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芳兒與撻達爾都確定了關係後,憐娘也放下了心裡一塊大石頭。
好在撻達爾在家族裡頭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他看中的人,雖然身份位份低,可他堅持他所選擇的,他的父親母親也只能點頭答應。
憐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這個男人有擔當,她也就放心將芳兒交給他。她心裡卻很清楚,芳兒入了撻達爾的家族,肯定有一番苦頭吃,不過,有撻達爾在,她相信芳兒的日子不會太難。
在芳兒出嫁的當天,憐娘做爲女方最後的親人,便將大部分的積蓄留給芳兒,她知道,嫁到一個有家族的大家庭裡,特別是芳兒這樣的身份,沒有點銀錢傍身,那可是難上加難。好在她自己現在已經安穩下來,留下三百兩,緊着過活,也是能混個三五年的。
都說人算不如天算,這話一點不假。還有三個月,憐孃的寶寶就將出生,憐娘打算安穩地生下寶寶後再去找莫傾,可就在這時她打聽到,北蠻國忠勇將軍在合池城百里處搭營,以迎接東唐國的侵犯。
如果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道他的方位,憐娘倒沒有特別的想法,可一旦聽到他的消息,她的心就像被貓抓了一樣,一刻也停留不住,早已經飛到合池城外找莫傾去了。
憐娘留下一封書信,挺着一個小皮球,揹着個小包袱就離開了壽春石屋。
她纔出了城門,便被迎面吹來的風雪餵了個心寒。在東唐,頂多也就下下雪,即便風雪交加的夜晚也在少數。可這畢竟不是東唐,這是北蠻國。
在北蠻,這樣的風雪,在十一、二月裡是再正常不過的,常常的打獵的人從城門口經過。爲的是轉到後山打獵,這樣的風雪天,有不少小動物因爲厚雪,而速度慢了下來,他們可以趁機得到不少便利。
來來往往地人都拿眼睛掃視她,這樣的風雪天,大老爺們要不是爲了活計,也不願意往外跑,她一個婦道人家,披着一身的蓑衣,敢往城外跑,莫不是受了什麼欺菱?也有不少人上來勸她速度回城,不然晚上要是天氣再轉壞,她可就沒有救了。
憐娘心裡感動這些人的好意,可她心裡想的是莫傾。她都打聽清楚了,莫傾在城外三十里地安營紮寨,只要她行得快些,晚上,還是能趕到的。
她不相信,他能見到她之後還能讓她推到別的人懷裡,何況,她肚子裡還有他們的孩子呢。雖然她之前想過,遠遠地看着他生活就好,可她高估了自己對他的思念。
這大半年時間不見,她心裡滿滿地都是他,一聽到他的消息,她只想在背上插個翅膀飛到他的身邊,什麼也顧不上了。
於是,她順着風的方向,往人們所說的紮營地而行。
雪是白的,她一深一淺一個腳印印在雪地裡,成就了有的深有的淺的腳印。雪水慢慢浸溼她的布鞋,她依然咬緊牙關往前走。
不知道多久,她只感覺眼睛越來越疼,四處都是雪,太陽微弱的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到她的眼裡,快讓她看不清前行的方向。還有不時吹來的風雪,將她走過的痕跡淹沒。
她停頓下腳步,回頭看,漸漸下大的雪將她走過的腳印覆蓋,她沒有料到,她走了
這麼遠的路,方向是不是還是對的,她以爲,官道兩邊都像出了城門時一樣,都有長青樹作爲指路標的。可越行越遠,路兩旁的長青樹慢慢變成枯樹枝,就算是枯樹枝也好,至少她知道方向沒錯,可現在,她迷着眼走了這許久,再也沒有看見三三兩兩出現的樹枝。
怎麼辦?她好像迷路了。
她不怕難,她不怕艱險,可她怕,她沒有方向,找不到她要找的人。
她依稀記得,天上的太陽在她的後方,她拿手捂住眼,看天上的太陽,可她看見的一片片烏雲將太陽遮住,看這情勢,不久的將來,又是一陣風雪來臨。
明明,早上出來時還是豔陽高照,她當路上的雪多少也會化些,她當好天氣會在,可她不知道的是,塞北天氣多變,尤其是風雪天,變化快的連些老獵人都自嘆見識淺短。
她轉了一圈,腳下冰冷的觸覺刺激着她,如果再找不到一個歇息的地方,她的腳恐怕要凍傷了,肚子也不時的疼痛下。真該死,她早該想到,帶着孩子在這樣的天氣下出門,真是不應該,可現在怎麼辦?
她心裡急得如熱窩上的螞蟻,孩子,你別再踢娘了,你乖,她在心裡跟肚裡的寶寶唸叨。寶寶也確實乖巧多了,她臉上揚起笑意,寶寶跟自己心意相通,真好。
眼下,她只盼望有一行人,能帶她走出這片雪地。也許是上天還不想她這麼早就掛掉,在她心煩意亂時,她遠遠地看見一連串黑點向她這個方向而來。
她高興起來,總算有了希望。她邁着沉重的腳步向黑點一步步靠近,看着黑點慢慢大了,她纔將心慢慢放進心裡,可肚子突然疼了起來。
憐娘嚇了一跳,這種疼跟寶寶踢她是不一樣的疼,這是一種要將她撕裂的痛。
莫非,寶寶要出生了?千萬不要啊,她頭一次遇上生寶寶這樣的事,她心裡突然害怕起來。
她想她是猜對了,她冰冷的雙腿感到一陣熱流流了下來,她提着心哭着看着還時黑點的車隊,求求你們走得快些,再快些,救救我的孩子!
她痛得哼哼吱吱叫,將背後的包袱丟到地上,隻手扶着肚子,隻手揚起手帕在空中搖了搖,希望不遠處的人看到了,能過來救下她跟她的孩子。
不遠處,那隊人馬已經有人注意到她了,忙行至中間最大的頂篷前。
“郡主,前面不遠處,有位姑娘在呼救,我們可要前去相救?”一道男聲問着頂篷裡的人。
“哦?姑娘?”她輕聲問,有趣,這大雪天的,跑到雪地來求救的人,當真少見呢,“救!當然救。”她笑道。
正巧,她被莫大哥打發回城,正無聊,有了樂子,哪有推開的道理。
隨着她的一聲令下,車隊的行速快了好些倍。
痛一陣陣傳來,憐娘打着顫的腿再也站不住,她只得彎下身來,看到腳下,已經化成一個個雪洞。好在遠處的一行人動作快了好些,她咬緊牙對肚子裡的寶寶道,“寶寶,你再等等,再等等就有人來救咱們了。”
生子之痛不是一般人受得了,可嘆憐娘從小受過多少苦難,在這一關上,也沒能例外,一聲聲破碎的痛苦叫
聲傳出來,她精神已經快頂不住了。
終於,在她快暈迷的時候,她看見一雙皮靴來到她的眼前,她伸手帶血的手,拉住眼前人的衣襬,只得說上一句,“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聲音小得飄散在風裡。
“郡主!這位姑娘是要生了!”男子一看見憐娘腳底下的血水,立即向頂篷裡的人回道。
“那還等着幹什麼?趕緊地救人啊!”頂篷裡的人再也忍不住,伸出頭來,吩咐下人們救人。
興許上天可憐憐娘一輩子苦命,在她命懸一線之時,派來了個貴人救她於水火之中。
要是郡主來遲一步,憐娘同她的孩子必然沒有生還的機會。伴着郡主的呼嚇聲,下頭的人立既行動起來。她們不行動起來不行,因爲自見到憐孃的相貌時,郡主都發話了,救不了她,她們這羣侍女都要下去陪葬。
“哇……”一聲響亮的哭聲傳來,將衆人提起的心放回心裡。還好,還好,救回來了。
可憐娘到底傷到根骨,連小傢伙第一眼也沒見着,一直昏睡過去。
郡主一把撥開圍着的一羣人,將小娃娃抱到懷裡,別看她貴爲郡主,可在大漠,她小的時候可是以見過小羊出生的,這次難得見女人生小娃娃,她自是不能錯過了。
看,她現在用柔軟的棉布將寶寶抱在懷裡的姿勢當真還有那麼幾分樣子呢。
“寶寶乖!”郡主輕輕晃着小寶寶,還對小寶寶說話。“對了,剛纔沒注意是男的女的啊?”她突然想起來問。
一旁忙碌的丫頭暗自白了一眼,你那麼快的速度抱過去,我們連看的機會都沒有呢。但還是恭敬地回了聲,“稟郡主,奴婢不知道!”
“真沒用!”郡主直爽地給了她一個評價。
“郡主,是個小姐!”還是幫憐娘接生的婆婆緩緩地應道。
“真的呀?”郡主高興道。
“不敢欺瞞,郡主可以自己去確認的。”婆婆也是人老成精,明知道這樣是有帶壞小孩子的嫌疑,可她瞧得精準,這小丫頭對啥都好奇,不讓她看她肯定會看的。
“呃……我相信你。”郡主一轉身,哼,她當然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看了,要看也是回到自己的頂篷裡看的。
“小乖乖!哦。”郡主當即立斷地抱着小寶寶回到自己頂篷裡,一面叫人衝些易消化的奶汁給小寶寶喝,一面逗小寶寶玩。
其實剛出生的小寶寶臉皺皺地並不好看,可無奈是這小郡主看着出生地,她感受到生小孩子的痛苦。明明憐娘已經暈睡過去,可接生婆婆讓她加把勁裡,昏睡中的憐娘依然很聽話地跟着做,這份母愛,讓她不由得更珍視手裡的這個小生命。
“小寶寶,來,喝奶!”小郡主將寶寶放在她睡的榻上,用小勺子點了點點奶汁放在小寶寶的嘴上,喚道。
小寶寶感受到食物的香甜,吸吸小嘴,將勺子上的奶汁吸進嘴裡。
郡主高興壞了,這小寶寶太可愛了,不管她孃親怎麼想,她要當小寶寶的乾媽!哦呵呵!
可憐的小寶寶,纔出生,就註定被這小魔女禍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