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鏡子裡,我渾身軟下來,靠在牆上,愣愣的望着天花板發呆。
瞿墨到這裡來,果然是來補刀的。
穿好衣服出來,視線無意中掃過休息室的茶几時頓住了,腳步慢了下來。茶几上,放着一個很老的手機,正是我在古鎮丟失的那個。
我走過去拿起來,看着失而復得的古董機,心情複雜,瞿墨他是來給送手機的?
按下開關,沒有反應,不知是沒電了還是摔壞了。這種市面上早就淘汰掉了的手機,就算要修也都沒有地方修。
回到工具房,沒想到程雙綺在。
她擔憂的看了我一眼,走過來,“現在好些了嗎?”
我無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想來是她看我臉色不好,所以纔有此一問。我笑笑,“我沒事兒,洗了個澡舒服多了。”
程雙綺走過來安慰示的拍一下我的肩旁,“那就好,過了就過了,不要耿耿於懷一直放在心上。這種事兒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做服務行業的要是沒碰到過幾個變態,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幹過服務員。”
我對她這番話深以爲然,“謝謝,我沒事兒,你不用擔心。”人常姐不還遇到一個喝醉後專挑她身上吐的客人?最後還不是罵幾句就算了。
程雙綺見我真沒放心上,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白人。好了,那個包間的客人走了,我已經收拾了,你過去把衛生做了就回來吃飯吧。”
雖然同是美亞的清潔工,所屬的部門不同,福利也不一樣。
比如客房部的清潔工酒店就不提供午飯,需要自帶。餐飲部這邊做的就是吃的,不僅免費提供工作餐,還很豐盛。
吃着美味的盒飯,拋開被秦牧言潑湯那一茬兒,工作其實挺好的。
這邊的換班時間和客房部不一樣,是下午四點。走出美亞酒店,遠遠就看見秦牧言的黑色小跑停在街邊。轉身躲開的念頭只出現了一瞬就消失了,秦牧言要真是在這裡堵我,躲也無濟於事。就像那次擺地攤,他總有辦法找到你。說不定越躲,他越來勁兒。
也不躲了,大大方方的騎着車,從他旁邊經過。
“喲,這不是我們的小葉子嘛。”
路過跑車的時候,車窗搖下,露出秦牧言那張小人得志的臉。
我停下來,“別叫得那麼親熱,我們沒那麼熟。”
秦牧言裝作傷心的樣子,“別呀,我們可都是老熟人了,又睡了同一個男人,你這樣見外,可真是讓人傷心。”
見過沒臉沒皮的,卻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唸三次這是變態這是變態這是變態。淡定下來,“我說秦牧言,能不能別整天把睡啊睡的掛在嘴邊,你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個gay麼?”
“不能。”秦牧言一口答道,“我做都做了哪裡會怕別人說。”
那無恥的樣子看着我哭笑不得,“要我誇獎你敢作敢當嗎?”
秦牧言就像聽不出我話中的諷刺之意,反而還笑了,“不用,知道就好。”
“好了,說吧,這次又準備怎麼對付我?”我收了笑,秦牧言在這裡堵我,絕對不是爲了和我磕閒牙的。
六月的天都比不過秦牧言善變的臉。剛纔裝着熟絡套近乎呢,轉眼臉就冷了下來,輕哼了一聲,“剛纔瞿墨是找你去了吧。”
聽這篤定的語氣,人家就不是問,是直接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壓根兒就沒想過遮掩,“是啊。所以秦牧言,你有那個精力放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滿足你男人。”
“噗……”
秦牧言噗嗤笑出聲來,好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笑得停不下來。我看着他,心裡納悶他這是瘋了麼?
秦牧言終於止住笑,輕佻的眼神將我從頭看到腳,“嘖嘖嘖……說得你好像能夠滿足他似的。要真是那樣,你還能夠站在這裡?”秦牧言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就你這樣的,只怕脫光了站在他面前都不能讓他動動眼皮。”
果然不愧是瞿墨的枕邊人,連語氣都如出一轍。
被他點破我也不覺得難堪,近朱則赤近墨者黑,和秦牧言打交道的次數多了,我的臉皮都變厚了。“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還找我幹什麼?”
秦牧言嘴脣一彎,“我要說我擔心你受到的打擊太大,怕你意志消沉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讓我沒有對手你信不信?”
我嗤之以鼻,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是了,連我自己都不信。”
秦牧言緩緩了搖了搖頭,忽然斂了戲謔之色,很認真的語氣,“葉歡,我以爲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要做傻事。白日做夢也得有個限度,有些人不是你能夠惦記的。你不要以爲瞿墨多看了你幾眼,就是對你有意思。我做了這麼多,無非是告訴你三個字——你沒戲。就算我當着他的面弄死你,他都不會眨眨眼睛。你要真是個聰明的,就應該知道什麼叫知難而退。”
我沒想到秦牧言會這麼直白,開門見山跟我挑明,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秦牧言看着我頓了頓,“他不是你能夠招惹得起的。”
這句話讓我回過神來。就在這裡,就在秦牧言第一次害我那天晚上,瞿墨把我送到這裡,對我說了和秦牧言剛纔一模一樣的話,“他不是你能夠招惹得起的。”
看他們這默契,我笑了,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你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從頭到尾主動權都不在我手裡。”
“看來小葉子這是不領我的情啊。”
秦牧言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眼中認真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的表情,“得,算我白費心思。既然小葉子還要和我揣着明白裝糊塗,那我們就只有騎驢看唱本,走着瞧了。”
車窗升起,遮住了秦牧言那張妖孽的臉,低沉的轟鳴聲中,黑色的小跑絕塵而去。
我看着視線中越來越小的車子,臉上的微笑攸然消失。世界果然很玄幻,一向以設計我陷害我爲己任,一副不害死我不罷休的妖精男居然會良心發現的好心提醒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思議,人心果然是最難懂的東西。
秦牧言打什麼算盤我不知道,我只從他話裡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整我真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從一開始就是爲了把我從瞿墨身邊趕走。
我納悶了,如果說我和瞿墨第一次的事情被他知道,我還能想得通,可我肯定他絕對不知道。那一次之後我和瞿墨的所有接觸,都和他有關。他是怎麼知道我到美亞做清潔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開始就是衝瞿墨去的?
還有一個讓我覺得怪異的是,雖然他口口聲聲說我和他共用了一個男人。可除了第一次,我真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一點對付我是因爲爭風吃醋的情緒,就好像他做這一切,就只是爲了整我而整我。
我感覺到事情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簡單,提醒自己接下來不要大意,秦牧言最後那句話已經挑明瞭後面還要找我麻煩。
回到家裡,辛月不在,我拿出手機,想了想,放棄了給她打電話的打算。如果沒猜錯,她一定和小警察在一起。愛恨從來不是單獨存在的,所以纔有愛恨交織這句話,我知道她和小警察之間不會那麼容易算清楚,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第二天是晚班,我中午去幼兒園看了小易,這纔不慌不忙的往美亞趕去。
剛到工具房衣服還沒換好,程雙綺推門進來了,面露難色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一邊扣扣子一邊問她,“是不是昨天那個潑我湯的男人又來了?”
程雙綺驚訝的看着我,“你怎麼知道的?”
果然是他。我聳聳肩,“不然還有什麼會讓你覺得爲難的。”我當然不會說是因爲我提前就收到了戰書,只是這會兒才4點不到,晚飯還早了點吧?
程雙綺嘆了聲氣,“看他樣子就像是來找茬兒的。”
“哦?”我很好奇程雙綺怎麼看出來的,雖然秦牧言很變態,但他的變態也是有針對性的,我還沒看到過他爲難別人呢。
“一來就喊上茶,我要給他泡茶還不讓,非說自己來,這不還把我趕出來了。不用猜,一會兒該叫你去了。”程雙綺頓了下,“你們以前是不是認識,有什麼過節啊,我怎麼覺得他是在專門針對你呢?”
我苦笑,“恭喜你答對了後半句。針對我是不假,不過過節是單方面的。他看我不順眼,我惹不起躲不起。”
“只是這樣?”程雙綺顯然有些不信。
我點點頭,“之前在客房部碰到的。這種層次的人,我們也接觸不到,就是想要得罪也沒有機會啊。”
程雙綺嘆了口氣,“只能自認倒黴了,一會兒叫到你的時候提防着點兒。”
話音剛落,她手上的呼叫器響了,她掃了一眼就往外走,邊走邊說,“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先過去,還是208,你準備着吧。”
程雙綺出去了,還沒2分鐘,我手上的對講機響了,程雙綺的聲音含着一絲無奈,“葉歡啊,過來吧。”
妖精男不作妖,他還是妖精男嗎?