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斷的時空中,柴安平與巴塞羅無數次碰撞在一起,當精神開始疲倦,本能就逐漸取代了祂們的思維。
兩人強硬而無畏的對拼,無數次試圖找出對方的弱點,設下圈套、假裝賣破綻,受傷、癒合……彷彿無休無止, 沒有盡頭的戰鬥。
整體上,柴安平一直處於下風。
因爲巴塞羅胸前那顆半合的眼讓祂擁有了相當強大的“破妄”能力,不管柴安平展現出什麼能力,在第二次使用時,全都會被巴塞羅反制,並且造成傷害。
但相應的,覆蓋大地的槍林煉獄成了柴安平最便捷的充電寶,支撐他不斷戰鬥,就連巴塞羅都比不上他復原的速度。
如果真的沒有意外, 兩人恐怕真的就要在這個隔絕的時空中打到地老天荒,身掌這無窮偉岸的力量,成爲彼此的獄卒。
巴塞羅已經預見過這樣的結果,同樣,祂也堅信柴安平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必將更早的崩潰!
“呼——”
柴安平已經逐漸忘卻自己激戰了多久,不論是記憶又或者疼痛都隨着戰鬥遠去。
現在唯一支撐他的只剩下對貝黑莫斯的信任。
但單看這句話彷彿就是個笑話!
貝黑莫斯真的有那麼值得被信任嗎?
雖然那是柴安平親自召喚出來的歷史虛影,但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完全相信貝黑莫斯。
所以柴安平很清楚,他必須找到其他能夠讓自己堅持下去的東西。
又或者,習慣這份逐漸擴大的絕望。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漫長的時光,他的刀術逐漸只剩下了最基礎的橫豎劈砍,因爲只有這些返璞歸真的招式才能最大程度豁免巴塞羅的天賦神通。
柴安平爲了轉移絕望對自己的影響,他開始努力思考,將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如何提升這些基礎刀術的力量上。
這讓他的技藝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錘鍊!
在這片時空中,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 所以哪怕就這樣走向永恆,恐怕也沒有現實的價值。
在意識在這樣的真相之後,兩人第一次停下了爭鬥, 給各自疲憊的身體休息的時間。
“我……不得不承認, 你的意志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巴塞羅嘆息道:“可以告訴我嗎,現在究竟是什麼在支撐着你?”
柴安平聞言沉吟了片刻,有些空洞的腦子重新運轉起來。
“支撐……嗎?”他整理了下思緒,沒有選擇迴避:
“我曾想了很多,我的親人、好友,過去經歷的所有,但這些記憶最終反而成了拖累,它們讓我的刀變鈍,讓我迫切想要逃離這個戰場,我在恐懼現實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無法接受滄海桑田的變化。
我確實是有着強烈的凡人的情緒,但我從來不認爲這是缺陷。
恰恰相反,這正是我現在能夠站在這裡的原因所在。
這些記憶能夠成爲我的支撐,自然很好,但如果不行,也只是因爲我自身的原因。”
巴塞羅毫不留情的評價道:“不過是自我寬慰罷了,這是虛假的支撐。”
“沒錯, 但哪怕只是虛假的,它也有力量。”
柴安平點頭認同:“後來我又告訴自己, 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守護世界, 守護親人。”
巴塞羅又爲之不屑:“俗套!”
“所以這套說辭很快就沒辦法再說服我自己,因爲我自己很清楚,我並非高尚的英雄。”
巴塞羅聞言笑了兩聲,但情緒卻很複雜。
因爲祂發現柴安平有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冷靜!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如此冷靜、如此清晰的剖析自己的內心,他必然在與自己的對抗中,付出了遠比自己預測還要慘烈的掙扎!
“最終,我將所有的困境和恐懼歸咎於自己的無能。”柴安平平淡的陳述道:“因爲無能,所以纔會身處這裡,惶恐不安。
如果我更加強大……這一切就不會出現,只要我的刀更利更快,我就能斬斷一切。
所以我將所有對自己無能的憤怒,轉爲了不甘。
是不甘支撐着我堅持到現在,而且還將繼續支持我,直到我將你徹底殺死。”
沉默。
巴塞羅收起了笑容,片刻後,祂由衷的說道:“格雷西·雪萊,我有一個新的提案——”
柴安平看向祂:“哦?”
“和解吧!”
“我已經完全的認可你,如果是你的話,星靈願意與你共享這個宇宙。”
無疑,巴塞羅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比的真誠。
這一點,柴安平可以清晰的覺察。
而這也確實是巴塞羅在發現無法殺死他後,由自身天賦得出的最好的方案。
正如祂可以寬容接納莫德凱撒,如果柴安平願意放下命運之子的重擔,那麼這完全不失爲一種解決辦法。
“如何?!”巴塞羅表情涌現出一層狂熱:“我們甚至可以一起征服整個精神領域,成爲兩大領域永生不滅的主宰!”
柴安平拄着腰間刀,看着巴塞羅激動地揮舞肢體,仿若前世某些政客,舉手投足間都能蠱惑人心。
柴安平都有一瞬間被祂的言語打動——
結束這場無意義的爭鬥,放棄奧瑞利安·索爾的陣營,甚至籍此成爲龍王的主人!
他不知道巴塞羅說這些話,有多少成分是爲了破壞他的心境,但是柴安平在猶豫過後,立刻就決定反向摧垮巴塞羅的心境。
“你開始害怕了。”
他發出銳評:“恐懼逼着你做出妥協,你還自我催眠那是徹骨的理智!”
巴塞羅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恐怖,祂的肢體僵在半空,如同一頭被挑釁的野獸,想要咆哮,撕碎眼前的敵人。
【你發出了嘲諷,效果拔羣】
柴安平滿意於自己久疏戰場的語言藝術,在這永恆枯燥的戰鬥中,或許能成爲不錯的調劑。
他若有所思,就是不知道巴塞羅能不能承受住語言的魅力。
“無知的逆王,你該死啊!!!”
巴塞羅飛衝過來:“你不知道你究竟放棄了什麼,這場戰爭所有的死亡,你都難辭其咎!”
“可笑!”
柴安平辯駁:“天上地下,唯獨你不配來指責我!”
兩人纏打在一起,時空隨之越發扭曲,大地、天空崩裂,露出異樣的流光色彩。
這場戰鬥,註定無休無止……
無休無止……
但,某一個瞬間,某個平平無奇、刀與拳碰撞的瞬間,一聲龍吟,突兀的響徹了整個宇宙。
那是複雜而古老的語言,裡面傳出了奧瑞利安·索爾的意志——
它的名字,叫做「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