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很深了,黑幕似的天空中既無朗月也無繁星,這一個初冬的夜是陰沉的,又是讓人難以入眠的。
詡凡看着身旁剛剛入睡的歐楚君,就在今晚,她幾乎瘋狂地搞砸了她父親的生日宴兼訂婚宴。她是如此狂怒地遷怒於父親要再結婚的這個事實,而且還是要娶一個年紀比她還小的女子,這給予她的打擊實在有如晴天霹靂。她十歲喪母,歐建培一直沒有再婚,把她奉若公主般長大,寵愛有加。十幾年來,她也知道父親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她從來不曾在意過,無非都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可是今天,當她看到美麗不可方物的柳情,當她看到一直深情凝望着柳情的父親,她就知道一切不可挽回,父親對待這件婚事是極其認真的。所以,她更加憤怒,不顧在衆目睽睽之下,直衝到歐建培面前大聲喝問:“爸爸,你瘋了嗎?竟然要娶一個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女人做老婆?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歐建培在女兒的質問下老羞成怒,大聲道:“我的事用不着你來插手!我要娶誰是我的自由,你有何權利在這兒說三道四?”
歐楚君何嘗受過這樣的委屈,她將憤恨的目光全投向了父親身邊的柳情,她揚起手一個耳光對柳情扇了過去。歐建培手急眼快地抓住了女兒的手臂,同時用身體擋住了柳情,他不加思索地狠狠地給了女兒一個耳光。
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這樣的場面驚呆了,空氣中瀰漫着緊張的情緒。歐楚君捂住了被打的左臉,淚水奔流。突然,她發瘋似地將桌上的杯盤碗筷撲落一地,並迅速地撿起一塊碎片往手腕上割去。在全場一片驚呼中,詡凡和李詠晨及時趕過來制止了她。
一場盛宴就這樣不歡而散。每個人都被這突發的狀況弄得不寒而慄,只有柳情,由始至終淡然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面無表情,絲毫不爲所動。
在混亂中,詡凡一度非常接近柳情,他用渴望的眼光望向她,換來的卻是她的冷漠和無動於衷。
此刻正值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詡凡默然回想着發生的一切,好像噩夢一般沒有真實感。終於,他推被而起
,披衣下牀,悄無聲息地走出了臥室。
書房裡一如既往的安靜,來到這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詡凡緊繃了一個晚上的神經立時鬆懈下來。楚君因爲受到很大的刺激,回家後一直哭鬧不休,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使她平靜下來。他身體非常疲憊,大腦卻異常的清醒,因此上他根本不能安然入睡。
柳情,他又想起了這個名字。不過感覺上既陌生又好笑,他無法把這個名字和心裡那個日夜惦念的人聯繫在一起。柳情、柳情、柳情······他心裡一遍遍唸叨着這個名字,直至讓自己都不再懷疑這個女人確實不是流霜。她是歐建培的未婚妻,不久之後也許就變成自己的岳母?諷刺啊!
詡凡再也想不下去了,他仰起臉,眼神與掛在牆上的畫像不期而遇。凝注了片刻,他終於別過臉,不忍再看。
連着幾日,歐楚君以一副誓不罷休的態勢每天回孃家大吵大鬧,非要攪黃了這門婚事她才善罷甘休。歐建培對這個從小嬌生慣養、一意孤行的獨生女兒實在是無可奈何,加上那天當衆打了她一個耳光之後也頗覺後悔,所以也只是一味地退讓和忍耐。只是長此以往絕非長久之計,爲這件事他可算傷透了腦筋。這天下午,他把詡凡約到了“雅意”咖啡廳。
“詡凡,楚君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覺得你還是帶她出去轉轉,去國外也行,一切費用我來負擔。等事態平息了你們再回來,或者乾脆在國外定居也可以!”歐建培開門見山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這麼快就想要和柳情過雙宿雙飛的日子了?詡凡心中暗想。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那!歐建培閱歷何等豐富,對他投懷送抱的女人簡直不計其數,卻還是拜倒在柳情的石榴裙下,輕而易舉地就被收服了。他清清喉嚨,道:“爸,楚君的脾氣您也清楚,這個當口她是不會離開的!還是另想辦法吧!”
“你說還能有什麼辦法?”歐建培嘆着氣道。
“譬如,您可以暫緩和柳小姐的婚事?”詡凡這麼說多少有點心懷叵測的意味,所以他不太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歐建培立即搖
頭,很堅決地說道:“這件事已成定局,萬無更改之理!”
“爲了楚君,您不能犧牲一下嗎?”
“詡凡,你們這是很無理的要求!我要跟誰結婚,根本無需徵得你們的同意!更何況,我早已答應過柳情,一定會給她一個正式的名份,我可不想做一個背信棄義之人!”
詡凡默然不語了,想當初就是因爲不能給流霜一個正式的名份,他纔會百般糾結,痛苦萬分。流霜也好,柳情也罷,任何一個女人都是如此,誰不想擁有一個“正式的名份”呢?
咖啡廳門口一前一後走進了兩名年輕的時髦女子,坐朝門口方向的歐建培頓時瞪大了雙眼,滿臉的疑惑和震驚。她們像親姐妹般挽着手臂走上前來,其中一名女子笑道:“爸,你和詡凡有什麼事不能在家裡聊?還專門跑到咖啡廳來?柳情,”她轉向身旁的女子,“我們不能放過他們,一定要讓他們受罰?”柳情笑而不答。
詡凡和歐建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就在昨天歐楚君還要找柳情拼命,今天忽然好的像親姐妹一樣,這不是常理可以解釋的。
“楚君,我們坐下再說吧!”柳情邊說邊坐在了歐建培身邊。她連看都沒看詡凡一眼,似乎這個人在她眼裡像空氣一樣透明。
歐建培握住柳情的手,柔聲問:“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柳情盈盈淺笑,道:“我今天特意去找了楚君,我們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把誤會解釋清楚也就沒事了!建培,我和楚君約好今後要做好姐妹的,你高興嗎?”
“這是真的嗎?”歐建培興奮地望向女兒。
“是真的,爸!今天我才發現跟柳情很投緣的!”
詡凡望着只有一桌之隔的柳情,心裡百感交集。這明明就是流霜,雖然時過境遷,但彼此那種惗熟的味道仍充斥其間。流霜,你到底要怎樣?將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收服,這是在向我宣戰嗎?我早就投降了,流霜!其實你根本不必這樣做的,傻瓜,你這樣做,犧牲有多大?天那,如果註定我們要這樣重逢,還不如一輩子永不相見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