人。”便讓樑九功做胤禩身邊的首領,兼任副總管之職,令提了魏珠做副總管,輔助樑九功,以便他更好的照顧胤禩。別看胤禩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阿哥,因爲康熙無極限的溺愛,在他身邊當差和在皇帝身邊當差差不過。樑九功雖說職位未升,身份卻提高了一個檔次。

寺內殿宇沒什麼好看的,胤禩便要求去飛來峰,進寺時路過飛來峰,未及細看。前世,胤禩遊覽靈隱寺,寺院周圍都是“人文景觀”不見“浩然之氣”,難得如今這般天然未雕飾,便想好好看看景色。靈隱寺爲接聖駕,方圓百里都被清場,有兵士把守,康熙離開前禁止香客、閒雜人等上山,安全方面自無所慮,廣亮便答應了。

路上,胤禩向廣亮問道:“監寺大師,方纔我在藥師殿時,數了數羅漢堂那邊的羅漢,只有十七尊,不是有十八羅漢嗎?爲何少了一尊?”廣亮道:“這個,阿哥有所不知,十三年前,寺中還是十八羅漢。那年,常來寺裡進香的李茂春李施主帶着夫人來求子,剛許完了願,那降龍羅漢的神尊就塌了。弟子們稟告前方丈,前方丈卻說無礙,這是佛門之幸事,只讓人收拾乾淨,保持原樣,不要重塑,等它自己恢復。”

說道此處,向周圍看了看,彎下身,在胤禩耳邊小聲的道:“不是小僧對佛祖不敬,這泥塑假羅漢,他能自己復原嗎?可是,前方丈不讓重塑,也就放着了。”說完起身繼續道:“第二年,李施主得了個兒子,滿月時,前方丈說要見舊友去,誰知這一去就修成正果了。”胤禩奇道:“哦,怎麼修成正果了?”廣亮道:“聽跟去的小僧說,李施主家的小公子自出生起便哭嚎不止,前方丈去了,李施主便將兒子抱來,那嬰孩見了前方丈竟笑了,前方丈對個嬰孩道:‘莫要笑,莫要笑,你的來歷我知道。你來我去兩拋開,省的大家胡倚靠。’你說這孩子能聽得懂嗎?”胤禩道:“聽得懂。”廣亮臉色一變:“嬰孩能懂什麼。”想道胤禩的身份及傳言,或許胤禩便是生而知之,便換了一副笑顏道:“阿哥天生神人,凡人自是不能比的,咱不管他聽不聽的懂,只說前方丈,自從李施主家回來,便把方丈之位傳給了師傅就是如今的方丈,說自己要回歸西天了。第二日,前方丈果然登極樂天了,這不是修成正果了嗎。我向方丈師傅提起羅漢像一事,師傅竟然也不讓修,便拖到現在。你看,這都十幾年過去了,不還是老樣子嗎?”胤禩漫不經心的道:“或許再過幾年就復原了也說不定。”廣亮癟嘴道:“我看未必。”

二人說話間便出了寺門,胤禩指着左邊不遠處的亭子道:“那是春淙亭嗎?”廣亮道:“正是。”胤禩便不再關注,向左邊的冷泉走去。冷泉旁邊便是飛來峰與理工塔,還有“壑雷”“冷泉”二亭。冷泉自古有之,因泉得名。壑雷是宋時所建,因蘇東坡:“靈隱寺前天竺後,兩澗春淙一靈鷲。不知水從何處來,跳波赴壑如奔雷。”而得名。理公塔是惠慧理和尚埋骨之地,胤禩直接過去了,廣亮卻是施一禮,道聲佛號纔過去。

胤禩唸了一遍壑雷亭內蘇東坡的詩,看着旁邊的冷泉亭道:“本皇子也做一回文人雅士,那邊冷泉亭並無什題字,本皇子有一對,不知廣亮大師看來如何?”廣亮道:“阿哥請說。”胤禩道:“泉自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廣亮除了會念經,與文事一知半解,聽胤禩說出對聯,覺得很應景,便道:“好。”胤禩道:“既然好,明日便掛上去吧!”廣亮聽了,撓着光頭不好意思的傻笑道:“泉什麼,峰什麼,我沒記住,阿哥再說一遍。”胤禩道:“沒關係,跟我的人記住了,明日找他們要去,我現在說一遍,明日豈不是又忘記了。”廣亮嘿嘿笑道:“那倒也是。”胤禩站在飛來峰前,看着山下風景,詩興大發,作詩一首:“天外飛來峰,地上冷泉聲。巍巍靈隱寺,蕩蕩浩然風。”廣亮符合道:“好詩。”胤禩笑道:“記着沒有?”廣亮誠實的搖頭道:“沒記住。”胤禩道:“廣亮大師真是難得之人。”廣亮只當是誇他,笑着接受了。

胤禩在飛來峰約有一盞茶功夫,便回去了。康熙問胤禩談了什麼,胤禩道:“我和廣亮大師談論了大智若愚的問題。”康熙身邊的太子道:“你啊,就會捉弄人。”胤禩不滿了:“我哪有捉弄人,不信你問廣亮大師。”太子看向還未離開的廣亮道:“廣亮監寺。”明顯有詢問的意思,廣亮便將自己記不住胤禩的對聯詩句,及胤禩誇獎自己的話說了一遍。太子聽了笑道:“果然是難得之人。”廣亮還當太子也誇他,裂嘴笑道:“多謝太子誇獎。”太子道:“大師想必也累了,請回吧。”廣亮道聲佛號便出來了,剛出了門,便聽到裡面一聲“傳膳”經門口的太監傳至廚房,接着,廚房中陸續出來二十多個太監,端着蓋着蓋食盒進了康熙所在的廂房。

廣亮聞着飯香,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這一隊人進去了,才仰天嘆道:“我廣亮什麼時候能吃一頓這麼豐盛的齋飯,即時死了也值。”感嘆完,便走了,邊走邊道:“錯了,不是死,是圓寂。”果然是難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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